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認知的角度看隱喻在英漢語中的異同

摘要：傳統的隱喻研究只限于對語言內部結構的研究，如今隱喻研究已超越語言本身的范圍，人們開始從認知的角度來研究隱喻的本質。即隱喻不僅是語言現象，而且是一種思維方式，是人類生存和認知的基本方式之一，它植根于語言、思維和文化中。英漢兩種語言作為不同文化的載體，反映了人們不同的思維和行為方式，不同的文化模式。由于兩種思維和文化模式的不同，在隱喻的生成和理解上都存在著不可忽視的一些差異。

關鍵詞：認知；隱喻；文化模型；差異

認知語言學中的隱喻不僅僅是指語言中的隱喻修辭，而且指人們用一種事物認識、理解、思考和表達另一事物的認知思維方式。隱喻的認知理論認為人的思維的基本特征就是隱喻的，而且“所有的語言都具有隱喻性”(Lakoff，1980)。在Lakoff和Johnson(1980)的“Metaphors We Live by”一書中，他們提出了一個全新的隱喻概念，即隱喻不僅是語言現象，而且是一種思維方式，是人類生存和認知的基本方式之一，它植根于語言、思維和文化中。所以，研究隱喻已經成為研究認知現象了。

一、隱喻的本質

比喻由三部分組成：本體(被比的對象)，喻體(用來比作的對象)以及聯系本體和喻體的最突出的共同特征。隱喻是最常見的一種比喻方式，隱喻的特點是本體和喻體之間的相似性(resemblance)，隱喻利用一種概念表達另一種概念，而且往往借助于表示具體事物的詞語來表達抽象的概念。在隱喻結構中，兩種通常看來毫無聯系的事物被相提并論，是因為人們在認知領域對他們產生了相似聯想，因而利用對兩種事物感知的交融來解釋、評價、表達他們對客觀現實的真實感受和感情。在日常生活中，人們常常用一些能夠親身直接體驗到的知識來理解較為抽象的、復雜的事物，參照他們熟知的、有形的、具體的概念來認識、思維、經歷和對待無形的、難以定義的概念，形成了一個不同概念之間相互關聯的認知方式。另外，人們習慣于把他們所熟悉的指人身體部位的詞語在認知作用下逐漸引申或投射到與之外形相似或所處部位相似等一些抽象的概念上來，如：“茶壺嘴”、“火山口”等。英語里有：“eye of a needle”，“bottle-neck”，等等。這些語言形式也已經被人們接受，成為了普普通通的語言。可見，隱喻式的思維方式已經成為人們認識世界的基本方式。

隱喻具有系統性的特點，反映了人類認知的規律性。在描述抽象物體時，隱喻思維尤其能夠幫助人們把一些抽象的概念具體化，通過人類已知的熟悉的經驗來理解和體驗未知的抽象的事物，表現在語言中就是用我們所熟悉的方式來表達抽象的概念。例如：英漢兩種語言中都會把時間這一抽象的概念看成是很具體的東西。“Time is money”。也正是因為有“時間就是金錢”這一隱喻，我們才會用“節約”、“浪費”等詞語來談論時間，可見，這些表達法并不是憑空而來的。把抽象的時間概念具體化的例子還有：“I'll give you some time to prepare”，“I had a very good time there”，“再給我點時間考慮，好嗎?”，“對不起，我沒那么多時間陪你閑聊”等等。

隱喻概念在一定的文化中形成一個系統的、一致的整體，并在人們認識客觀世界中起著主要和決定性的作用。不同文化中一件事物或一個概念與另一件事物或概念之間的聯想意義和文化意象(culrural image)反映了不同的文化內涵，有的還存在著較大的差異。有時盡管我們可以在另外一種語言中找到對等詞，但實際上指的是完全不同的事物或概念。比如漢語中像“梅、松、荷、竹”等很多詞語都有特別的文化涵義，沒有相應的漢民族文化知識和心理聯系是無法理解這些隱喻的文化內涵的。R.Gibbs指出，語言表達中隱喻表達式的出現是成系統的，這不僅反映了人的心理結構，而且也反映出不同的文化模式也在起作用。由于兩種思維和文化模式的不同，很難將對方的隱喻中的本體和喻體兩種概念或事物聯系起來。英漢兩種語言中隱喻的生成和理解都存在著差異，理解、研究隱喻必須結合文化因素和認知因素來認識和展開。

