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國思想解放運動及其啟示

摘要 在百年中國史上，先后演繹了五四運動、延安整風、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南方談話等4次思想解放運動，成為中國革命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發展的先導。這些思想解放運動為我們啟動新一輪思想大解放提供了重要的啟示。解放思想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有不同的內容和特點，當前必須克服“改革成功論”的惰性思想，尋找思想解放的突破口，把反思改革、推進政治體制改革、真正確立以人為本的價值理念，作為在新的歷史起點上推進思想解放的重點，著力改變不適應不符合科學發展觀的思想觀念，實現經濟社會又好又快發展。

關鍵詞 思想解放；改革開放；科學發展觀

中圖分類號C0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6604(2008)06-0001-06

思想是行動的先導，理論是實踐的旗幟。在波瀾壯闊的中國現當代史上，先后演繹了4次大規模的思想解放運動，每一次都極大地推動了中國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的進程。今年適逢改革開放30周年，30年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成就卓著，但一些深層次的問題和矛盾也逐步表面化，一定程度上制約著科學發展觀的貫徹和落實。解決這些問題和矛盾，需要借鑒既往思想解放運動的成功經驗，在新的歷史起點上掀起新一輪思想解放運動。

一、百年中國思想解放運動史回眸

(一)五四運動揭開了中國現代化的序幕

1911年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王朝的統治，結束了長達兩千多年的封建帝制，成立了中華民國。然而，生活在“共和”招牌下面的國民仍然被舊的觀念、舊的禮教所束縛，北京孔廟的香火仍然旺盛，中國封建時代的至圣先師孔子，仍是許多人的精神寄托，“尊孔”、“復古”、“讀經”之風愈演愈烈，傳統的封建主義思想沉渣泛起。這股風氣也得到了當權者的大力推崇。在復古逆流和奇恥國辱的陰霾下，當時的先進分子開始反思：辛亥革命為什么失敗?中國走向現代化受阻的根本原因究竟是什么?以陳獨秀為代表的進步知識分子率先覺悟：中國社會的現代轉型之所以如此艱難，袁世凱之所以膽敢復辟帝制，根本原因就在于中國沒有自己的現代意義上的思想解放運動。因此，五四新潮巨子渴望在中國掀起一場類似于近代歐洲的文藝復興或啟蒙運動，以開啟民智、解放思想，為中國社會的現代轉型廓清思想文化上的障礙。1917年前后，以北京大學為中心，以《新青年》雜志為陣地，一批新型知識分子高舉科學、民主的旗幟，提倡戀愛自由、個性解放，打倒“孔家店”，批判“吃人的禮教”，提倡白話文學，炮轟三綱五常，對封建倫理道德進行總清算，掀起了轟轟烈烈的新文化運動，也即思想啟蒙運動。五四愛國政治運動爆發后，以李大釗為代表的一批具有初步共產主義覺悟的知識分子，從俄國“十月革命”中得到鼓舞，致力于介紹、宣傳馬克思主義，從而使新文化運動向縱深發展，思想啟蒙讓位于革命啟蒙，從此，中國革命找到了自己的理論武器。五四運動是20世紀中國第一次涉及面廣、意義深遠的思想解放運動，也是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偉大事件。它凝聚了中國人對宇宙與人生、現代與傳統、中國與西方、民主與專制、科學與蒙昧、大眾與精英、思想與社會的反思，折射出中國人對走出傳統、邁向現代化，實現中華民族自立、自強的強烈渴求。中國文化和中國社會藉此思想解放運動，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現代轉型。

(二)延安整風運動為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奠定了思想理論基礎

五四思想解放運動的一個重要成果是，中國人從此真正具有世界眼光，以海納百川的胸襟擁抱域外文明，特別是在對形形色色的新思潮的甄別中選擇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共產黨人立足于中國的實際，走出了一條有中國特色的革命道路。

