編者按:中國語言哲學的引進,一是引進維特根斯坦等語言哲學名家的語言哲學理論和方法,二是引進國外其他學科中杰出學者有關語言的研究方法和成果,甚至引進既不屬于語言哲學又不直接研究語言,但有益于語言哲學發展的學者的思想。本刊認為,兩者都應該進行。本期刊登的三篇文章屬于后者。須要指出,關于威廉#8226;狄爾泰相關思想的引進以及同語言哲學的結合,是在我國哲學界著名學者成果的基礎上進行的,外語界的語言哲學工作者須要向哲學界的專家學習。
提 要:西方人一直喜歡二分法,比如物理學與形而上學、自然科學與人文科學、自然界與歷史-社會等等。威廉#8226;狄爾泰不贊同這種劃分,因為這僅僅是從方法論出發的人為結果,不是本體論的。他運用生命概念將自然界和人文世界(歷史-社會)統一起來,而這一切的基礎則是人的經歷;他強調人與世界、個體與社會、特殊與一般、動態與靜態的統一。在此基礎上,文章將人與世界統一于人的語言,進而把同語言對應的人的世界劃分為外在物理世界、內在隱秘世界和主觀創造世界,旨在為語言學和語言哲學的進一步系統研究奠定基礎。
關鍵詞:生命;經歷;語言;語言學與語言哲學
中圖分類號:B08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0100(2008)06-0018-4
Life,Experience and Language
PengAi-he
(Hunan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Changsha410007, China)
Western people like dichotomy, for example, physics and metaphysics, natural science and humanities, natural world and history-society, etc. Wilhelm Dilthey is against this division since it is the man-made result from methodology, not from ontology. He identifies the natural world with the human world (history-society) by using the concept of life, and all this is based on human beings’ experiences. He emphasizes the identification of human beings and the world, the individual and the society,the specific and the general, the dynamic and the static. On this basis, the paper integrates human beings and the world into human beings’language, and divides human being’s world related with language into external physical world, inner secret world and subjective creative world, so as to set a basis for the further systematic research of linguistics and philosophy of language.
Key words:life;experience;language;linguistics and philosophy of language
1 引言
時間、人是語言研究的重要維度,然而無論形而上學還是受科學觀驅動的學者總喜歡忽視甚至拋棄它們。本文借助張汝倫先生的有關研究成果,以有益于語言研究為目的,進一步梳理狄爾泰生命哲學中的生命和經歷思想,嘗試提出自己有關人及人的世界和語言研究的觀點。筆者認為,語言學與語言哲學、語言哲學與一般哲學之間不應該存在“兩張皮”現象,而且向哲學界同仁和前輩學習是我們語言工作者的應有胸懷和治學態度。
2 狄爾泰的生命、經歷觀
2.1 生命哲學
