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震宇：“巨人歸來”

“就像一個餐廳一樣，讓玩家覺得每天都有新東西，每個季度都有新的期望。這樣的心力，怎么能照顧到20、30款游戲呢？暴雪在17年來只推出三款游戲，但現在的市值將近200億美金。我們要做中國的暴雪。”

10年前巨人大廈將傾之際，幾乎沒有人預期到今天的“榮歸”，成立僅三年就成功出海上市的巨人，完美演繹了中國版“巨人歸來”，如今站在資本市場的肩上，其未來再度給商界留下了無限想像空間。

2007年11月1日巨人網絡正式掛牌美國紐約證券交易所，上市首日開盤價為每股18.51美元，交易規模10.5億美元。這使得巨人網絡不僅一舉成為中國市值最大的網絡游戲公司，也躍升為在美國發行規模最大的中國民營企業。

從巨人漢卡、巨人大廈到后來的腦白金、黃金搭檔和巨人網絡，史玉柱和巨人這兩個極具傳奇色彩也頗受爭議的名字一直沒有淡出媒體的視線，從1997年巨人大廈停工算起到2007年巨人海外上市，史玉柱剛好走過了一個10年的輪回。如果套用電影《魔界三部曲》來比喻史玉柱的起起落落，那么成立僅三年就成功出海上市的網游事業可以當之無愧地被喻為——“巨人歸來”。

而加入巨人剛滿一年的何震宇則在其中扮演了“臨門一腳”的關鍵角色，完美演繹了“巨人榮歸”的華彩部分。2007年3月何震宇加盟時，巨人網絡還尚未被審計過，僅僅七個月后即成功完成IPO。

挑戰紐交所

采訪何震宇當天正是他加入巨人一周年的日子。此前他在九城網絡擔任了三年首席策略官，九個月內就完成了九城在納斯達克主板上市，并且從1999年他擔任臺灣華彩創投總經理時就已開始接觸了游戲產業。在這個產業如何與資本對接的問題上，何震宇有著嫻熟的經驗。

與以往登陸美國資本市場的中國概念股不同的是，巨人并沒有選擇納斯達克，而選擇了素以上市條件最為嚴格著稱的紐交所。“巨人原本想于2006年在東京上市，因為日本的市盈率比較高，史總想像爬珠峰一樣挑戰最難的資本市場。但東京證交所對中國互聯網公司沿襲‘新浪模式’的法律架構不認可。后來我們是在紐交所的邀請下去那里上市的，不過紐交所對公司治理的嚴格要求也很契合史總想挑戰最頂級標準的想法。”何震宇以永續經營“百年老店”的高標準來解釋去紐交所上市的前因后果。還有一點原因是我們不能忽略的，那就是幾經商海沉浮、飽受各種評論的史玉柱，他需要被公眾檢驗，需要以達到最高的國際標準、遵循上市公司的規范來贏得各方監督機構以及公眾的認可。

巨人網絡的IPO是在次級抵押貸款危機以及美國房地產市場負面消息不斷涌現導致市場調整的大背景下開展的。但談及這個敏感的時間點，何震宇表示，2007年11月初次貸雖已發生但還沒有完全被市場感應到，更精確的講是在巨人上市的兩星期之后整個市場發生了轉變。“并不是我們的管理團隊有多么神勇，并不是外面已經槍林彈雨而我們沖出去卻毫發無傷。”何震宇如此幽默的解釋外界對此的疑惑。

整個上市過程中遇到的一個最大的難題是公司如何滿足美國GAAP的收入確認原則中的最后一點——服務是否提供。游戲點卡在銷售環節中賬務處理是“借：現金，貸：預收賬款”；當點卡被玩家充入賬戶時應計為“借：預收賬款，貸：遞延收入”；而如何將遞延收入確認為收入，也就是“服務是否提供”，給何震宇出了一個不小的難題。因為玩家將資金充入賬戶后不一定立即購買游戲道具，并且游戲道具買了之后的使用壽命也因玩家不同而差異很大。由于巨人的商業模式與網易和盛大等都不同，所以同行確認收入的參照性也就失去了意義。

在經歷了五個月的摸索后，何震宇和他的團隊終于成功地解決了這個難題。根據實際情況從簡到繁分別采用了“金幣法”和“根據道具、玩家、游戲的生命周期來分攤收入”。“對于上千種道具我們用幾十臺服務器跟蹤，是非常大的工作量。”何震宇對網游業務的諳熟以及將業務與財務無縫對接是“攻堅”勝利的關鍵要素。

