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慶炳在《文學經典建構的內部要素》一文中認為,“經典”是承載人類普遍的審美價值和道德價值的典籍,它們具有超時空性和永恒性;童慶炳在指出經典永恒性的同時,也強調了經典的變動性、建構性。在他看來,文學經典是一個不斷的建構過程,并非一勞永逸。隨著現代科技對當代社會各個領域的滲透,各種大眾傳播媒介的出現與影響力的擴大,大眾文化的興起、發展,導致了文化的內部變革及文學的當代形態的重構,也包括經典文學的重構,而且勢必對文學經典傳播產生重大影響。現代科技的發展,既給經典文學傳播帶來了更多更廣的機會,也給它帶來一種傳統形態的顛覆與新的解讀。要擴大文學經典的影響力,增強文學經典的傳播力效應,必須從傳播途徑、方式、內容、效果上進行思考。
一、傳播途徑多元化
傳統的文學經典的傳播途徑主要是學校、圖書館、新華書店。報紙、雜志、圖書等印刷媒介是它的載體。隨著衛星、光纖、光纜,網絡、手機短信等等這些高科技的傳輸途徑的出現,給傳播提供了技術支撐與多元化的渠道。當電視、互聯網、手機成了人們的一種消費休閑娛樂的主要方式乃至于生存方式時,文學經典教化的作用越來越被人們忽略,或受到一種質疑,相反,改頭換面后的休閑娛樂功能使之煥發出新的生機。要改變越來越不被人們關注的命運,要讓它代代傳承,勢必要改變傳統的單一的紙質媒介傳播方式,用新媒介技術來宣傳自己,擴大自己的影響力。這樣,文學經典傳播途徑必然走向多元化。
二、精英文化大眾化
文學經典原本是一種精英文化,可以看做是獲得文化領導權的某個特定知識階層或精英集團價值觀念的顯現,也可以看做是他們具有特權地位的社會角色與文化身份的自我確證方式。其話語權一直為少數人所掌握。具有諷刺意義的是,由于大眾傳媒在意識形態傳播中的重要地位,在當今世界上,社會上的許多精英必須依賴非精英文化形式大眾媒介和大眾文化傳播他們的意識形態以便維護他們的已經很高等的社會地位。隨著視覺文化時代的來臨,圖像主因型文化正在取代傳統的語言主因型文化。以休閑娛樂為特征的大眾文化成了社會不同階層的共同選擇。大眾文化以其無可比擬的娛樂性功能將文學經典擠出了人們的業余時間。施拉姆曾這樣介紹美國人的生活與大眾媒介的關系,美國人平均把醒著的幾乎四分之一的時間用在這些媒介上。20世紀90年代以來,我國已進入傳媒時代,電視、網絡不僅已經成為一種重要的社會和文化傳播的工具,而且也成了人的一種全新的生存方式。以文字為主要載體的文學經典,與聲音媒介、圖像媒介相比體現出祛時尚化、祛奢侈化、祛快感化的特征,在這樣的情況下,電視機與電腦占領了人們大部分的業余時間,閱讀文學經典的時間與受眾就所剩無幾了。文學經典就成了某類特殊人群(文學研究者、中文專業的大學生等)才關注的對象。為了擺脫這種尷尬的地位,文學經典建立跨媒體傳播的理念成為大眾文化語境中的生存的必然選擇。當文學經典利用圖像文本、聲音文本、電子文本等現代傳播科技的成果拓展自己的生存與發展空間時,當它利用大眾文化的寵兒諸如電視劇、電影、網絡等走進大眾生活時,精英文化的大眾化,成了大眾傳播時代的必然趨勢。文學經典面臨著給自己重新價值定位的問題。中央十臺的“百家講壇”就是精英文化大眾化的成功范例,既擴大了受眾面,又使漸漸邊緣化的精英文化在大眾文化語境下,煥發出新的魅力。
三、經典文學時代化
大眾文化是平民文化,平民文化也是一種是世俗文化,帶有很強的現實特征與時代烙印。大眾文化的一個重要特征是蔑視權威,蔑視經典,善于用一種插科打諢的態度輕輕松松地將某種神圣的東西置于被嘲笑的境地,加進時代的元素。因而大眾文化對經典文學有巨大的解構功能,它能摧毀文學經典的神圣性。大眾文化的強大之處在于,不樹立敵人,海納百川,吸收一切可以為自己所用的資源包括文學經典。有古代的文學名著相繼被搬上了熒屏,電影《大話西游》用現代語言去解構經典、詮釋經典。“如果非要在這份愛上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成了最受當代大學生喜歡的愛情名言。《百家講壇》易中天與于丹的成功,與他們言說古典立足現實,加進作品的時代感,讓古代的經典融進今天密不可分。