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花落去

摘 要：文章以當代女性知識分子葉紫的婚姻生活為載體，融合中國當代生活中的種種時代因素，從近40年的政治與社會的歷史變遷中，展開一個知識女性葉紫追求生命和生存尊嚴的故事。表現了作者對女性的特別關注和敏銳的把握，展現都市女性困惑及對生活、事業、愛情、婚姻的思索。

關鍵詞：女性 婚姻 尊嚴

池莉是頗受文壇矚目的女性作家，從《太陽出世》到新近發表的《所以》，文筆之中都閃耀著質樸、真誠的光芒。她的作品一貫以平民的視角，生活化的語言來審慎關注大眾的社會生活和心理歷程，是一個真性情，有責任感的作家之一。

《所以》這部小說是以一個七八十年代的女性知識分子的視角，通過女主人公葉紫三次失敗的婚姻，講述掙扎、蛻化、掙脫到最后回歸恬然無態的生命歷程、心理路程，就如一塊石頭投向人們的心海，蕩起一陣又一陣久久不能平靜的漣漪?！端浴范ㄎ挥诋敶灾R分子、都市女性，融合中國當代生活中的種種時代因素，從近四十年的政治與社會的歷史變遷中，展開一個知識女性葉紫追求生命和生存尊嚴的故事。

小說的主人公葉紫原本是一個純情浪漫又有幾分清高的漂亮的女大學生，家境貧寒又有幾分清高和說不出口的窘迫，使她有十分想沖出樊籠建設自立生活的強烈欲望。恰在此時，關淳以瓊瑤類小說中的白馬王子的形象，走入了她的生活。在這里池莉以散文的節奏，優美如畫的語言給我們營造了一個虛幻的人間仙境，但是虛幻畢竟不是現實，沒想到關淳在占有了葉紫的身體，蹂躪了葉紫的心靈以后，大幕降臨，一切真實呈現在人們面前，關淳只不過是看中了葉紫的城市戶口，以求得一份留城的理由。在這里女主人公心靈的第一道防線——愛情被徹底擊垮，在這里，池莉用一種近乎殘忍的方式告訴我們，愛情絕不是女性避風的港灣，正如池莉所說：“真誠的兩情相悅的愛情當然還是存在的，只是罕見稀少罷了?！?/p>

葉紫是一個堅強的女性，當愛情慘遭失敗后，她把目光投向了事業，在七八十年代一個以男性話語為權威、獨裁的時代，一個女性的才華只不過是被利用的工具，葉紫又一次墜入了人生的低谷。這時，男軍人禹宏寬看中了葉紫的美貌和可人的身體，以工作、經濟為誘餌，以強權來壓迫，使葉紫又一次走入了婚姻的空洞。葉紫是一個才華橫溢的女性，有自由的大腦、獨立的思維和屬于自己的話語權，而這些與禹宏寬“女子無才便是德”，“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的傳統觀點形成了強烈的沖突，于是葉紫的第二次婚姻也流產了。葉紫是一個性情中人，她敢于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華林的出現使葉紫的生活又一次發生了轉機，這一次葉紫似乎真的等到了自己的心儀對象，一個浪漫而又溫情的愛人，但是生活總是一次又一次的與人開玩笑，在長達幾十年的婚姻生活中，葉紫恪守女人本分，操守家務，養家糊口，嘔心瀝血，而那個小男人只是躺在葉紫的羽翼后，坐享其成，甚至搞上婚外情，葉紫又一次陷入了無奈和惆悵。

在談起小說《所以》的寫作緣起時，池莉是這么說的：“我們生活里有太多的‘因為’，于是‘所以’，這是一部追求答案的小說，人有了痛苦就要想方設法的尋找解決方式，‘所以’是一種結果，也是一種態度，一種立場，還是一種無奈。小說緣起正是由于發現了生活深處的種種‘因為’”。葉紫有過三次失敗的婚姻，三次婚姻中的男主角似乎都沒錯，當然葉紫也沒有錯，那么失敗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在表面的強健和陽光下，關淳實際上是一個懦夫是一個沒有什么目的的人，他的行為都是正常環境下的正常反應，是一種理所應當的不應該。但是正是這種無意識下的自然行為，給了我們很大的困惑和思考，我們的生活境遇和人性的真實狀態就是如此嗎，這是一種個體特征還是時代的集體無意識？我們姑且稱之為“時代人性”。在對人性和世情的揣摩和描述中，我們應該相信和肯定池莉的寫實性和寫實精神，借助自己筆下的人物訴說了時代的特征。