在巨人網絡的此次發行中，國際與美國發售部分均實現了18倍左右的超額認購。管理團隊在為期10天的全球路演中，通過“一對一”會議與小組會議接觸了遍布全球各大主要城市的230名以上高質量投資者。

穿運動服去敲鐘的史玉柱破了紐交所的先例，然而他傳遞的這種放松和自信的心態給華爾街留下了印象深刻，得到了投資人的極大認同。“史總和劉總講得很透徹也很有激情，把公司的投資價值描述得很到位。”何震宇認為CEO史玉柱和總裁劉偉在路演中的默契配合也是路演成功的亮點。

最終，有事實、有說服力的故事終于打動了“金錢俱樂部”里那些精明而理性的投資人。曾經在富達投資和美林證券等知名機構做過多年分析師的何震宇，專業、客觀地向投資人詳盡解析了網游產業巨大的高成長性市場機遇、巨人集團強大的產品與技術開發及增值實力、專有技術與免費游戲業務模式的創新、廣泛的全國性經銷與營銷網絡和經驗豐富的管理團隊等情況，令投資人相信了巨人的故事。

聚焦，聚焦，再聚焦

在路演時史玉柱惟一會說的英文是focus，focus，focus。聚焦，是現在巨人集團從上至下貫徹的管理思想。

“很多人不理解為什么要有聚焦的戰略，因為傳統觀念上聚焦無法分散風險，但我們仍要堅持。”在人們的觀念中一直將游戲產業與電影產業相提并論，不是每一部大片都能賣好，有點“Hit Or Miss”（胡亂地擊中或錯失目標）的意味。“電影放映了就不能改，但是網游可以改！我們就是要證明網游不是Hit Or Miss！”講起網游何震宇激情四溢，“我們一直根據玩家的需要在改，不改到有把握的時候是不敢公測的，《巨人》這款游戲改了六個月才在今年3月底公測。”史玉柱是個極其在意細節的人，一款游戲要反復補漏。“游戲要‘好玩兒’才是根本，而聚焦在‘玩家需求’上是巨人實踐出來的結論。”在這一點上何震宇與史玉柱的理念高度契合。

“Game play is everything，抗拒提早推出產品的壓力，直到它非常完美，讓玩家滿意為止；網游公司是個提供服務的公司，不是產品公司。”何震宇用成功推出《魔獸世界》的全球最大網游公司BLIZZARD（暴雪公司）總裁Mike Morhaime的經營理念來闡釋巨人的聚焦戰略。“就像一個餐廳一樣，讓玩家覺得每天都有新東西，每個季度都有新的期望。這樣的心力，怎么能照顧到20、30款游戲呢？暴雪在17年來只推出三款游戲，但現在的市值將近200億美金。我們要做中國的暴雪。”

除了戰略聚焦，以“血的教訓”為代價的史玉柱自然時刻謹記聚焦現金流。10年前巨人大廈的停工，源于現金流斷裂，而根本原因是過于多元化。有了保健品的前車之鑒，史玉柱抵制住了多元化的誘惑。現在巨人網絡的現金流非常充沛。去年12月24日晚，巨人董事會通過一項股份回購計劃。根據計劃，巨人網絡將在未來12個月里，通過紐交所公開市場交易回購價值達2億美元的公司已發行和流通的“美國存托憑證”(ADSS)。而今年2月21日，巨人網絡已宣布完成了總值為2億美元的股票回購計劃，這意味著巨人提前近10個月時間兌現了其承諾。

“任何一款網游的成功，絕對是占據了足夠優秀的人才資源才可能獲得的成功。”何震宇坦言，在網游這個行業不需要大量的營運資金，不需要買機器設備，服務器雖然是最大的支出但其實也很有限，真正最需要關注的是人才，能否找到最好的人，設計出最好的產品，是這個行業最大的風險，它也決定了未來我們能否持續快速的成長。

“《征途》這款游戲的主要負責人紀學鋒就是在招聘會上選拔的人才。”何震宇舉例說。游戲要有公平性，怎樣平衡玩家，網游里最根本的問題是數值平衡。現年還不到30歲的紀學鋒，剛加入巨人時還是個不太懂網游的復旦大學數學研究所畢業生，“但他有很好的資質，我們再灌輸他游戲的理念，現在他是中國首屈一指的游戲設計師。這個行業競爭非常激烈，高階的游戲設計人才很稀缺。”

