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話輪轉換是會話分析的核心問題。研究話輪轉換對于旨在提高應用能力的英語教學非常必要。采用T檢驗、方差分析等手段可以對比英語為外語環境下的中國大學生與英語為二語環境下的印度大學生英語交流中話輪轉換的差異。目前,中國學生在話輪獲取及施與策略的使用上與印度學生存在顯著差異。要扭轉這一狀況,必須轉換英語教學思路及重點。提高學習者會話的自然性、準確性及交互性。
關鍵詞 話輪轉換;話輪轉換策略;英語教學
中圖分類號H31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6604(2008)06-0084-04
話輪(turn)是日常會話的基本單位,在會話過程中,發話者的話語從開始到結束,被看做是一個話輪。話輪轉換(turn-taking)是會話的特點之一,也是會話分析(conversational analysis)的核心問題。它研究日常會話中人們如何決定開口說話,如何輪流發言,從而揭示自然會話的一般特征。20世紀70年代,美國社會學家Sack,Sehe—gloff和Jefferson等開創了會話分析,他們研究人們以前不注意的語言現象,如話輪轉換、即席修正、停頓、打斷等,探討社會交往中日常談話的原則及規律。在過去20年間,我國學術界對話輪轉換進行了有益的探討,如顧日國分析了其語言學地位;楊連瑞、苗興偉從教學角度探討了話輪轉換對口語能力提高及教學的啟示;衛乃興基于口語語料庫研究話輪獲取策略的具體運用。但目前還鮮有話輪轉換的實證研究。

會話的構成是受一定的規則,結構,格式支配的。關于話輪類型及話輪轉換的機制問題,不少學者提出自己的觀點。Cook根據話輪在會話結構中的功能將話輪分為3大類:即相鄰話對(ad—jacency pair),預示話列(pre-sequence),結束話列(closing sequence)。Richards將話輪轉換策略歸納為如下3條:接續話輪策略、把持話輪策略及施與話輪策略。另外,從話輪轉換機制角度,可以分言語機制及非言語機制兩種。其中言語機制表現在對方語法或語義完整點使用話語獲取話語權,或運用語義標記來控制話輪;非言語機制主要通過語調、音調、停頓及眼神、面部表情來實現話輪轉換。綜合以上3種不同角度的話輪轉換研究,并根據受試者不同的母語背景,我們可以界定4種討論策略,分別是話輪獲取策略、控制策略、施與策略及修正策略,共11小項(見表1)。
本文將運用會話交流、跟蹤訪談這兩種方式考察中印大學生在會話中話輪轉換策略運用的差異。研究資料來源于江蘇某大學的一次中印學生交流活動。參加的對象為江蘇某大學非英語專業二年級大學生,共50人(印度留學生及中國學生各25人),其中男生26人,女生24人,平均年齡20歲。中國學生來自不同專業,均在一年級通過大學英語四級考試(CET-4);印度留學生均來自該校醫學專業。

1 會話交流。由于用作分析的語料隨機選自學生交流活動的部分內容,可以認定其話語接近自然會話,因此通過該語料能考察在自然會話中的話輪轉換等語言特征。此次交流活動采取中印學生一對一會話的形式,主要包括相互介紹及話題討論,話題主要涉及校園生活、風俗習慣、節假日、體育娛樂等中印學生感興趣的話題。每組會話時間約6分鐘—8分鐘。經雙方允許,進行錄音及攝像,并制作成光盤贈送給雙方。
2 跟蹤訪談。在交流活動之后,對雙方同學進行訪談。對印度留學生的訪談主要了解他們在國內英語學習的情況,具體包括課程設置、授課及考試方式以及平時生活中英語使用情況。對中國學生的訪談主要包括回放交流的片斷,了解其認知過程,準確分析出現問題的原因。
我們首先利用錄音筆采集數據,然后把采集到的數據轉寫為文本錄入計算機,并對數據逐一編號,然后逐條統計分析中印學生運用4類策略的情況,統計結果具體見表2一表5。
通過分析表2可知,印度學生更多地使用獲取策略,T檢驗表明中印學生在使用獲取策略中的第1、第3和第4小項上存在顯著差異。