狄爾泰哲學思想中的精品是“從生命本身理解生命”(Dilthey 1957b: 4)。這一寶貴思想產生于反對形而上學和解決形而上學所產生問題的過程當中。他認為,形而上學的真正問題是將生命總體性地投射到存在上,從而生發出感性和知性、直觀與思維之間的裂縫,形而上學將它無生命和無時間的對象——靈魂、世界和上帝插入這一裂縫,但并不能彌合,甚至還會擴展它。狄爾泰說,形而上學是在“大聲嚷嚷的超越中工作,包括主體性的超驗和對象的超越”(Dilthey 1958b: 333)。超越的最大問題是從對象和主體性中剝離時間,將其變成無時間性。無時間意味著它們與生命的經歷(Erlebnis)沒有關系。要徹底顛覆這種形而上學,就必須回到生命本身。是生命而非存在,才是第一位和始終當下的東西;認識的抽象居于第二位,其功能僅僅是使自己與生命發生關系。(Dilthey 1957a: 148)狄爾泰把這種哲學叫做“生命哲學”。
同其他將自己哲學也叫做生命哲學的人相比,狄爾泰的生命哲學的特點是:(1)相同點——都推崇現實存在的獨立價值,不喜歡形而上學的宏大體系;(2)區別——其他人“基本上都是以自我直觀和內省的方式來接近生命,這使得他們的觀點不免‘任意’甚至‘專制’”(張汝倫 2008: 26)。在狄爾泰看來,這些思想家對待生命時缺乏方法( unmetholisch),于是其相關探討既不嚴謹也不科學。那么,何謂“嚴謹”、“科學”呢?讓我們從生命概念切入,查看狄爾泰的思想。
2.2生命概念
(1)生命概念的內核與理解
雖然生命不是一個物理或化學對象,但同樣可以對它進行科學分析和研究,精神科學就是對生命進行理性研究的科學。給精神科學奠基,就是將生命研究建立在科學基礎上。狄爾泰之所以如此認為,與他獨特的生命觀念有密切關系。狄爾泰的生命概念并不指包括人類生命在內的宇宙生命,而就是指人類實在,它構成精神科學的特有材料:“‘生命’這個表達式指的是每一個人最熟悉和最親密的東西,但同時又是最幽暗甚至最無法估量的。一切驚訝、思想和探究都是從這最不可思議的東西產生的。一切知識都植根于這個最深不可測的東西。人們可以描述它,可以解釋它特殊而獨特的性質。可以說,人們可以探究它的基調、韻律和旋律。但人們不能將它完全分解出它的所有因素,因為它不是可以如此整體解析的。它是什么,不能用一個簡單的公式或解釋來表達。思維不能完全走到生命背后,因為它是生命的表達”(Michael 1978: 109)。
根據狄爾泰的理解,生命不是什么神秘的形而上學實體或先驗理念,而是我們每個人都經歷的經驗實在,但生命卻是一個終極實在,在生命之外沒有實在,因為我們能思考、感受或想象的一切都植根于我們自己的經驗(我們的生命)。它是一個最基本的“事實性”。生命作為一種經驗實在,通過意識當下即是地給予我們,不需要像“我思故我在”那樣須要推理才能推導出來。用狄爾泰自己的話說,“生命是它自己的證明”,它不需要也沒有更基本的基礎或推理(Dilthey 1957b: 131)。 “生命是一個基本事實,它必須構成哲學的起點。我們從內部認識它。它是我們無法走到其后面的東西。生命不能被帶到理性的法庭前。”(Dilthey 1958b: 359)
狄爾泰的生命概念不同于傳統形而上學或存在論基礎的“存在”概念,也不適合物理學和形而上學。張汝倫認為,狄爾泰的這個概念至少有以下三個內容:“(1)生命不是指個人個別的存在,而是指生命聯結人的共同性。生命不是生物現象,而是人文現象,生命的世界是人文的世界;(2)生命不是孤立的主體性,而是包括自我與世界的共同關系的整體性;(3)生命不是無形流動的什么東西,而是在歷史過程中展開自身的各種生命關系的整體”(張汝倫 2008: 27)。生命就是歷史,它具體表現為人類社會文化的哲學、文學、宗教、政治制度、神話、價值系統等各方面。生命既是精神科學的基礎,也是精神科學的對象。
2008年彭愛和 生命 經歷 語言第6期
生命是具體的經驗(Empirie),而不是物理學和形而上學意義的經驗,它由我們每個人所當下經歷,不能與我們的意識分開。世界就在我們中。因此,它由我們自我意識的材料形成。對于狄爾泰而言,生命不是一個實體,而是一種關聯總體(Zusammenhang),是自我和世界的關系。“生命是精神充滿生命力的關聯整體。它先于一切認知。生命力、歷史性、自由的發展是其標志……我們的世界意識和我們對我們自己的意識都是從我們自己的生命力中產生的;它不僅僅是理性(Ratio)。”(Dilthey 1957b: 196)意識并不決定世界,也不決定生命;生命“掌握自己的存在”(Dilthey 1959: 166)。但世界與生命只有通過意識為我們存在(Für-uns-Dasein)。強調生命為我們存在,不是要強調意識產生生命或生命起源于意識,而是要強調原始的生命經驗不同于自然科學的經驗,強調我們應該盡可能全面充分地觀看和描述我們的原始經驗,即先于科學的模型、圖式和假設,未被它們格式化的經驗。狄爾泰把這種立場稱為“生命立場”。