有效的內控制度是確保戰略得以實現的重要保障。目前巨人集團的內審部共由11人組成，其中三人擁有CIA（注冊內部審計師）資格，這支專業的團隊要確保公司的各個流程得到適當的控管，工作直接向董事會的審計委員會報告。“去年我們已經通過了ISO27001數據安全認證。現在我們也在做‘薩班斯’的合規流程工作，由內審部來擔綱，預計今年年底完成。史玉柱先生對這個公司有很高的理想和標準，想挑戰世界級的品質，就必然要光明正大的站在世人面前。”“這同樣關乎人才。”何震宇補充道。

游刃資本圈

畢業于臺北大學會計專業的何震宇，在畢馬威工作兩年后就留學美國，就讀于著名的賓州大學沃頓商學院并取得MBA學位，擁有美國金融分析師（CFA）和美國會計師（CPA）資格的何震宇先后在富達投資（Fidelity Investment）、美林證券、臺灣群益證券、AIG亞洲投資公司、華彩創投等多家公司工作。在資本圈浸淫多年，有著豐富經驗的何震宇在巨人的成功上市以及保持與投資者良好的溝通上為巨人加分不少，同時將CFO在資本市場的價值發揮得淋漓盡致。

此次巨人網絡首次公開招股主承銷商為美林銀行和瑞銀投資銀行，聯合承銷商為摩根大通、CIBC世界市場、Piper Jaffray和SIG。

“在上市前后的不同階段需要投行有不同的能力：在IPO啟動到上市期間，需要投行配合的是要做盡職調查，把公司了解得非常清楚，設計出到資本市場的故事綱要；上市當天投行的分銷能力最重要；上市之后其分析能力、寫報告的能力又是你最應關注的。美林和瑞銀都是國際大投行，我對他們的表現是非常稱道的。”

在何震宇看來，CFO在投資者關系的建設與維護上責任重大。投資人分很多種，個人投資者和機構投資者。而后者又分很多種，如對沖基金、成長基金以及價值投資者等等。“我們要把自己所做的事情很清楚地呈現給不同的投資人，并且要表達出我們的戰略和想法跟別人是很不一樣的。而戰略來源于根本的構想，我們要做的是用對方聽得懂的語言清楚地表達出來。”

預期管理在這個低迷的資本市場環境中已越發成為一個高頻詞匯。何震宇應對目前市場低迷的心態卻很淡然。“不同的市場環境有不同的管理方法，而真正困難的是在市場大好的時候，因為那時每個人都對股價預期很高，所以要把投資人的預期適當降下來是很困難的。”在現在低迷的市場下投資人不會有太高的預期，此時我們要適度的表達和鼓勵。“真正的信心源于我們對自己的了解以及對我們所屬的地位的清晰把握。預期管理要綜合掌握市場氛圍和人性、人的心理。最后還是要回歸對投資人非常中肯的表達。”

“現在的環境下不同的資本市場對同一家公司的估價是不同的，比如說巨人網絡如果在A股上市，那么市盈率會更高。只要政策允許，我們很想回歸A股。公司的價值在不同的資本市場有不同的體現，CFO要做的就是使公司在不同的資本市場體現出最大的價值。”游刃資本市場多年的何震宇對在“資本重估”時代CFO的價值體現頗有心得。

“這中間與CEO的溝通也很重要。”史玉柱張揚的性格和強勢的領導風格早已為世人所熟知，他對整個公司的要求是，決策一旦形成，就必須毫不猶豫地去執行，不能有任何拖沓。對此，何震宇非常認同，“好的領導者是要強勢的，否則無法貫徹執行。但前提是必須理性，這樣才能讓公司各方面的運作都非常到位。” CEO的張揚進取與CFO的理性沉穩常常是保證公司穩健運營的必要條件。“和史總的溝通是非常順暢的。他非常有見地，執行力強。對于細節的掌握非常好。有時候我講的道理他能接受，但當他不同意我的觀點時，他能夠有邏輯、有道理的講出理由，我們之間一直保持著良性互動。”

巨人網絡的辦公樓地處上海冷僻的地段，由廠房改建的辦公樓外觀很簡陋，似乎與網游這樣前衛的互聯網公司格格不入，“但我們在里面工作卻甘之如飴，因為團隊氛圍非常好。” 20世紀90年代，珠海巨人集團曾推出一個極富沖擊力的廣告——“成為巨人的捷徑：站在巨人的肩上。”10年前巨人折戟沉沙，幾乎沒有人預期到他今天的“榮歸”，而如今站在資本市場肩上的“巨人”的未來再度給商界留下了無限的想像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