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9月11日開始的一周,是包括三鹿、蒙牛、伊利、圣元、雅士利、南山、施恩、光明等國產知名乳企“天啟般”的時刻,而對那6000多名卷入三鹿奶粉三聚氰胺事件的嬰幼兒父母而言,則是一個“悲劇時刻”,他們內心充滿了憤怒和困惑;對相關地方政府、國家部委和監管機構而言,則更是再次證明“透明行政,信息公開”具備無可比擬公共效力的時刻。
信息公開仍是關鍵
大約半年前,國內一知名的紙材包裝企業的一位管理人員,在一個非正式場合討論國內乳制品市場連續多年高速增長的勢頭時,既為增長帶來的企業生意擴大而欣喜,同時又為可能的隱患而憂心。在這位人士看來,隨著蒙牛、伊利和光明三巨頭相互競爭所帶來的市場急劇擴容,以及牛根生等從草根成長起來的企業家一時取得的巨大財富效應的影響,國內乳業市場一時“群雄混戰”,從而客觀上導致產業鏈條被繃得相當緊張。從牧草,到奶農,到企業,到流通環節,到代理商,到終端消費者,這個緊張的鏈條也極容易因為成本或者經營環境的波動,產生嚴重危機。
這位人士最后甚至戲言般地說:“現在能放心飲用的牛奶,也真是不多。”
不幸的是,戲言成真。由于三鹿事件的爆發,以及政府隨之進行的全方位、雷厲風行的查處整頓,被檢查出含有三聚氰胺的國內乳品企業竟有22家之多,中間有多家還一直是市場和口碑聲譽均不錯的大企業。
從2005年蒙牛上市催生中國乳業的“財富神話”,到現在一如溫總理在9月17日召開的國務院常務會議所指出的——奶制品市場混亂,監管機制存在漏洞,監管工作不力,中國乳業從極盛到危機的全面爆發,僅僅過了3年。這中間的教訓,可謂痛入骨髓。
在政府整頓風暴深入每一個可能遭受三鹿等毒奶粉侵害的鄉村角落時,回過頭來再細致梳理一遍危機擴散的時間節點,無疑能讓公眾得到更多啟發。根據一些財經大報披露的細節,河北三鹿自今年3月份開始,就零星接到了嬰幼兒食用三鹿奶粉患病的報告,直到今年6月份大規模病例發生。而綜合新西蘭媒體的報道,三鹿的外資股東恒天然承認公司董事會在8月初接到了正式報告。但根據衛生部的消息證實,三鹿直到9月初才通過官方渠道上報給中央,這中間長達數月的時間,三鹿內部到底如何討論應對危機,如何采取措施控制危機,詳細過程還有待官方調查。但可以確認的是,目前河北地方政府的初步調查表明,至少在三鹿內部以及石家莊市政府,已經發生了隱瞞拖延上報的行為。
而河北省政府隨后采取有力措施,罷免了石家莊市政府包括市長、副市長等多名官員,以及三鹿董事長的職位,并進一步追究其相應責任。
從這個意義講,三鹿和石家莊市政府,若能吸取去年江蘇、山東等地發生的“毒狗糧、貓糧事件”危機處理的教訓,又或者三鹿在2004年震動全國的阜陽“大頭娃娃”事件后,切實進行內控、管理、責任等層面的整改,則當不至于釀成如今波及如此之廣的慘劇。因為有媒體報道稱,當年三鹿已經被列入“大頭娃娃”肇事奶粉的名單,經公關后才被撤下。
當年的僥幸過關,既然不能帶來“血的教訓”,則此次奶粉危機爆發三鹿的被全面卷入,等在其面前的是廣大消費者“無情的懲罰”,自然也在情理之中。從SARS等以往多次重大的公共危機政府有效處理經驗表明,事關人民健康、百姓安危的大事件,制度化、透明高效的信息公開,以及法制化、迅速有力的處置,才是消弭危機、重建信任的唯一道路。
重建信任鏈條
而對這些目前又處于“生死時刻”的企業而言,爭論三聚氰胺的技術指標有害程度多寡,或者試圖辯解行業性等諸多無奈原因,肯定不是主要的任務。當務之急,是要從昨日國務院常務會議頒行的奶制品全行業“整頓七條”中,尋找到中國乳企的“救贖之道”。一如蒙牛等大型乳企9月17日凌晨第一時間公布的“道歉公告”,相關涉及企業首先應是無條件道歉,然后無條件為可能的受害者承擔一切應當承擔的責任。與此同時,更重要的還是從現在開始,徹底反思當年“高速增長”帶來的“致命誘惑”,從而在一個可以預見的未來,帶領國內乳企走上一個健康、有序增長的軌道。農業部等部門也針對此次危機,立即出臺了旨在扶助這個鏈條最上端的奶農群體的措施。
面對中國這樣一個潛力巨大、層次繁多的市場,蒙牛、伊利等企業理應先緊急剎車(盡管此次更多是被迫),牛根生和潘剛等企業家也應當先下這樣一個決心:不管付出多大代價,先從企業最根本的社會責任上,來一個徹底的反省和反思。只有這樣,才有可能在未來更長的時間段內,真正實現上述兩位企業家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個目標——為中國乳業,為中國制造創造價值。
中國乳企,當知恥而后勇。(編輯/張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