與其他西方哲學家比較,狄爾泰將經驗局限于人文世界。他心目中的意識不是自然科學家設想的中性意識,而是滲透了人文意蘊的意識,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原始意識。例如,當我們看到一棵樹時,我們并不只是接受到一組視覺剌激,這些視覺剌激可以進一步被分析為中立的光學材料。我們對樹的經驗總是滲透著意義、興趣和價值,它不但向我們顯示樹的“什么”,也向我們顯示樹的“怎么”。經驗實際上包含著所有這些東西。這才是自然的經驗。“生命的立場”就是要從這種經驗出發的立場。或者說,思想要從生命出發,生命先于一切概念思想和知識。生命是思想的底線,思想不可能再走到生命后面,生命背后是空無。思想既不從自己產生也不從自己開始;它起源于生命,最終又回到生命。在我們試圖認識生命之前,我們已經在生命中了。生命是思想的基本條件,而不是相反。一切思想形式,無論多么復雜,最終都可追溯到生命。精神并不創造生命,而只是對生命作出反應。
狄爾泰把思想看成維持生命的工具。生命既不是生物學意義上的生命,也不是純粹思維或純粹意識。說它為意識而存在,是說它必須被人們經歷,在此意義上自我意識是生命的特征。但這種自我意識不是像胡塞爾的先驗自我那樣的一個點,而是必然間接和不可分隔地與“非自我”纏繞在一起。生命縱然有反思和超越的能力,但它不能離開自然和社會文化世界。
生命的自然基礎是一些基本的趨向與沖動,它們構成了精神的“動力內核”。狄爾泰認為“人首先是一個趨向系統”(Dilthey 1957b: 95),這些趨向是“生命之鐘的強力彈簧”(Dilthey 1958b: 154)。這些對于衣食住行及安全和生兒育女的基本趨向本身無所謂好壞,它們是人類意志一切作用的自然基礎。“我們自己就是自然,自然通過隱秘趨向無意識地在我們身上起作用。”(Dilthey 1959: 80)但人并不只有自然的一面,他還有由文化構成的“第二天性”。自然與文化不斷在人及其發展中交互作用。在人性問題上,狄爾泰的生命哲學既不是理性主義,也不是非理性主義,而是介于兩者之間。他曾引用歌德的話說,“沒有沒有自然的精神,也沒有沒有精神的自然。”
(2)生命概念的特點
第一,不是一個靜態的實體或自然規律性,而是時間性的活動。生命完全是時間的和歷史的,“歷史性”和“時間性”是生命的基本范疇。(Dilthey 1958a: 314)人本身是“時間的創造物”(Dilthey 1957b: 364)。
第二,自我分裂和“自我辯證對立”。生命并不是一個同質的過程。它本身包含在傳統邏輯看來是矛盾的東西中:它是時間的和變化的,但也有強烈的追求穩定和靜止的沖動;既包含自然力又有人意志的自主性;生與死、理性與偶然、規律與自由都是生命最常見的矛盾。狄爾泰把它們稱為生存的“大秘密”(Dilthey 1959: 80)。
第三,生命具有相對穩定的結構。生命是“生成”而不是“存在”,但它的生成不是毫無章法、沒有連貫性的。生命是一個過程,而且是一個具有連貫性的過程。這種連貫性不是由于經驗外在的物理性質,而是由于其內容。生命有內在的關系和結構。我們的經驗之所以不是雜亂無章的,就是因為它們最終都被整合進生命的關聯中(Lebenszusammenhang)。生命是一個運動的關聯整體,它的各種結構將新的經驗納入過去經驗組成的結構整體中。“生命的整個進程是一個廣泛分散在時間里的經驗的結構關聯整體,它從內部結構,注定要成為一個統一體。”(Dilthey 1958b: 335)生命的結構內在地是目的論的,所以它能不斷超越自己。
第四,人的生存特征就是“在生命中存在”(Darinnensein im Leben)。我們不是生命外的旁觀者,實在也不是像鏡像那樣死的、被動的客體。從生命觀點看,實在不是抽象的建構,而是生命意欲和生命關系的復合體。存在于生命中,表明我們不可能有一個不偏不倚的中立立場,我們總是在某一個地方(立場、視域),與生命處在一定的關系中。我們對生命、對世界總是有立場、有傾向、有態度的,只要我們活著。存在于生命中,就是存在于世界中,因為我們與生命的關系不是外在的關系,而是內在的關系。生命是聯結我們與世界的內在紐帶。因此,我們與世界的關系歸根結底不是一種理論的關系,而是一種實踐的關系。
2.3 經歷
狄爾泰將體現我們與世界原始關系的經驗叫做“經歷”(Erlebnis),將我們有關自然世界的經驗叫做“外在經驗”。經歷不是與表象和概念有關的感覺和知覺之類的東西,即不是屬于認識能力范疇的東西,而是前主體的生命本身的活力(Manfred1978: 51, Hodges 1952: 39);是“實在對我存在的獨特方式”(Dilthey 1958a: 313)。經歷不是主體的經驗,而是前主體的經驗或者生命的經驗。經歷也是意識,但不是近代認識論哲學作為其出發點的主觀意識,而只是意識內容在時間中被給予的模式,也是一般意識(Bewusstseinberhaupt)的模式。狄爾泰的經歷概念的根本意義在于,它否定了傳統哲學意識必定是主觀意識的思路,提出實際上是前我或忘我的存在論意義上的意識。這就為最終克服近代認識論形而上學邁出了最重要的一步。沒有這一步,近代主體主義認識論無法得到根本的克服。
