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皺”一池春水

游泳館里捕獲霸道的“鯊魚”

陽光如一把碎銀子，透過淺藍色棚頂，灑進“一池香水”游泳館，將一池春水染得波光瀲滟。我的手臂搭著一個粉色充氣墊，安靜悠閑地浮在水面。10米之外，我看見一個身長體碩的男子，忽然從水里躍起，像一尾霸道威猛的鯊魚，很MAN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

不會游泳的我，毫無預警地滑落水中，一大口水灌進嘴里，我奮力撲騰呼喊，幾秒鐘后，一雙有力的手臂穩穩地托在我的腰部。我閉著眼睛，憑直覺就能猜到，這個男人是他，那尾霸道的“鯊魚”。

我緊緊地貼著他，他身上有一股讓女人迷醉的男人味道，我幾乎要暈倒在他懷里，我的心在跳，手心全是汗。他把我放在岸邊的長椅上，輕輕地拍我的臉，我順水推舟地裝暈倒，屏住呼吸，紋絲不動，眼睛緊緊閉著。

我感覺到他給我做人工呼吸。溫熱濕潤的氣息一口口拂進我的口里。兩分鐘后，我終于“醒”過來，使勁兒地咳嗽，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我的臉紅得正常合理。

他叫杜子明，是“一池春水”游泳館的游泳教練，“落水”事件后，我請他教我游泳。這一切看起來順理成章。

可事實上，這次的“落水”，是我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幾天前，我第一次在游泳館里看到杜子明，就被他那希臘大衛的男子氣概深深吸引。他就是我的明王子!我打定主意，將他“捉拿歸案”!

午夜，我裸著身體站在洗手間的大鏡子前面，看著鏡子里那具女性的胴體，泛著乳白的光。清涼的夜風從門邊溜進來，籠上我的胸口，我把它們想象成杜子明的大手，若有若無地撫摩著我光滑的背，還有飽滿的乳房。

我知道他是單身，身邊也不曾有過固定的女朋友，這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可對我卻是一座大山，壓在心頭的障礙，因為我是個閱男人無數的女人。

閱男人無數，這幾個字，包含著一些無法言說的含義，它代表著我跟很多男人無數個夜晚的耳鬢廝磨，翻云覆雨。我以前對自己的這些“資本”不無得意，那證明了我的魅力，只要是我想要的男人，沒人能逃過我的石榴裙。可現在，我開始憎恨自己的那些“資本”，那些“輝煌資歷”，像是一枚枚灰色的印章，蓋在我的身上，反復地告訴別人我曾經多么水性楊花。

我靠在鏡子上，在心里靜靜地說，我要洗心革面了，從今以后，當個賢妻良母，生一群可愛的孩子，每天研究菜譜，為心愛的男人和孩子上廳堂、下廚房。

這時，我的身體忽然發燙，雪白的胴體慢慢浸染紅暈，像一朵燃燒的桃花。我把滾燙的嘴唇湊在冰冷的鏡子上，輕輕地吐出幾個字：我要你，杜子明!

于是我就在離杜子明10米之外的地方“溺水”，反正我知道在游泳館淹死人的幾率很小。

其實對于這里，我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星期一的上午，基本上就沒有什么人過來游泳，而星期一的游泳教練，也只有他一個人。天時、地利，人和。

落地鏡子里映出一室旖旎春光

情事，這個曖昧又充滿無限艷情的詞語，對兩個成年男女只是一紙之隔，情到了，那事兒也就該發生了。

那是一個飄浮著迷情香水味道的夜晚，他在浴室里盥洗，我穿著單薄性感的衣服，有些緊張、有些興奮地期待著。忽然，浴室傳來啊的一聲，他似乎摔倒。我迅速地沖過去，他躺在地上，眼睛和嘴巴緊閉，像是暈過去了。我嚇壞了，想要打電話叫急救車，卻被一把炙熱的大手拉回去。杜子明的大手一路把我拉到他的胸口，把我的手壓在他左胸上，心跳振顫到我的掌心。緊接著，他微醺的唇附在我耳邊，用不容回避的霸道口氣說，“給我做人工呼吸!”他的眼睛隨即睜開，里面盈滿男性的蓬勃欲望。

我愣了一下，但立刻明白，這個狡猾的家伙，上次我裝暈，他完全看穿我的“小把戲”，卻還依然配合我，給我做人工呼吸。明明洞察到人家的心事，偏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陌路男，對我欲擒故縱，此刻還壞壞地“調戲”我。我又羞又氣，掄起粉拳輕輕砸他的胸口。他拉住我的手臂，順勢把我壓在身下。

