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聲稱,中國估值體系過高,股指下跌50%意猶不足;而另一方面卻又無視金融機構在對內的高估值發行、對外低估值吸引境外投資機構,讓境外投資機構在中國上市金融機構身上獲得了可怕的收益。到底誰才是中國資本市場真正的市場派,誰是忽悠者?
忽悠人的人反而指責別人是忽悠者,世上滑稽之事莫過于此。
那些認為中國股市該跌入十八層地獄的人認為,中國估值體系過高,遠遠超過成熟市場水準,因此股指下跌50%意猶不足,還沒有與成熟市場接軌。聽信此等言論的結果是,讓國內投資者為國外投資者買單,使中國市場喪失對中國金融資產價格的主導權。
問題不在于估值高,在于中國金融機構的估值體系互相矛盾。在海外上市或者引進國外戰略股東時,片面強調中國金融機構估值不利的一面,以1到2元的成本吸引戰略投資者。而銀監會、央行在反駁非賤賣論時,同樣一味強調中國金融機構低估值的客觀理由,聲稱非如此則不能吸引國際大機構,不能受到國外估值機構的認可。但吸引戰略與財務投資者時,對內市場卻實行封閉政策,由此導致的結果是,中國金融機構的初始定價權從一開始就握在國際投資者手中,國內定價體系發揮不了半分作用。對于如此不市場不公平的現象,一些人居然甘之如飴,對外資低價進入鼓掌歡呼。
讓人奇怪的是,同樣的一批人,面對這些金融機構在國內的高估值發行,卻表現得心平氣和。這些金融機構之所以能在A股市場以高溢價發行,原因很簡單,在一級市場上卡住供應量,人為制造資源稀缺現象,二是減少市場流通量,如工商銀行的流通A股只占總股本2.7%。中國人壽只占總股本3.2%——在金融機構上市與流通的供應量雙雙遭到控制的情況下,國內急于分享中國經濟成長紅利的投資者只能在高位買單。這當然是行政主導下的市場定價系統,只不過,這是在A股市場封閉與行政主導的情況下給出的價格。
不料,國內投資者紅利尚未得到,相同的一批人又以國內估值不科學為由,要求降低估值水平了。這在邏輯上是難以自洽的。或者從始至終以國際估值水平行事,在國內上市的估值也不能例外,而不是在套住國內投資者之后再說與國際接軌的胡話;如果按照國內估值水平行事,那么,在境外招募投資者時,就必須考慮到壟斷溢價、網點溢價、中國經濟發展紅利、中國金融機構房地產抵押品大幅升值、銀行利潤大幅提升——2002年銀行業的利潤達到600億元。2006年全國銀行總體利潤達到3321.5億元,2007年9月上升到了4250.3億元,預計全年超過5000億元——等因素,給予公允估值。
我絕不想煽動民粹情緒,實現市場化與對外開放是必要的,只是想指出忽悠者充當洋奴,邏輯混亂,想指出資產價格只能用中國估值體系。如果在金融機構在A股上市時不提出市場化,而在市場價格高企、國內投資者業已接盤之后,提出所謂的與國際成熟市場估值接軌,就是出賣國內投資者的行為,也是將所謂市場化的有意誤讀之后為我所用的做法。
A股市場的估值體系之高是制度原因造成的。世界上可有這樣的市場化,在內外兩個封閉的市場,對外賤賣而對內高價出售?實際上,如果大型中國金融機構市盈率低到匯豐銀行8-13倍的市盈率,那就應該貼上非賣品的標簽,這樣的賤價出售,只能讓國內民眾來分享。
2005年6月美國銀行投入中國建設銀行30億美元,短短2年后的今天,美國銀行在中國建設銀行的直接和潛在獲利已達到320億美元。國內銀行幾十萬人、每個銀行幾萬億元的資金投入,承擔著市場風險,每年也不過數千億元人民幣的利潤。中國金融機構資本金急劇擴張,境外投資機構在中國上市金融機構身上獲得了可怕的收益,買單者到底是誰?
目前對于上市公司的定價權境內外處于激烈爭奪之中,正在建構為國內利益為主、兼顧各方利益的公允估值系統,此仗不贏,滿盤盡墨。此時應該想辦法使H股與A股市場實現妥協之后的“無縫對接”,而不是重彈成熟市場市盈率的老調,此等老調不過是把定價權再次送到美元投資者手中,于理不合,于價值有虧,于國內投資者、經濟發展有害。
劉紀鵬先生說,此次關于資本市場的爭論,“是一場關乎中國資本市場路徑的選擇之爭”,“我們能否抓住美國經濟衰退的機遇,并綜合化解通貨膨脹、奠定未來發展的經濟基礎,能否開啟第二個經濟繁榮發展的30年,都要視當前的資本市場政策而定。”誠哉此言。如果不盡快扭轉兩套定價體系的政策,以食洋不化的方法與國際市場單向接軌,那么,中國的資本市場喪失了一次發展的機遇,而國外金融機構與投資者則擁有了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以中國財富消減次貸危機,緩解通脹壓力,分享中國紅利。
誰是中國資本市場真正的市場派,誰是忽悠者,答案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