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史記》論劉邦、項羽的性格及其成敗

摘 要：本文通過分析《史記》中劉邦、項羽兩人的性格，總結劉邦成功、項羽失敗的原因。

關鍵詞：劉邦 項羽 性格 成敗

楚漢戰爭是中國歷史上以少勝多的著名戰爭之一。項羽和劉邦幾乎同時起兵，項羽比劉邦力量雄厚、地位顯赫。滅秦后，戰爭由反秦轉變為劉項爭天下。最終還是力量薄弱、草莽無名的劉邦一統江山，奪得天下，項羽失敗的原因是什么？他為什么會失敗呢？本文將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論述：

一、兩大主角的社會地位

項羽和劉邦在中國歷史上，是楚漢相爭中的兩大主角，項羽是銳不可擋的27歲霸王，劉邦乃年邁50的老朽；項羽乃名將之后，劉邦卻為默默無名的農家子弟；項羽受過嚴格的大將軍事訓練，劉邦本身非將才，集結的亦多烏合之眾；后項羽宰制天下，聲勢如日中天，而劉邦僅被封為漢王，所據之地偏遠險阻。然而，歷史的轉輪卻出現了三百六十度的戲劇性大轉彎：項羽32歲兵敗烏江、英年自刎，全盤皆輸；劉邦則承襲了秦始皇的大一統，盡收天下，開創了綿延四百年的大漢王朝，為歷史上負有盛名的“文景之治”和“光武中興”的繁榮局面打下根基。這場被稱為經典之爭的歷史對決，究竟是如何形成的呢？后人為何又要一再回顧這段歷史的教訓呢？

二、兩大主角的共同點

他們共同的特性：有敢做大夢的大器量，即統一天下、取秦而代之的遠大理想，和化危機為轉機的能力。但為什么他們的際遇會有天壤之別呢？

項羽——缺乏耐心，眼高手低，但是他自信心強，做事積極……

劉邦——我行我素，喜歡吹牛，但是他樂善好施，善交朋友……

項羽的失敗，正是過分依賴軍事理論，完全“按規矩出牌”的結果。他出身于將門貴族，崛起于大秦帝國動蕩之際，他擁有用兵如神的軍事才能，在短短三年內，便可率領五國聯軍直入秦都（咸陽），滅大秦，以“西楚霸王”之名威震四海；他憑著天賦的軍事才能和嚴格的軍事訓練，從27歲起，就逐步立下驚人的戰功；他用兵別有洞見，敢于行險，善于以強大的精神力量凝聚士卒的心，形成強大實力。他本應成為秦始皇之后下一個掌控天下的人，然而，與年長一倍、“痞子”出身、草莽無名的劉邦爭鋒數年后，卻在“楚漢爭霸”中，嘗到一敗涂地、四面楚歌的滋味。他雖善戰，政治謀略卻不敵老謀深算的劉邦，再加上滅秦之后一連串大失民心的擾民、焚宮、封王、殺義帝等舉動，引發了四起的民怨及諸王叛亂，終于讓收買人心的劉邦羽翼豐滿，布下牢不可破的圈套，霸業曇花一現，功敗垂成。正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矣。

劉邦高明的地方在于知人善任，寬宏大量，寧愿斗智而不斗力。這正是劉邦能夠從風起云涌、詭譎多變的時代里脫穎而出的原因。

三、項羽失敗的原因

（一）缺乏謀略和視野，不具備政治家的頭腦和風范

讀司馬遷《史記》可知：項羽，是一位英雄。“籍長八尺余，力能扛鼎，才氣過人，雖吳中子弟皆已憚籍矣”。其志向博大高遠，“彼，吾可取而代之矣”。他太講信義親情，只因允諾了項伯“善遇”劉邦的進言，他不顧亞父“數目項王”、“示之者三”，于鴻門宴上放走了已成籠中之鳥的劉邦。兵敗烏江時，他又拒絕登上烏江亭長的救生船，面對身后的叢林干戈，他笑對死亡，氣概何其豪邁。英雄項羽終自刎以謝江東父老……耳畔愴然響起悲歌一曲：“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項羽至死將失敗的原因歸之為時運不濟。然而，真的只是“時運不濟”四個字能解釋清楚的嗎？

