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當年在中學學朱自清《背影》的時候,盡管老師講本文如何如何精彩,但我還是學不出什么“味”來。隨著歲月的積淀,我逐漸明白了“背影”之愛是那么深沉和博大。再者,從藝術的角度來看,“背影”帶來的震撼要遠遠大于寫父親的肖像。
巧的是這兩天看書,看到一則有關“背影”的趣聞。菲利普·哈爾斯曼是美國著名的攝影師。可是,他給邱吉爾拍照時遇到了麻煩。原來《生活》雜志花一百萬美元買下邱吉爾的自傳版權,讓他拍一張邱吉爾的照片做封面。邱吉爾此時年近八十,性格卻越發天真,像個老小孩,跟他玩起貓捉老鼠的游戲。他往左走,邱吉爾就往右轉;他往右走,邱吉爾就往左轉。直累得他氣喘吁吁,還是沒機會拍照。后來,邱吉爾走到花園邊上,在一塊石頭上背對他坐下來,面前是一望無際的英國大地。哈爾斯曼只好在邱吉爾身后選好位置,拍下了邱吉爾的背影。
沒想到,這張照片竟成為哈爾斯曼的代表作。照片被大量復制,并成為系列片《邱吉爾的英雄時代》的結束畫面。
按正常思維,人們總認為面部表情最有表現力,誰也沒想到背影能產生如此強烈的感染力。這就是藝術的魅力所在。所以我就在想,由此概括出“背影效應”可能還不僅僅局限在藝術領域。在教育上,“背影效應”也是值得我們思考的。比如我們總是從固有的思維模式出發,認為學生必須死摳課本,考試考出高分來,上個名牌大學就算是“人才”了,殊不知這樣的“正面”認識恰恰是片面的;而如果我們換個角度來看,或許會有全新的認識。
近日,南京外國語學校高三文科班的張誼,正式接到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并獲得每年4萬美元的全額獎學金。這是南京首位被長青藤大學提前錄取的高中生。
張誼活潑開朗非常善談,談起申請哥倫比亞大學的經歷,她開玩笑說,以前上大學感覺有點像舊式婚姻,準備好聘禮等著迎娶就行了,可申請美國高校則有點像新式婚姻,雙方都要互相理解,彼此欣賞,找到心靈的契合點才行。我就是通過寫100字的“情書”(自薦信)把自己的心情和愿望表達出來的。
張誼的托福考了657分(總分為677),但SAT成績只有1990分,并不算高,她比較占優勢的是自我陳述及老師的推薦信。自我陳述部分她寫了兩篇,一是在“南外”電視臺擔任主持人的經歷,從中表達出自己對新聞及社會責任感等的看法。另一篇是“我的交流年”,介紹自己高二時作為學生使者參加YFU項目,在美國中學一年的有趣經歷。文字很機智,因此很得老師“歡心”,為她寫推薦信的美國老師就有7位,推薦信也寫得很有“力度”。
可以想見的是,張誼要是參加我們的高考,憑著她的“情書”能被名牌大學錄取嗎?恐怕困難。那問題就出在我們目前對所謂“人才”的理解還深深地受著應試的制約,很難突破“一卷定終生”的模式。雖說現在有的高校也在搞什么自主招生,那也只是“霧中之花”,不可能改變眾多考生的實際命運。作為教師,我真的希望我們的選拔模式能多樣化一些,既承認正面肖像的價值,也不忽視“背影”的魅力。
在瑞士,有資料介紹說,不存在“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高考現象。因為,絕大部分初中畢業生不是選擇上大學,而是選擇上職業學校或進入企業當學徒工。
瑞士許多大企業都有學徒工學校,肩負著為本企業和社會培養學徒工的責任。瑞士學生接受9年義務教育后,一部分繼續在中學讀三年大學預科班,為上大學做準備;一部分轉向各類職業學校;還有一部分則選擇進入企業的學徒工學校。也就是說,瑞士至少有三分之二以上的中學生并不上大學,而是接受職業教育和學徒工培訓,這些學生成為瑞士制造業的中堅力量。