但是，中國革命的道路并不是一帆風順的。20世紀30年代初，黨內以王明為代表的“左”傾教條主義者，將馬列主義教條化、將共產國際決議和蘇聯經驗神圣化，幾乎給中國革命造成災難性影響。早在1930年，毛澤東就曾寫了《反對本本主義》，指出馬列主義是正確的，但必須同中國的條件相結合，由中國同志來探索，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箲鹑姹l后，毛澤東在中共六屆六中全會上作《論新階段》的報告，在黨內首次提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命題。六中全會后，針對黨內盛行的教條主義、宗派主義、主觀主義，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開展了一場整風運動，堅決主張從中國實際出發運用馬克思主義，反對“言必稱馬列”。1942年2月1日，中央黨校在延安中央大禮堂舉行開學典禮，毛澤東發表了題為《整頓學風、黨風、文風》的長篇演說，指出整風運動的主要任務是，“反對主觀主義以整頓學風，反對宗派主義以整頓黨風，反對黨八股以整頓文風。”…后來，毛澤東又發表《反對黨八股》、《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等著名演說，用通俗、生動的語言闡述了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在全黨進行了一次深刻的馬克思主義學習教育運動。

延安整風是中國共產黨歷史上，乃至中國近現代史上一次偉大的思想解放運動，通過整風，中國共產黨從教條主義的束縛和對共產國際的迷信狀態中解放出來，確立起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和作風，堅定地走上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道路，為中國革命的全面勝利奠定了思想理論基礎。

(三)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沖破了“兩個凡是”的禁錮

延安整風在歷史上起著承上啟下的作用。它上承五四運動，將馬克思主義作為中國共產黨的指導思想、行動指南；下啟1978年的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重新確立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

1976年10月，“四人幫”被粉碎，但人們期盼的新氣象并未很快到來。1977年2月7日，經華國鋒授意和批準，《人民日報》、《紅旗》雜志、《解放軍報》聯合發表題為《學好文件抓住綱》的社論。社論提出：“凡是毛主席作出的決策，我們都堅決維護；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們都始終不渝地遵循?！贝思从忻摹皟蓚€凡是”。這表明，“文化大革命”雖然結束了，但“文化大革命”的錯誤路線并沒有得到糾正。中國再一次面臨向何處去的抉擇。人們在思考：究竟應該用什么樣的態度對待毛澤東作出的決策和指示，究竟應怎樣區別對待毛澤東思想和毛澤東晚年的錯誤，究竟什么才是真理?這些問題不解決，工作就不可能打開局面。但在極“左”路線的籠罩下，這些問題的解決又談何容易!鄧小平以巨大的政治勇氣和理論勇氣站出來反對“兩個凡是”，主張完整、準確地理解毛澤東思想科學體系，矛頭直指“兩個凡是”。1978年5月10日，中央黨校內部刊物《理論動態》刊載《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文章，次日，《光明日報》又以“特約評論員”的署名，全文發表了這篇文章，5月12日，《人民日報》、《解放軍報》等9家報紙全文轉載，新華社發了通稿。《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一文，已經超出一般學術文章的范疇，是一篇現實針對性極強的理論文章，雖然文章引用和闡述的只是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和一般常識，但在“兩個凡是”占主導地位，“左”的思想和觀念還很盛行的環境下，它的發表無異于在平靜的水面上投擲下一塊巨石。一場對中國后來歷史產生深遠影響的思想解放運動啟動了。在鄧小平、胡耀邦等黨和國家領導人的關心與支持下，理論界、學術界、新聞界，以及黨政軍各部門相繼開展了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引起人們的廣泛共鳴和越來越多高級干部的有力支持，權力標準、唯心主義、蒙昧哲學越來越不得人心。這場大討論為我們黨沖破“兩個凡是”的思想禁錮、重新確立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奠定了理論基礎，為十一屆三中全會實現歷史性轉折作了重要的思想準備，為我們黨在改革開放30年中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形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提供了強大精神動力和理論支撐。