有人說：項羽最大的失誤，就在于鴻門宴上未聽從謀士范增之言，以至放“虎”歸山，終成后患。從這一失敗也看出項羽既是一個在政治上看不清方向認不清真假的人，也是一個于險境中不能急中生智，化險為夷的人，怎能領導眾將士走向成功，一統江山呢？

（二）項羽性格中存在著極為嚴重的人格缺陷

細讀史書便可知曉：項羽性格中存在著極為嚴重的人格缺陷：他志向高遠卻目光短淺；愛慕虛榮，不乏自滿自得的小農意識；凡事勇在先，智在后，殘忍有余，仁善不足；缺乏從諫如流、寬宏大量的國君氣質。這就決定了他的一生，不具備一種帝王的胸懷而只宜做一名叱咤風云的將軍，“治于人”而非“治人”。他真正的失誤不在于殺沒殺劉邦，而在于他自身不能克服的性格弱點上，就算他于鴻門宴上殺了劉邦，以后也一樣會敗給趙邦、錢邦、孫邦、李邦……

也許有人持有異議，且看一下《史記》對項羽的記載，便會一目了然了：

新安。章邯率部歸降。項羽不是對降兵善加督導，化為己用，反而說：“……其心不服，至關中不聽，事必危，不如擊殺之……”，于是“夜擊坑秦卒二十余萬人”。何等殘忍！

新豐鴻門。聞劉邦欲關中稱王，項羽大怒，“旦日饗士卒，為擊破沛公軍”欲以四十萬大軍擊壓劉邦十萬人馬。劉邦恐，急籠絡項羽季父項伯，卑屈稱臣，高頌項王。項羽顯然沾沾自喜，頗以為得意，遂聽從項伯言而“善遇”劉邦。這就有了鴻門宴上范增“數目項王”而“項王默然不應”的千古遺憾。

入關后。項羽又“引兵西屠咸陽，殺秦降王子嬰，燒秦宮室，火三月不滅，收其貨寶婦女而東。”令“秦人大失望”。

既滅秦。有人勸說項羽：“關中阻山河四塞，地肥饒，可都以霸。”項羽此時卻心懷東歸意，曰：“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夜行者，誰知也者！意思是說，人富貴了不回歸故鄉，就如同穿著好衣服在夜里行走一樣，誰能知道呢？勸者見項羽目光如此短淺，不由意冷心灰，說：“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項羽聞之，大怒，“烹說者”。

漢二年冬。因封侯不當，田榮起兵反叛。項羽平定叛亂后，“皆坑田榮降卒，系虜其老弱婦女，徇齊至北海，多所殘滅。”

這樣的例子枚不勝舉，也沒有一一舉下去的必要。

項羽的性格弱點貫穿了他人生的始終，他似乎并無意改變它們，這對于一個有著遠大抱負和理想的“西楚霸王”來說，是致命之傷。正如腳踵對于阿喀琉斯。他的成長過程，也只能算是一部英雄成長史，忽略了對更高層次人格追求和塑造的成長史。他的失敗是必然的，他也只能以一名強悍勇士的身份謝世。

四、劉邦取勝的原因

（一）以名人為榜樣，不斷提高和完善自己、努力追求人生的高度，這是劉邦戰勝項羽的最重要原因

劉邦天生狡黠、油滑，愛吹牛皮，頗像個混混，卻工于心計，善于吸引他人為己所用。他的出身極為普通，其名字亦不為世人知這與項羽的名將后，裔身份頗有差距。在一貫重視光環和背景的人們心目中，劉邦是黯淡的，這使得二人在剛起兵的時候，劉邦只能落個從屬的地位。然而劉邦自有他的一套。狡黠和油滑自然不是領導者的氣質，“沛公”卻善于不斷拔高自己。他自比“信陵君”，給自己定出了人生的高度。他常不自覺地模仿信陵君的處世、行為方式，為自己的性格添加了理性和工于心計的優秀的一面，這使得他的人生成為不斷提高和完善自己的過程。他也因此受到鄉里人士的敬重。