當學徒工有以下幾方面的優勢。首先,瑞士社會并不歧視學徒工,人們看重的是獨立工作和生活能力;第二,學徒工畢業后,可通過上工程師學校或接受繼續教育提高理論知識,成為企業高層領導人,比如,世界著名包裝機械公司博思特的幾任總裁和幾乎全部中層領導人都是學徒工出身;第三,學徒工進入企業就有工資,基本可以滿足個人消費。
而在我國,這是根本行不通的,因為你學歷低就會被用人單位拒之門外,這也就是為什么老師包括家長死要分數的重要原因。畢竟社會這一“正面”肖像太正規了,已經到了深入人心的程度,你非要承認“背影”的價值也就十分困難了。
由此我又想到,在實施新課程的過程中也出現了問題。對于新課程所強調的自主學習、探究學習、互助學習等模式,課堂上,老師還能弄出一點花架子來應付應付,而研究性學習、社會實踐等課程,學校就明顯只能“弄虛作假”了,為什么?活動多了自然就會影響到學生的考試成績,那責任誰能擔得起呀?說的再好聽也沒用呀,因為對學校、老師的評價,不是看你活動開展得怎么樣,而是看你的學生考試成績怎么樣。再說了,什么活動不好辦,造假材料就是了,文字的、影像的,一臺電腦就搞定了。
最近看到一則資料,說日本學生上課并不完全在學校內,他們經常把學生拖出去學習。到風景點參觀,去看祖先怎么打拼的;到企業去參觀,看企業是怎么發展的。讓你去思考,看你能否跟得上時代,能否適應社會需要。嚴格來講,這是他們的公民意識教育和思想教育,或者叫德育。
在課堂之外,學生不是由老師帶隊,而是由出租車司機領著。出租車司機會把社會上很多事情講給學生聽,一兩個小時不停地跟學生講,這是司機必須做的。學生作筆記,回學校還要寫感想。
這樣做其實我們也能做到,只是我們在認識上不到位而已。從一個孩子長遠的發展來說,最需要的恐怕不是什么知識,而是能力。能力是什么?不妨看看一個人。
李澤楷是李嘉誠的次子。李嘉誠對這個兒子寄予厚望,希望他能成為未來的接班人。但李澤楷自小卻顯露出反叛的性格。13歲時,李嘉誠把李澤楷送到美國加州讀書,希望他與同樣在美國讀書的哥哥李澤鉅有個照應。但李澤楷到了美國后就變卦了。他不但與兄長很少來往,還故意不用父親在銀行為他存儲的生活費用,而是靠自己打工。
李澤楷在麥當勞賣過漢堡,在高爾夫球場做過球童。由于要背負高爾夫球棒,以致弄傷了肩膀,直至現在,他的傷患還會時常發作。李澤楷畢業后,沒有直接回到父親的公司,而是在加拿大工作。他還一聲不響地把當年李嘉誠為他在銀行賬戶里存的所有的錢連同利息還給了父親。1990年母親病逝,李澤楷回港奔喪時終于沒能拗過父親的規勸,勉強答應留在香港幫父親打理家族產業。
在加入和黃后,李嘉誠給兒子安排了一名助理馬世民。但渴望獨立的李澤楷卻經常借故與馬抬杠,甚至指責他是一個“最令人討厭的助理”。1994年,李澤楷憑借出售衛星電視積累下的4億美元,成立了盈科數碼。自此,他正式與家族事業分道揚鑣。后來李澤楷接受采訪時承認,當年他選擇獨立門戶時,父親曾以和黃行政總裁的職位挽留他,但被他拒絕。他誓言自己要在事業上超過父兄。
這里,我們分明看到了李澤楷的個性品格。相對于子承父業的所謂“正面”,他的“背影”之美是值得贊賞的。
所以說,我們在教育上千萬不能只欣賞、承認“正面”形象,有時,更應該理智地承認“背影”同樣是美的,是有價值的!
(作者單位:安徽巢湖市柘皋中學)
責任編輯鄒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