(四)“南方談話”破除了姓“社”姓“資”的思想束縛

十一屆三中全會后，中國邁上了改革開放的新征程，煥發出前所未有的活力，但前進的道路是崎嶇不平的。上世紀90年代前后，社會上對于經濟特區、鄉鎮企業，對于外資、個體戶，對于市場經濟等改革開放的新生事物有不少議論，認為這樣下去有可能走上資本主義道路，有可能葬送社會主義事業，改革開放應問一問究竟是姓“社”還是姓“資”。如果考慮到1989年的東歐劇變和1991年的蘇聯解體，這可是一個不得不嚴肅對待的政治問題，關系到兩個方向、兩條道路的斗爭。中共中央黨校劉海濤教授指出：“當時這個問題，在理論界主要的表現，就是計劃和市場的關系問題，它是通過計劃和市場的關系體現出來的。實際上，我們通過十多年的改革，已經初步確立了市場經濟的基本框架，但是我們理論上呢，還在認為社會主義等于計劃經濟，市場經濟等于資本主義，所以這就產生了理論上和實踐上的巨大脫節，或者說產生理論和實踐上的矛盾。那么不解決這個矛盾，不搞清楚社會主義和市場經濟究竟是什么關系，或者具體地說，計劃經濟跟市場經濟是個什么樣的關系，那么我們改革開放確實邁不開步子?！闭窃谶@樣一種背景下，鄧小平于1992年早春，發表了極具個性魅力的“南方談話”，觸及了困擾人們思想最重要最要害的問題，及時地遏制了自1989年下半年以來有所抬頭的“左”的勢力。

鄧小平指出：“中國只要不搞社會主義，不搞改革開放、發展經濟，不改善人民生活，走任何一條路都是死路。”“改革開放邁不開步子，不敢闖，說來說去就是怕資本主義的東西多了，走了資本主義道路。要害是姓‘資’還是姓‘社’的問題?！迸袛嗟臉藴?，主要是看三個“是否有利于”。“南方談話”用極其精煉的語言，對社會主義本質做出新的概括，并且闡明，計劃多一點還是市場多一點，不是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本質區別，計劃和市場都是經濟手段。鄧小平以深刻的智慧和巨大的理論勇氣，沖破禁區，解決了困惑中國多年的難題，使大家的思想又一次得到解放。隨后召開的黨的十四大確立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新目標模式，中國的改革開放從此進入了新階段。十五大在所有制問題上又實現重大突破，提出了非公有制經濟是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股份制是現代企業的一種資本組織形式，社會主義也可以用，從而破除了姓“公”姓“私”的思想束縛，這是“南方談話”所掀起的思想解放運動的又一新成果。江澤民同志代表中央第3代領導集體，在十五大報告中高度評價新時期兩次思想解放運動，指出：“一九七八年鄧小平《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這篇講話，是在‘文化大革命’結束以后，中國面臨向何處去的重大歷史關頭，沖破‘兩個凡是’的禁錮，開辟新時期新道路、開創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理論的宣言書。1992年鄧小平南方談話，是在國際國內政治風波嚴峻考驗的重大歷史關頭，堅持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的理論和路線，深刻回答長期束縛人們思想的許多重大認識問題，把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推進到新階段的又一個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的宣言書?！闭沁@兩份解放思想的“宣言書”，鑄就了改革開放30年的輝煌。

二、既往思想解放運動的經驗啟示

時代的演變與實踐的發展，決定了思想解放永無止境。今天思想解放了，明天不隨著時移事異而變，就可能思想落后；在這個問題上思想解放了，在那個問題上不與時俱進，也可能思想落后；思想解放走過了頭、脫離了中國的實際，就必須通過進一步解放思想來糾偏。百年中國思想解放運動為后人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需要認真加以總結。歷次思想解放運動雖然內容不同、路徑不同，但仍然可以梳理出貫串于其中的共同的經驗智慧，為今天的解放思想提供借鑒。研究歷史是為了服務于現實，百年思想解放運動史昭示我們：面對新形勢新任務，始終不渝地堅持實事求是、解放思想，是不斷開創事業新局面的一大法寶。