二、英漢隱喻的共性

隱喻在很大程度上與文化有關，但人類的認知有共同性人類認知活動植根于人們日常的自身體驗。在這一點上，不同民族間往往是相同的。英漢兩種語言中有很多表示抽象思維的隱喻表達法都是相同的。比如：人類在幼兒時期就形成了方位概念，在語言輸入中，表達方位的形式很多也容易被理解，其中不乏隱喻的方位表達，這已經形成了定勢思維。例如：Lakoff在提到的用方位詞語(up，down)描述人的社會地位、身體狀況、情緒等抽象概念時所給的例子Happy／good is up；Sad／badis down.我們在漢語中也不難發現類似的句子：“聽說大米的價格又要上漲了”，“最近他的視力下降很快”。另外，人類的認知離不開他們的自身體驗和日常生活經驗還表現在一切認知都是從認識人類自身開始的。人們首先以自身軀體經驗為基礎，構思情景，合成圖像，這就是意象圖式，它為抽象思維提供了基礎，是理解抽象概念和進行抽象思維的主要途徑。隱喻是以相似性為基礎的，在隱喻中，“相似”是用喻體來表達那些抽象的難以表述的事物或概念的根據。例如：“他是我們的頭”，“嬌嬌是她媽媽的心肝寶貝”，“You are my sweetheart”，“He is thebackbone of this team”。盡管英漢兩種語言有差異，但其思維的共性即人們在看待對他們很重要、必不可少的人時的相似視角使不同語言產生了相似隱喻表達方式一用身體的某一重要部位來比喻重要的人。

關于情感隱喻表達形式英漢兩種語言中也有許多相似之處。情感是人類最重要的人生體驗，為了更加準確、生動地表達人類有些抽象的情感，人們往往將它們隱喻化。比如關于“愛情”就有：“愛情為旅程”，“分道揚鑣”，“Love is a journey”，“Yougo your way and I'll do mine”等隱喻表達法。愛情是什么?是一種感覺，是一個很抽象的概念，很難用人們已經掌握的詞庫里的一個準確的符號表達清楚。根據語言學中的“經濟原則”，即用最少的編碼傳達最大的信息量，在不產生歧義的前提下盡量用簡單明了的詞語來表述一個概念，或者用另外的一個相近的東西來代替，這樣隱喻自然而然就產生了。隱喻就是這樣通過一類事物來理解和體驗另一類事物。隱喻式思維有助于人類不斷豐富和擴展其認知概念系統。

由于客觀自然規律具有相對統一性，不同文化的人對自然的認識當然也有相似的認知經驗。英漢兩種語言中都有很多以自然現象作為人類認識世界的認知對象，因此，隱喻結構在不同的兩種語言中有些是完全相同的，特別是在成語的表達方面。如：a heart of gold－金子般的心，a drop in the ocean－滄海一粟，go through f re and water－赴湯蹈火。