浴室里那面沾滿水汽的落地鏡子，模糊地映出一室的旖旎春光。

這個開端，比完美還要完美，我沉浸在難以抑制的“性”福里。

忽然，杜子明很突兀地離開我的身體，站起來，走到鏡子前審視他的下巴去了。

我有些失落，心里隱約升騰起恐慌，是不是他發現我不是處女，而且對性事如此的敏感和熟練，他有什么想法了?我也站起來，惴惴不安地走到他身邊，有些發怯地問：“你怎么了?”他不理我。

我的心一下子冷了，眼底升起委屈的水霧，覺得自己犯賤，這也是個庸俗的男人，我為什么要如此地迷戀他?我心灰意冷地轉過身子，剛走一步，一雙炙熱有力的大手從我身后攬過來，猛地抱住我，抱得那么緊，我的呼吸都困難了。

他火熱的下體緊緊貼在我的身上，大手順著我的腿間一路滑到我的私處，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按在他的手上。“唔……唔!”我使勁地搖著頭，不知道自己是想將他的手移開，還是讓他更深入地愛撫。因為他的撫弄，我全身布滿細微的汗珠。我從鏡子里看到臉上泛起紅霞，全身的皮膚紅彤彤的，像一朵帶著露水的嬌艷薔薇。

鏡子里的杜子明滿眼都是噴薄而出的欲火，一想到他剛才故意嚇我，我也打算冷落一下他，可心里想著抗拒，身體卻違背我的意志，更緊地貼在他的身上。在他強硬的侵犯下，我的身體顫抖著，不斷感受到讓我無助的羞恥快意……

我和杜子明的愛情，就像高溫烘烤的蜜糖，水火纏綿，如膠似漆。幸福來得如此易如反掌，我若說心里沒有一點忐忑和惶恐，怕是任誰也難以相信。

擔心“鯊魚”另有新歡

那是一個陰霾重重的天氣，我沒有告訴杜子明，一個人悄悄來到“一池春水”游泳館。烏云透過透明的棚頂，將“一池春水”染成讓人心灰意冷的灰色。

一個散發著Dior香水味道的女孩子，從我身邊風一樣掠過，像一頭耀眼的小母豹子，長發翩翩舞動，一身火紅色的比基尼，身材凹凸有致，眼角眉梢充溢著野性的誘惑風情。這是一個讓異性愛慕起來發瘋、讓同性嫉妒起來也發瘋的惹火女子。我盯著她的背影，一步一驚心地看著她躍進泳池，宛若一條美人魚。當她的玉臂朝岸上椅子里的幾個游泳教練熱烈地揮動時，我快要窒息了，還好，她招呼的對象不是杜子明。那女孩的教練為了糾正她的姿勢，碰到她的身體，那女孩笑得放肆而狂野，我瞥見那教練眼中的欲望信息。

她的笑聲像尖銳的碎玻璃，一下一下地劃過我的心臟——假若有個這般的女孩子，如此地靠近杜子明，杜子明會不會也像那個教練一樣，動了心思?

那天晚上，我腦子里全是白天游泳館里的場景，那一捧張揚的紅發在我的眼前飄來飄去。當初我不也是蓄意地接近杜子明嗎?一對成年男女在水里幾近赤裸相對，還有不可避免的肌膚接觸，在這些條件下，如果女方發出曖昧的信號，男方該有多大的定力才能無動于衷?這世上真有柳下惠嗎?他給我做人工呼吸那次，又何嘗不知曉我是故意“引誘”?他的軟語溫情，真的只會給我一個人嗎?

我無精打采地和衣躺在床上，沒有開燈，所有的房間一片漆黑。

大概9點左右，洗手間的方向好像有輕微的聲響，不會是小偷溜進來了吧?

我緊張地爬起來，摸到燈的開關，按下去，房間頓時大亮。

是杜子明，他可能打算洗澡，正在脫衣服。我打開客廳大燈的時候，他已然全身赤裸地站在我的前方。

杜子明身材高大，寬肩窄臀，全身布滿結實有力的線條，真的很好看。我一時呆住了，忙著看他壯碩結實的身軀，忘了說話。杜子明笑著調侃我要不要跟他一起洗，我嘴上說誰稀罕啊，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靠過去。眼睛瞥向他的下體，頓時心跳加快、臉紅得像喝了一瓶紅酒，我一向無法抗拒他的男性魅力。

激情之后，我用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朝他身上撩水花，心里不由地想到白天那個紅頭發女孩。我無法忍受她跟杜子明學游泳，一分鐘都不能忍了。我委婉地說，“看你每天那么辛苦，要不你考公務員吧，也比當游泳教練穩定。”杜子明摸摸我的頭，疲倦地說：“別胡鬧了。”說完他就去陽臺上吸煙。

其實我們在一起后，我就擔心過今天的情景，也曾說過讓他換工作的事，可他說，他的靈魂只有在水里才是屬于他的，所以，就算放棄生命，他也不能放棄這份工作。我知道，每個人都會有一些旁人無法理解的怪癖。既然沒有回旋余地，我也只能作罷。