第一，解放思想是歷史發展的先導。鴉片戰爭以降，中國民族自強運動經歷了從物質器械層面向西方學習的洋務運動，到從政治制度層面向西方學習的戊戌變法和辛亥革命，再到從思想文化層面向西方學習的五四新文化運動這樣3次轉進。每一次運動都既是解放思想的過程，也是解放思想的結果，都從不同層面、不同程度地推動了中國社會的快速發展。始于1978年的改革開放，是在批判“兩個凡是”、破除個人迷信、解決大量歷史遺留問題、正確區分毛澤東思想與毛澤東晚年錯誤的基礎上啟動的，實現了歷史的偉大轉折。上個世紀90年代的思想解放運動，破除了姓“社”姓“資”與姓“公”姓“私”的思想禁錮，為國民經濟快速發展鳴鑼開道。歷史一再表明，社會歷史的大發展，無不以解放思想為自己導航，我們在實踐上的每一個重大發展，理論上的每一個重大突破，工作上的每一個重大進步，都離不開解放思想這一法寶。十七大提出在新的歷史起點上繼續推進思想解放，這對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具有極端的重要性。全國上下當統一思想，形成共識，共同致力于新一輪思想大解放，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推進到一個新的發展境界。

第二，解放思想主要是反“左”。一個世紀以來，在改革開放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中，我們遇到了來自“左”、“右”兩方面的干擾，但主要危險來自“左”的方面。堅守馬克思主義的本本、將共產國際決議和蘇聯經驗神圣化是“左”；宣揚“兩個凡是”、怕改革開放導致資本主義、反對將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實際相結合，是“左”；堅持傳統的社會主義不思改變，不愿意結合新的時代特征和新的實踐發展馬克思主義理論、創新社會主義模式，也是“左”。正如鄧小平同志所說：“右可以葬送社會主義，‘左’也可以葬送社會主義。中國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爆F在看來，新一輪思想解放的阻力也主要是來自“左”的方面，尤其是政治領域的改革更是如此，進一步突破“左”的阻力，改革開放才能破浪前行。值得注意的是，與此同時，也要警惕社會分配領域、關涉民生的領域及經濟領域中的某些方面出現的右的傾向，諸如為了效率可以犧牲公平、市場經濟就應該是自由經濟、在所有制領域實行全面的私有化等。解放思想必須防止矯枉過正，偏離實事求是的航道。

第三，不同歷史時期的解放思想各有其獨特的內容和特點。在社會歷史的不同發展階段，人們的思想認識所受到的束縛及其所受束縛的程度是不同的，因而，解放思想的內容、重點及迫切程度也有所區分。只有極具針對性和適當性的解放思想，才能推動歷史進步。五四時期，人們的思想主要受到傳統封建倫理道德觀念的束縛，新文化運動高舉反傳統的旗幟，在封建文化專制的羅網中沖開了一個缺口，透進民主與科學之光，為中國的現代化開辟了道路?？谷諔馉帟r期，共產黨人受“左”傾教條主義影響，嚴重阻礙了中國革命的進程，延安整風運動強調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與中國實際相結合，把人們從教條主義的束縛和對共產國際的迷信狀態中解放出來，為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作出了必要的理論鋪墊。“四人幫”被粉碎后，百廢待興，從何處著手結束一個舊時代、開辟一個新時代，這是擺在鄧小平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面前的重要課題。鄧小平以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為契機，把人們的思想從“兩個凡是”的束縛中解放出來，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開辟了一片新天地。上個世紀90年代，正當中國人民在改革開放大道上闊步前行的時候，關于姓“社”姓“資”與姓“公”姓“私”的爭論不絕于耳，極大地束縛了改革者的手腳。鄧小平“南方談話”及后來召開的黨的十四大、十五大，高舉思想解放的大旗，圍繞著“什么是社會主義，怎樣建設社會主義”這個根本問題，從理論上作出新的回答，使改革開放邁上新征程。在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今天，很有必要圍繞實現什么樣的發展，怎樣發展開展新一輪思想解放運動，把人們的思想從不適應不符合科學發展、和諧發展的思想觀念中解放出來。