學傳播出身的北京師范大學于丹教授在《百家講壇》談《論語》心得,一反經典古籍摳字摳句為文而文的講法,緊扣21世紀人類面臨的心靈困惑,結合其深厚的古典修養,運用女性特有的細膩情感,從中國人的宇宙觀、心靈觀、處世之道、交友之道、人格修養之道、理想和人生觀等七個方面,從獨特的個性視角出發來解讀《論語》。在于丹的心目中,孔子就是一個溫暖、智慧、寬容的鄰家老頭。易中天出場,語言有著強烈的時代感。諸如“諸葛亮是個大帥哥”、“關羽總有一天會變成愛神,會供奉在婚姻介紹所”、“牛鼻子老道搞什么搞?城門大開他(諸葛亮)開Party啊”……會講“三國”的大學教授不少,能用當下的時尚語言講“三國”的教授卻不多。這也是他能將越來越多的年輕觀眾“攬入麾下”受眾面不斷擴大的原因。
四、傳播效果顯著化
現代傳播技術的發展使大眾傳媒的影響力迅速擴大,人們的生活形式、內容甚至思維方式都隨之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專家學者的研究已表明媒介已成為意識形態。法蘭克福學派認為媒介之所以成為意識形態,主要是因為媒介具有操縱和控制功能。這種操縱和控制是通過對媒介內容、媒介使用語言的規范化和傳播過程的模式化來實現的。它不僅能控制人的思想,而且能滲透進人的心理結構,改變人的思維方式和價值觀念,使人失去內心的獨立與自由,從而自愿愉快的接受這種控制和操縱。麥克盧漢說,媒介即信息。任何媒介(即人的任何延伸)對個人和社會的任何影響,都是由于心的尺度產生的;我們的任何一種延伸(或日任何一種新的技術),都要在我們的事物中引起一種新的尺度。于丹在《百家講壇》的高收視率與書本的高發行量,顯示了大眾傳媒強大的影響力。中國媒體已成為中國兒童和青少年乃至成人的第二課堂,媒體對現代文化塑造和人們價值觀念的形成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百家講壇》的定位雖然是“弘揚中國傳統文化和歷史,尤重經典”,但希望講述者站在當下,面向最廣大的觀眾,不是一種“就遠說遠”,否則不適于大眾傳播。中華書局顧青說《論語》:千人有千人、萬人有萬人的心得,于丹的‘心得’是她自己的理解,并不包打天下。這其中有著于丹強烈的個性色彩。顧青說中華書局通過在各地舉辦推銷和簽售活動,發現這本書得到了全國普通大眾的認可時說,“它符合老百姓的心靈渴望,滿足了百姓內心深處對傳統道德的回歸和認同。于丹讓古代文學經典《論語》在當代發揮了塑造心靈的功能和作用。”試想一下,于丹如果不通過電視這個平臺,不利用網絡的互動與輻射,是難以取得如此顯著的傳播效果的。在信息化、網絡化、數字化的今天,媒介文化變成了我們當代的日常生活的儀式和景觀,“媒介及其宣傳產品和服務一起創造出居支配地位的意識形態”。早期,《百家講壇》選擇的都是各學科大腕,但這并沒有拉動收視率。當《百家講壇》把個人魅力和口才作為選擇講師的重要考核標準后,人氣可謂如日中天,從零收視率躍居央視十套節目收視榜首,觀眾達幾百萬,不少主講人已成為“明星學者”,擁有數萬名自己的“粉絲”。易中天來滬演講,上海圖書館可容數百人的報告廳被擠得沒有地方下腳;紀連海來滬簽名售書,一連簽了四小時,“手差點斷掉”,他們寫的每一本書也都成為了暢銷書。業內將之稱為“奇跡”。所以,在一定程度上來說,大眾傳媒是個放大器,它能使傳播影響最大化,傳播效果顯著化。大眾媒介提升延展了一些意識形態觀念。通過它們,這些意識形態變得非常合法,傳播起來很有說服力,甚至更富有魔力。
社會發展到今天,人們每天都被來自各種媒介的大量信息所包容,人與大眾傳播的關系是魚與水的關系。大眾文化在摧毀文學經典神圣地位的同時,也無形中擴大著文學經典的影響面。在以往只有受過較高程度教育的知識分子才能掌握的有關歷史的、文學的、哲學的、審美的知識,現在大眾傳播大眾文化,經典也可以為廣大百姓所了解,經典也走下了神壇,由一種精英話語變成了大眾話語,不再是一種權力話語的建構。應該也算推進了一種民主的進程。
米本文系2007年度湖南省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湖南傳媒‘影響力經濟’研究”(07YBA064)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