這種“理所當然”的不應該有其深刻的社會烙印，既有傳統思想的余孽，又有工業文明帶給我們的人性的淪喪和功利的泛濫，就像《所以》的封面寫到的：“因為我不得不在母親的熱牛奶里下藥；因為我鄰居般的父親；因為我慘遭橫死的妹妹；因為我處境微妙的哥哥；因為我的何阿姨已經無法離開心臟病監護病房；因為我的床寂寞的空著；因為這是我一個人的秘密……”雖然這一切推導出的“所以”的表現形式是那樣的繽紛琳瑯，但它給人性帶來的影響卻都是一致的，湯因比先生這樣描述：以科技為主要的特征的第二代文明將人類個體的自我反省從社會中驅逐出去，成為當代困境的孽源。那么我們可以這樣理解：恢復人性和自我救贖，或許能夠解決當代文明境遇中眾多問題，從頭到尾把《所以》細讀一遍，就像是把生活過了一遍。惱人的瑣碎之外還有那么多的“等閑平地起波瀾”，正是這些波瀾顯得那么正常而真切，這還是讓人心慌、觸目驚心的嗎？這不是又一次警醒人們審慎自己的內心嗎。

有人把《所以》這部小說看成是一個女性歷經慘痛追求尊嚴的故事，一個自然人的成長和社會化的過程是要經歷痛楚的，這種痛楚既來自肉體，也來自心靈。葉紫在不斷受創的過程中，艱苦的進行著“由外界向內心的追求和探索的”活動，即使在緊張而枯燥的城市生活中，她會因一點小小的幸福和驚喜而感動和觸動的。正如池莉所說：她敢于在社會上沖撞奮斗。在人性被喧囂浮塵掩蓋，偶經拂開，仍會感受到一些溫暖。先哲康德就要求過人們將在現實世界所尊奉的道德視為一種“普通立法”，從而對人們的日常行為起到影響、監督和指令性作用。其實這不是外在的強制的“立法或制裁”而是通過內在的修復人性而使人的自我價值得到體現，在池莉三易其稿的小說《所以》的女主人公葉紫身上，我們能看到這種人性的力量，同時還伴隨著求知和自我救贖的精神，這一切使得她在喧囂的城市里顯得那么的卓爾不群。

但是我們仍然應該清醒的看到，作為那個時代的產物，人的思想受社會局限，葉紫的救贖和反抗仍然是不徹底的。池莉在一次座談上談到這個問題：對于女性來說，在若干年后，婚姻可能逐漸成為女人的一種生活方式，而在此之前漫長歷史時間里，婚姻卻是女人的一種社會遭遇，一條狹隘的命運小路，女性比男性更重視婚姻，即使這種婚姻已經名不副實，或成為心靈的負擔，但仍無法遏制的依附它，希望依靠婚姻而獲得內心的安寧和幸福感的來臨。這是許多女性悲劇的根源所在，葉紫在婚姻的圍城中不時沖入沖出，但仍逃不脫婚姻的藩籬，葉紫的悲劇在向我們警醒，隨著時代和觀念的進步，女性更注重自己的尊嚴和自由，這正是葉紫的惆悵、哀怨的根源。

作為一部建立在女性話語敘述機制上的長篇小說，《所以》充分地向人們展露出了女性視角是如何敏感的觸動著痛苦，深刻地感受著痛苦，在精致的演繹過程中，女主人公葉紫全部或局部地經歷人生的“種種”，這些“種種”使她逐漸成熟、警醒，使她尋求到智慧，即使這種代價是一個平淡人生所不可測知的。作品在某種程度上都是作者的自傳，池莉也曾經歷過失敗的婚姻，而且該書演繹了中國近40年的政治與社會的歷史變遷，與池莉本人的成長背景不謀而合，所以池莉精確而自信的捕捉到它們的信息、感覺，展示了她高度的概括力，作者用了大量的短句子來鋪陳一個知識女性在40多年里的遭遇和命運。而短句的閱讀使內容更有彈性，更加機警、更加個人，也更加遼闊，她那不加筆墨的講述才是使小說顯得“有力”的一種力量。

小說的結尾，畢竟叫人惆悵：“你生命最好的時光已經過去，所有的歡快都已不再。唯有玫瑰在新的一年里兩度盛開”。然而回頭望去，一生中竟很少有那“最好的時光”，有的只是重復的生產和快速的消費，在追求生命的價值和尊嚴的道路上，或許在哪個岔口我們就已經找到甚至失去。城市生活就是這樣，它有廣闊的天地，可它又能把你拘束得窒息；它似乎為你提供了很大的市場與空間，很多的機會，但那里往往又是死路一條。如果說我們從小說中看得出愛恨真諦的話，那么生活的真諦則是它的又一個試圖解答的課題?！皶r代給予我們的東西太蕪雜，太混亂，太虛浮了。中國城市的飛快發展，在帶來了豐厚物質和泡沫信息的同時，也帶走了許多優美雋永的東西，這是令人非常憂傷的。而文學是為心靈筑巢，這部小說，就是想讓作者的精神世界和讀者的精神世界找到一個藏身并可以傾訴的地方?！?/p>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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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玉潔，河南漯河職業技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