2.4對生命、世界的態度
根據狄爾泰的理解,人存在于生命中,這意味著我們總是對生命、對世界有某些態度。這些態度大致可分為三大類:認知態度、情感態度和意愿態度。我們在分析時可以將它們區分開來,但在實際生活中它們往往混合在一起。近代西方哲學的一大毛病就是將人的意識活動主要看做是認知活動,將意識對象主要視為置于我們之前的對象或表象,而忘記我們對世界的情感的和意愿的態度可能更原始和更普通。世界是通過我們對世界的態度被給予我們的。我們能意識通過這種態度被給予我們的內容,但我們無法意識這種態度(甚至認識活動也不能認識它自身,而只能認識它的對象內容)。我們經歷(erleben) 它。“經歷”是我們經驗我們的生命態度、世界態度和精神活動的模式。它不同于其他的意識模式之處在于它是當下直接的經驗。這種經驗不是自我或其狀態的知識。我們的確可以通過反思來認識認識活動,但那樣的話那個認識活動不是被它自己認識的,而是被一個進一步的認識活動認識的,它是那個認識活動的內容。這個進一步的認識活動同樣不能認識它自己。因此,生命作為精神活動及其內容的統一整體,決不能將自己認識為一個整體,而只能經歷它。(Hodges 1952: 38-39)
2.5 經歷的整合功能
經歷是具體世界的經驗,而不是一個封閉主體的經驗。經歷使我們和世界水乳交融。世界就是經歷,我們就是經歷,經歷證明人與世界的原初統一。雖然經歷是主客未分的原始經驗,但它從來不是一個沒有內容的意識。相反,它有與布倫塔諾的意向性概念同樣的結構,即它總是按照意識的三種主要態度(認知、情感、意志)與某物相關。在經歷活動中意識不是自身封閉的,而總是已經在其他東西那里了。但這里并沒有意識與根據知識論的因果模式作用于它的對象的分裂,沒有康德物自身和現象的區分,沒有內在世界和外在世界的二元化。這樣,人與自己的世界就統一起來了。
顯然,狄爾泰著意提出經歷概念,是為了找到能夠直達生命的原始經驗,能夠抓住具體、特殊、時間性的東西的當下經驗,能夠克服近代認識論哲學主客體兩分的存在經驗。這種經驗也就是精神科學的毛材料。但這并不意味著狄爾泰否定自然科學經驗概念的正當性。在《精神科學引論》中他明確說精神科學與自然科學的關系是相對獨立的(relative Selbstndigkeit)(Dilthey 1957a: 17),而不是絕對分開的。自然科學的條件與精神科學的條件是混合在一起的。在精神和自然之間并沒有一道存在論的斷裂,在精神科學和自然科學之間也沒有一個絕對的認識論的分裂。狄爾泰經常使用“精神-物理的生命統一體”(die psycho-physische Lebenseinheit) 這個術語來代替“精神”甚至“人”。他認為身體和靈魂、感性和理性、唯物主義和精神主義的二分都是“無益的假設”(Dilthey 1966:167-168)。自然科學和精神科學的區分不是由于它們的研究對象不同,而是由于意識的不同觀點。離開意識,“自然對象和精神對象之間的區別就不存在”(Dilthey 1957b:248)。
當然,因為世界只能通過意識被給予我們,而意識的模式不止一種,所以對象必然有區分。精神科學的對象是生命的直接表達,與自然對象的區別是本質性的;但這種區分是由于我們的意識模式,而不是由于對象本身造成的。我們可以以生物學的方式研究人,也可以以歷史學的方式研究人。在前一種情況下,人是自然科學的對象;而在后一種情況下,人是精神科學的對象。
3 結論
狄爾泰以生命概念作基礎,通過經歷將人與世界、自然界與人文世界、自然科學與人文科學統一起來,并且迎回被傳統形而上學強行剝離的時間性、歷史性。這樣,就凸現出人(生命)棲息、發展的整體性世界。這個世界因為生命和經歷而存在和發展。其實,這個世界就是人的世界,其核心是人本身。有意思的是,這個世界和其核心正是語言哲學的學科目的所在:通過語言分析揭示人及人的世界。
根據狄爾泰有關生命以及人對世界具有認知、情感和意愿三種態度,可以進一步將人的世界區分為外在物理世界(認知對象)、內在隱密世界(情感所滋生、棲息的家園)和主觀創造世界(受意愿驅使的行動結果)。無論人還是這三個世界,都依據語言出場,依據語言呈現。因此,狄爾泰以生命、經歷為核心的生命哲學是語言哲學、語言學開展語言研究的重要理論資源。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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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08-06-14
【責任編輯 李洪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