三、英漢隱喻的差異

根據Lakoff等人的經驗主義認知觀，認知主體的身體經驗在認知發展中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抽象概念的形成源于認知主體在環境中的身體經驗。文化對語言有深刻的影響，隱喻的運用是在民族文化環境和歷史文化背景中進行的，所以，語言材料必然會受到語用環境的影響，具有民族文化的含義，是民族歷史文化的一面鏡子。由于英漢地域文化方面的差異，生活在兩種不同文化中的人們在實踐活動中存在著很大差異，有著不同的身體經驗，他們在認知客觀世界的過程中、在隱喻概念的形成時受制于該文化的表達。英國著名詩人雪萊在“西風頌”里是這樣贊頌西風的：“thou breath of Autumn's being”，“drivemy dead thoughts”，“to quicken a new birth”，“The trumpet ofa prophecy!If Winter comes，can Spring be far behind?”英國地處西半球，北溫帶，海洋性氣候，西風給英國人帶來的是溫暖和濕潤，帶來的是春天的氣息，這首詩是對春的謳歌。在漢語中“西風”的涵義是什么呢?我國元代散曲作家馬致遠在“天凈沙·秋思”中寫到“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毛澤東詩詞“婁山關”中有“西風烈，長空雁叫霜晨月。”在漢語里，“西風”代表的是寒冷、蕭瑟、凜冽、凋零等。在漢語的文化氛圍中，“東風”才是“春天的風”、“溫暖的風”。如：辛棄疾《青玉案·元夕》中的“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不同的語言承載著不同民族文化特色和文化信息。成語諺語是各民族生活經驗和歷史文化的智慧結晶，最能反映不同文化的價值觀。受氣候、地理環境、自然產物等地域文化的影響，英漢兩種語言中特別是在成語諺語中有很多不同的隱喻表達方式。英國是一個島國，四面環海，英國人喜歡航海，在英語中有很多與船、魚、水、海以及其它一些自然環境相關的習語和諺語。比如：to drink like a fish(牛飲)，to fish in the air(水中撈月)，neither fish nor fowl (非驢非馬)，等等。而中國以大陸為主，是一個農業大國，在漢語中有很多與農業有聯系的成語和諺語。例如：眾人拾柴火焰高(Many hands make lightwork)，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Where is life，there is hope.)另外，中國人向來習慣于用牛來耕作，牛也就自然而然成了中國人最熟悉的動物，而英國人則更多地使用馬來耕作，這就是為什么在漢語中很多用“牛”構成的表達法在英語中都說成了“馬”。例如：吹牛－talk horse，壯如牛－as strong as a horse，牛仔片－horse opera，孺子牛－a willing horse，等等。

社會文化對顏色詞的影響也是裉深蒂固的。有些顏色詞在不同的文化中的聯想意義完全不同，有著鮮明的民族文化特征。如：英語中green表示“沒有經驗”、“知識淺薄”，如：“a greenhand”，“I was very green when I started working there.”而漢語中表達“缺少經驗”、“嫩”、“小”這些意思的顏色詞卻是用的“黃”，如：“黃毛丫頭”，“黃司機”、“黃花閨女”等。英語中用green-eyed表示嫉妒，用中文來表達就只能說“眼紅”了。在不同的文化環境里，不同的民族對顏色的感知有所不同，偏向愛好也不相同，再例如：black tea－紅茶，green pepper－青椒，grey hair－白頭發。

隱喻運用一種概念表達另外一種概念，這需要這兩種概念的相互關聯。這種關聯是客觀事物在人的認知領域里的聯想。土豆是英語國家的主食之一，因此，英語中有許多用土豆來指人或事的用法。如：big potato(大人物)，mouse potato(電腦迷)等。中國是一個農業國家，長期處于農耕的封建社會，生產力水平低下，吃飽肚子是人們普遍關心的問題，故見面時最常用的問候語是“吃了(飯)沒有?”。漢語中有許多與“飯”有關的隱喻表達法，如：“丟了飯碗”(失業)、“鐵飯碗”(有一份穩定的工作)等等。

不同文化選用不同的喻體與該民族文化傳統有關。這種隱喻的形成和理解在很大程度上受社會文化的影響和制約。英漢文化的差異構成了成語諺語中許多不同的喻體，反映不同文化的價值觀，是各民族生活經驗和歷史文化的智慧結晶。例如：“說曹操，曹操到”是漢民族歷史文化的產物，而英語中卻說“Speak／Talk of the devil，here he is.”這帶有西方文化的宗教色彩。

四、結語

自然界如此復雜，人類的認識是有限的，人們用隱喻思維，用更為簡單的方式來表達復雜的事物或情感，隱喻已成為人們認識世界必不可少的認知工具。具有文化內涵的隱喻無處不在，特別是成語諺語中，對比研究英漢兩種語言不難發現隱喻概念運用的相似性和相異性。隱喻反映了人們的思想，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有著不同的概念系統、認知結構、認知方式和認知習慣，不同的生活環境和經歷，不同的價值觀和民俗心理，因此在隱喻的生成和理解上都存在著一定的差異，對隱喻的理解文化背景尤其重要。隱喻的研究是屬于跨學科的研究，多年來人們從不同的切入點、不同的視覺來觀察隱喻現象，研究和揭示隱喻的本質。本文只是就隱喻在英漢兩種語言中受不同文化的影響在構成和理解上存在的異同作了初淺的分析，目的在于幫助英語學習者了解不同文化對語言的影響，從而增強文化意識，提高語用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