劉邦從信陵君那里學到了很多優良品質，例如，他學到了用籠絡手段壯大力量的方法。用現在的說法，就是善于根據情勢揣摸人的心理，潤滑人際關系，有較強的凝聚力，能夠吸引他人為己所用。

《史記》載：劉邦先行入關后，項羽聞訊，欲擊之。是時，劉邦自忖以十萬軍不敵項羽之四十萬軍，乃急籠絡項羽季父——項伯，恭敬地“以兄事之”，并“奉卮酒為壽”，與之“約為婚姻”。項伯遂感于厚愛，力勸：“今人有大功而擊之，不義也，不如因善遇之”，并于鴻門宴上拔劍與項莊對舞，“常以身翼蔽沛公”，使得范增的計劃全盤落空！留下“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歷史遺憾，以至范增大罵項羽：“唉！豎子不足與之謀，奪項王天下者必沛公也……”

從表面看，劉邦似乎無甚特殊才能，但其麾下人才濟濟，蕭何、韓信、陳平……皆忠誠效命，連自視甚高的張良也敬佩地對人說：“沛公殆天授也”。一個平民出身的“浪子”，身邊團結著一大批才高氣傲的謀士、將軍，生死不顧，為之拼死效力，豈一般的手段和才干所能致矣？

（二）寬容、仁慈、有大膽量

與項羽“諸所過無不殘滅”之舉相反，劉邦做事較有分寸。楚國長老皆贊曰：“沛公，長者也。”《史記》載：漢元年十年，沛公兵先諸侯至霸上。秦王子嬰素車白馬，系頸以組，封皇帝璽符節，降軹道旁。諸將或言誅秦王。沛公曰：“始懷王遣我，固以能寬容，且人已服降，又殺之，不祥。”乃以秦王屬吏，遂西入咸陽。

項羽兵敗死后，劉邦以魯公禮葬項羽谷城。“漢王為發哀，泣之而去。諸項氏枝屬，漢王皆不誅。”

（三）遇事冷靜，寧斗智不斗力

楚漢久相持未決，項羽曾對劉邦說：“天下匈匈數歲者，徒以吾兩耳，愿與漢王挑戰決雌雄。”漢王笑謝曰：“吾寧斗智不斗力。”以己之短敵彼之長，劉邦自然不會答應。

攻打宛城時，為免強攻損兵之弊，劉邦聽從陳恢的建議，許原宛守為殷侯。一場大戰因此而免。

（四）為實現大謀，堅忍克己

劉邦入關后，從樊噲、張良諫，封秦重財物于府庫，不取分文。并當眾宣布：“父老苦秦苛法久矣……凡吾所以來，為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無恐！”同時派人到各縣鄉村廣而告之。秦人大喜，獻上牛羊酒食犒勞軍士。沛公又推辭不受，曰：“倉粟多，非乏，不欲費人。”此乃得民心之舉，怎不令秦人更加高興，唯恐沛公不為王。這一點，聰明的范增早看出其心思：“沛公居山東時，貪于財貨，好美姬，今入關，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奪項王天下者必沛公也。”劉邦的本性也是貪財好色的，但是為了達到目的，他變得很能克制自己。這與項羽每攻城破鎮后遂“收其貨寶婦女”，大失民心之措形成鮮明對比。

“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為了做成大事，劉邦常能忍受一般人不能忍受的痛苦做出驚人之舉。楚漢滎陽對峙時，項羽欲烹劉邦之父以迫其退兵，劉邦竟說：我們已約為兄弟，我父親即你父親，如果要烹你父親，“則幸分我一杯羹”。這種“大義滅親”的舉動令項羽驚怒，要挾計劃立刻破產。

總結起來，爭霸中的項羽與劉邦俱懷一統江山的宏圖大志，項羽稟賦優于劉邦，可惜的是他不注重自我人格的提升，動輒怒、大怒……，遇事率直而為，毫無克制，此乃成功之大忌。相反，劉邦起兵之初表現平平，但他善于在追求目標的過程中，不斷以高標準來完善和要求自己，培植優秀品質，克制天性中的不良成份。他的成功不是偶然的，而是必然的，值得我們深思。

（魏興利，山東省曲阜師范大學學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