三、賦予新時期解放思想以新的任務和使命

進入新世紀以來，全球化進程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前推進，政治多極化在曲折中發展。面對新時代新形勢，一方面，我們不能重復過去的失誤，與資本主義世界搞對抗，拿著馬克思主義的本本不放；另一方面，我們又要吸取東歐和前蘇聯改革成了改制、改向的深刻教訓，不能走資本主義道路。當前，我國正處在新的歷史起點上，面臨的機遇和挑戰都前所未有。只有繼續解放思想，才能科學認識當今世界和當代中國發展的新趨勢新潮流，科學應對我國全面參與經濟全球化的新機遇新挑戰，科學把握我國發展的新要求和人民群眾的新期待，科學制定適應時代要求和人民愿望的新的行動綱領和新的大政方針。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必須根據實踐的需要和時代的要求，“自覺地把思想認識從那些不合時宜的觀念、做法和體制中解放出來，從對馬克思主義的錯誤的和教條式的理解中解放出來，從主觀主義和形而上學的桎梏中解放出來?！敝挥羞@樣，才能解決困擾國人的深層次的問題和矛盾，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才能越走越寬廣。令人欣慰的是，十七大以來，全國上下正在以紀念改革開放和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30周年為契機，掀起新一輪解放思想的熱潮。需要注意的是，解放思想不能成為空洞口號、新聞噱頭或政治作秀，而應下大決心，有針對性地切實推進，什么環節、什么地方、什么觀念束縛我們的手腳，解放思想就從那里尋找突破口。面對國情、世情和黨情的新變化，解放思想必須被賦予新的任務和使命。如果說1978年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從哲學層面尋求突破，揭開了新時期思想解放的序幕，1992年“南方談話”和十四大開啟的思想解放突破口和動力源在經濟領域，那么，今天已經提上議事日程的新一輪思想解放的重點和突破口，應該集中在經濟、政治、社會等領域，特別是在解決民生問題方面要有新思想、新舉措。

第一，在進一步解放思想中推進改革開放。30年來中國發展所取得的一切成就都要歸因于改革開放。十七大報告指出：“改革開放是決定當代中國命運的關鍵抉擇，是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必由之路；只有社會主義才能救中國，只有改革開放才能發展中國、發展社會主義、發展馬克思主義?！北M管中央領導對改革開放的極端重要性有著明確的認知，但不可否認的是，社會上一些人滿足于已經取得的成績，缺少進一步改革開放的強烈愿望，對改革開放可能帶來的消極后果顧慮重重，認為深化改革的空間已經很小，缺乏不斷改革創新的意識和勇氣，小心有余，膽識不足。這種觀念和狀態不改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就失去了動力。我們應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廣泛宣傳發動，掀起思想解放的新高潮，毫不動搖地繼續高舉改革開放大旗，進一步深化改革，擴大開放，充分挖掘內部潛力，加強國際交流與合作，加速融入國際化進程，營造更好的國際國內環境，不斷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向前發展。

第二，在反思改革開放中進一步解放思想。今天講解放思想，它的邏輯起點要從反思改革開放開始。30年來，中國的改革開放取得了令世人矚目的成就，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值得大書特書。但改革開放有沒有解放思想過頭的情況?要不要通過進一步解放思想改變這種情況?答案是肯定的。例如，自當代中國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目標以后，對計劃經濟的批判就不絕于耳，視市場化為靈丹妙藥，計劃經濟則一無是處。這種思想固然解放得很充分，但不僅不利于市場經濟的健康發展，也是對“資本主義也有計劃”現狀的漠視，更是對計劃經濟的不公。似乎只有維護市場經濟才是改革派，才是進步的，而一提計劃經濟就顯得保守。這種情況不改變，就難以克服市場經濟固有的弊端，中國經濟就不可能有持續、健康的發展。而這種情況的改變，必須進一步解放思想，從市場是萬能的觀念中解放回來。再如，十五大在所有制改革方面邁出了一大步，確立了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這是解放思想的一大成果。10年來，非公有制經濟獲得了迅猛發展，在一些人的心目中，私有化是萬能的，一提公有制就嗤之以鼻，視之為“左”的表現。這種非此即彼的對立性思維方式，危害極大。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更得進一步解放思想，解放到并非所有的私有都是好的這一步。同時，還要通過解放思想實現從以公有制為主體向以公有制為主導的轉變，這樣才能既發揮公有制的作用，又不至于限制非公有制經濟的發展。總之，新時期經濟領域解放思想，要重點突破公有制不能與市場經濟高效結合的中外傳統思想，充分發揮市場與計劃兩種手段的優勢，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打破GDP崇拜的傳統經濟增長方式和機制，在科學發展觀的引領下根本轉變經濟發展方式。