表3表明,中印學生在使用控制策略中的第5和第6小項時沒有顯著差異,但是印度學生使用話輪控制策略的能力更強。
通過分析表4,我們發現,印度學生更多地使用施與策略,T檢驗表明中印學生在使用這一策略的第7和第8小項上存在顯著差異。
表5表明,中印學生在使用修正策略的第10和第11小項時沒有顯著差異;但是印度學生更多地使用話輪修正策略。
由以上分析可知,在獲取話輪策略的運用方面,配對樣本T檢驗表明在把握話輪邊界、提供相鄰話對的第一句或非言語手段的使用這3個小項上存在顯著差異。主要表現為:中國學生在試圖獲取話輪時,不能準確判斷轉換關聯位置(tran.sition relevance place),如句子或分句的結尾處。在對方做出明確移交話輪時,沒有抓住對方的語義或音調信號,錯過會話機會,因而容易給對方造成沉默不語,不積極配合的印象。
例1 : Choosing a country for studying abroad
II: and I prefer US. for studying further.For it' s a place full of energy ... and a place Idreamed of when I was a kid.., and I mean I reallylike it...-and anything else you'd like to know ?
C1 mmm, I' ll choose England if I can.
(…表示話段中的停頓)
不難看出說話人11(I代表印度學生,C代表中國學生,下同)的話段(utterance)中出現幾處轉換關聯位置可以獲取話輪。首先,在…full of energy處停頓,語義表達完整,是“可能的結尾”(possiblecompletion)可以獲得話輪;其次,11在kid一詞上音節拉長,并有較長停頓,音調降低。這是將話語移交至受話人的明確信號,然而受話人C1沒有領會;最后出現的anything else you’d like to know則可看出對方放棄話輪的明示。相反,印度學生對于話輪邊界的把握,使用話輪要求語方面策略運用的自然得多。
例2 : Arrangement in winter vacation
C2: I' ll travel some place with classmates.That' s Harbin.
I2 : Where?
C2: Harbin. It' s in North China, very cold.We can skate there.
I2: Wow, it must be very coo1! And as to me,I' ll go home. You know, I miss my home verymuch I just can't wait.
在這段對話中,12在對方的一個完整語義點自然獲取話輪權,且在開始之處,對發話者的話語產生回應,形成意義相鄰,而后用and進行語義的連接,接過這次話輪。
從數據上來看,在獲取話輪的策略應用上,中國學生尚未對有關恰當轉換處予以應有的注意,尤其對語調和語義完整點的敏感性較差,不能根據完整的語義,或完整的升調或降調來獲取話輪,從而影響會話的自然性。
在控制話輪方面,雙方策略使用的數據無顯著差異。可能是由于這次活動主要以文化交流形式為主,且在較為輕松的氛圍中進行,所選話題沒有涉及正反方觀點,語速的變化均不太明顯。
在施與話輪方面,獨立樣本T檢驗表明在運用相鄰話對發話以及使用結束話列這兩個小項的使用上存在顯著差異,T值分別達到10.139、14.497。具體來講,印度學生較中國學生更多運用言語手段來施與話輪。例如,在打算放棄話輪時,印度學生能夠較多使用如…and that’s it來提示,或what do you think?what about you?等慣用語來施與話輪,或運用相鄰話對的第一部分來引發受話人完成第二部分,如疑問句或附加疑問句don’t you,do they等。而在運用非言語手段方面,包括面部表情或肢體語言方面,雙方并沒有顯著差異。
在修正話輪方面,印度學生的策略運用均高于中國學生,但差異不顯著。另外,自我修正的運用遠高于他人修正(均值分別為6.087:1.55),而且他人修正有明顯的拖延情況,這一結果與Schegloff、Jefferson和Sacks結論相似。其中自我修正運用均值最高,原因可能在于雙方不同母語及文化背景,會話中出現較多難以理解的話語含義或表達,需要重新措辭或補充。
例3 : About interest
I3: My interest, my interest is watchingcricket.
C3 : hm?
I3: Cricket, I think, is similar to Americanbaseball. You know, cricket is to India as Pingpongto China.
C3 : Oh, I know, I know, we call \"banqiu\" inChinese.
在這個例子中,c3一開始難以理解cricket一詞,用升調hm表示疑惑,誘發一個修正語列,隨后13通過解釋進行自我修正,使得會話順利進行下去。
此外,在修正話輪中,受話人提出疑問及要求對方澄清時,會出現旁插語列(side sequence),即在相鄰話對中嵌入一對或一對以上的話輪。由于此話輪對會話出現的疑問加以修正,又稱之為修正語列。值得注意的是在修正語列中,中印雙方學生詞塊選擇有較大差異。根據統計,中方學生在要求對方澄清時,運用頻率最高的詞依次是:What?Pardon?Excuse me?而印方則依次為:youmean…?And you are saying…?What?表現出更具體有效,針對性更強的修正策略。因此,在修正話輪方面,雖然雙方學生的策略使用均較多,但涉及具體詞塊選擇,如在組織話語或表達內容方面,中國學生表現出選詞范圍狹小,復雜程度低的特點。比如“Pardon”、“Excuse me”的過度使用成為整體口語能力較低的一個表征,這種現象如不能得到糾正,容易導致語言的僵化。
除了這4種話輪策略的運用外,我們還注意到不少相鄰話對在意義上缺少關聯,不能形成語篇連貫或有意義的會話回合.以致交際出現問題。
例4: Nation' s virtue
I4 : Bravery, I think, is one of important vir-tues in our country.
C4 : uhhuh.
I4: so in your eyes\"-how do you like us ? \"Imean are we friendly?
C4: mmm. You know, our Chinese people arevery nice and work hard.
最后一句c4答非所問,與上一話輪缺少語篇上的連貫性。更糟糕的是,對“are we friendly”這一問題用“mmm”來代替,在對方看來則是中方學生采用回避話題的策略。
通過訪談,這位同學表示當時沒聽懂對方的提問,也沒有要求澄清,認為只要把自己要說的表達出來就行了。如果知道對方問這一問題,絕對不會這樣回答。因此,話輪轉換中缺少連貫性,直接造成交際的失敗。中國學生話語連貫方面的表現恰恰反映了口語教學中現存的觀念問題,如對流利度或對熟練的要求超過了以理解為基礎的準確性要求。致使學生滿足于陳述自己的觀點,而忽略了語言交際的本質。
20世紀以來,印度在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領域的許多杰出人才活躍在國際舞臺上。他們共同的特點是:具有很高的英語水平,英語聽說讀寫能力相當強,這主要得益于印度學校的英語教育。而在我國,由于英語教學缺少目的語環境,加上教學觀念、教材、教法等諸多因素,在英語應用方面,學生盡管有較為扎實的語音、詞匯及語法知識,并能夠掌握基本的語言功能和意念,表達個人情感及完成個人陳述,但語用知識相當缺乏,以致在真實場景中的交際還難以應付自如。
通過這次中印學生交流活動,可以看出外語背景下的中國學生的英語運用與二語背景下的印度學生話輪轉換中的策略手段還存在很大的差異,尤其表現在會話的自然性、準確性和交互性上。這樣的結果對于目前英語教學改革,尤其是口語教學的改革方向提供了有用的根據。
(責任編輯 潘亞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