可我還是心懷忐忑，那個火紅比基尼女孩，她那舞動的長發就像鋪天蓋地的鋼針，每時每刻都扎在我的心頭。我惴惴地擔心，害怕哪天杜子明會倒霉地教導一個這樣的女子。這種情緒困擾著我，我每天都過得如履薄冰，寢食難安。

春水蕩漾，“情感”扶正

一天，在商場里遇到一個以前公司的同事。同事長相俏麗，就是有點嬰兒肥，她苦惱地問我有什么減肥又健美的方子。我心里忽然閃過一個大膽而冒險的念頭，熱烈地向她推薦，學游泳啊。我給她講了一大套游泳對身體的好處，還羅列了一大堆科學數據。我的建議卓有成效，她決定去學。于是，我給她推薦了一個高明的游泳教練，杜子明。

我看著同事把“一池春水”游泳館的聯系電話輸進手機后，道過再見，我一個人乘電梯來到商場頂樓的咖啡廳，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落地窗外就是鏤空的護欄，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各個樓層里川流不息，我忽然很失落。

前同事剛過本命年，交過幾任男友，全都無疾而終，這個挑剔而又任性的女人，一直像母老虎尋找獵物般尋找她理想中的男人。這就是我親手給自己挑選的潛在情敵，我要把她送到杜子明的面前，真刀實槍地考驗一下杜子明對我愛情的忠誠度。

我曾在男人中飛舞如蝴蝶，或許經歷了太多的游戲之愛，讓我對杜子明的愛情心懷叵測。現在，杜子明要面臨我給他設置的桃花劫了。

我在咖啡廳里一直坐到將近打烊，喝了無數杯不同口味的咖啡，每喝一杯，就給杜子明和前同事設計一個愛情場景。

第一杯是“卡布其諾”。卡布其諾是在意大利特濃的咖啡上，倒入以蒸汽發泡的牛奶，咖啡的顏色，就像卡布其諾教會的修士在深褐色的外衣上覆上一條頭巾。我想象著前同事，用眼角去挑逗杜子明，而杜子明裝成紳士，道貌岸然地欲拒還迎。想到這里，我的胸口有點痛。

第二杯咖啡的名字叫情人的眼淚，也叫愛爾蘭咖啡。是說一個開咖啡店的男人想追求一個女孩，就在女孩點的咖啡杯口抹上情人的眼淚，后來他們終成眷屬。我想象著杜子明教她游泳游累了，就去游泳館的咖啡店里給她買咖啡，很矯情地在杯口抹上加了鹽的水，說加了自己的眼淚，前同事曖昧地接過去，然后四目相對，火花四射。想到這里，我真想抱著誰大哭。

第三杯是夏威夷冰淇淋咖啡。在果汁機中加上適量的冰，深烘火舌咖啡、糖漿，香草冰淇淋、菠蘿汁一起攪拌，將這些注杯里后再加上生鮮奶油，這就是夏威夷冰淇淋咖啡，充滿異域的誘惑風情。我想象著前同事以舞女的姿態出現，妖嬈地跳一支舞，杜子明立刻著了魔，不顧一切地追隨而去。想到這里，我氣得把杯子重重地放在玻璃桌上，惹得女招待好奇地朝我張望。

或許是咖啡喝多了，那天晚上我一直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窗外汽車一輛一輛地開過去，像從我的心上碾過。凌晨時終于睡去，很快又從噩夢中驚醒，在夢中前同事變成一條五彩的大鯊魚，一口吞掉杜子明，我大叫著坐起來，一身的冷汗。

日子一天一天流逝，我期望著從杜子明的臉上發現什么，但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真的什么都沒發生嗎?這可能嗎?一周后，我決定去游泳館親自窺視一番。杜子明正在工作中，教的卻是一群小學生。我四處張望著，杜子明意味深長地問：“找你那個女同事?”我嚇了一跳，故作不解地問他誰是我的女同事。

“傻瓜，你不知道自己說夢話的嗎?你連續3天在夢里大喊著她的名字，讓她從杜子明身邊滾開。”他哈哈地笑我。我試圖辯解，可杜子明不給我機會，他把我拉進水里，沉下去，在水底吻成一對接吻魚。

一分鐘后，我們浮上來，杜子明這才告訴我，他當時接到這個顧客并未多想，聽到我夢里的話后，才覺得有些異樣。后來他從我的前同事那里了解到，是我介紹她來找杜子明學游泳的，一下子明白我的用意，就把她轉給別的教練。他說這么做只是想給我一份心理保障，他不希望我擔驚受怕地過日子，因為他愛我，愛一個人就要給她最好的關愛。

杜子明說，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彼此的信任。我們每個人每天都要與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打交道，沒有信任支撐的愛情，早晚都會坍塌的。

這個道理直到這時我才懂得。

責任編輯 豫 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