第三，政治體制改革必須取得突破。當代中國的改革是兩條腿走路，當經濟領域的改革取得巨大成功以后，若政治領域的改革遲遲不能跟進，經濟改革和其他改革就嚴重受阻。目前，由于政治體制改革的滯后，我國政治領域程度不等地存在著政府職責不明、效能不高、權力監督制衡乏力、腐敗之根難除、法治觀念淡薄、公民權利得不到切實保障等問題。這些問題不解決，改革開放就很難深入，以行政體制改革為核心內容的政治體制改革時機已經成熟。當然，我們要吸取蘇東地區冒進改革的教訓，抓住有利時機，有步驟、分層次、積極穩妥地推進政治體制改革，繼續完善黨內民主與社會(人民)民主互動型的社會主義民主政治體制機制，把改革可能引起的震蕩減小到最低程度。無疑，政治體制改革十分敏感，尤其會影響到既得利益集團的利益，阻力自然不會小。唯其如此，才更需要解放思想。這一步遲早要邁出去，當政者要能抓住合適的時機適度、有序推進，只有邁出這一步，改革開放的前途才一片光明。

第四，真正實現“以物為本”向“以人為本”的轉變。“以物為本”與“以人為本”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發展理念和執政理念，代表著社會發展不同階段的價值訴求。改革開放以來，中國面臨發展饑渴癥，在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發展是硬道理的理念支持下，加之市場經濟的逐利本性，很自然地把GDP的增長作為首要目標，“以物為本”似乎成了特定發展階段必然的選擇。我們無意否認30年來年均9.7％的經濟增長速度，但也必須清醒地看到，隨著我國經濟總量的快速增長，發展的不平衡性(主要有城鄉發展不平衡、區域發展不平衡、經濟社會發展不平衡等)愈益突出，同時也付出了昂貴的資源、環境代價，效率優先一定程度上犧牲了社會公平。種種跡象表明，“以物為本”的發展模式確乎已到了需要認真加以反思的時候了。以胡錦濤同志為總書記的黨中央，審時度勢，提出科學發展觀，這是對馬克思主義發展理論的繼承和發展，是理論創新的又一成果?？茖W發展觀是當今時代的主旋律，其核心與本質是以人為本。因此，以“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為指導，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必須牢固確立以人為本的價值理念，把發展理念和執政理念上實現“以物為本”向“以人為本”的轉變，作為新時期思想解放的核心內容和根本要求。大膽破除一切違背以人為本要求的舊觀念、舊體制、舊制度，通過改革開放進一步作出有利于實現共同富裕、普遍繁榮和人的全面發展的制度安排、路徑選擇、戰略設計。特別是要破除“假大空”形式主義、官本位、政績工程、形象工程，真正把人民群眾的利益和幸福擺在第一位，進一步形成符合科學發展的思想觀念、思維方式和價值取向，大力推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建設，把社會主義民主、自由、公民權利等納入到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中去，“重點突破公平與效率高低反向變動的替代思維，塑造公平與效率高低同向變動的互促思維及其政策”，最大限度地體現社會正義，在解放思想中實現經濟社會又好又快的發展和人的全面發展。

(責任編輯 楊海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