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翻譯中的選詞問題

[摘要]本文從翻譯的三個層次——語言層次、邏輯層次和事理層次出發，依據杰弗里·利奇（Geoffrey Leech）對于意義的分類，并結合翻譯實際，對翻譯中的選詞問題進行了探討。

[關鍵詞]意義 使用域 搭配 邏輯 情感 選詞

翻譯的過程是一個復雜的過程，可以分為三個層次——語言層次、邏輯層次和事理層次。任何一個文本從根本上來說都是語言的，其中的事理和邏輯層次都需要通過語言層面表現出來；因而，語言的運用對于翻譯而言就不僅僅是文辭的華美與否可以概括的，它直接影響到翻譯文本中邏輯和事理的表達，因而直接影響到翻譯的質量。

語言層次包含詞語、短語和句段幾個層面。選詞用字是譯者不可避免會碰到的難題，許多學者都對它作過大量研究并仍在繼續探討，因為翻譯與語言學、社會語言學、詞匯學、語義學、語用學、詞源學、文體學、邏輯學、歷史、文化以及思維方式等都千絲萬縷的聯系。本文依據杰弗里·利奇（Geoffrey Leech）對于意義（meaning）的分類，結合翻譯的實際，對翻譯中的選詞問題進行探討。

利奇的七種意義

利奇將意義（meaning）劃分為七種：

1.概念意義（conceptual meaning）: 是通常情況下我們所講的意義，即關于邏輯、認知或外延內容的意義。概念意義可以根據語義學中常用的對比性特征進行研究，如：“woman”一詞的概念意義包括“human”，“female”，和“adult”幾個特征。

2.內涵意義(connotative meaning)：通過語言所指事物來傳遞的意義。指詞語使人聯想到的真實世界的經驗，包含有社會和心理的因素，并隨著文化、歷史時代和個人經歷的變化而變化。比如在一個時代，“woman”一詞就帶有“sensitive”，“gentle”，“sympathetic”，“ready to have tears”，“frail”等附加的含義，而在另一個時代或文化之中，就會有所不同。

3.社會意義（social meaning）：關于語言運用的社會環境的意義。包含方言、時間、使用域和等級等等。一個人或集體的語言，通常都是各不相同的。

4.情感意義（affective meaning）：關于講話人、寫文章的人的感情，依附于理性、語體和內涵范疇。例如以下三句話表達了同樣的要求卻帶有不同的情感色彩：

I wonder if you would be so kind as to lower your voice. 不知您是否可以小聲一點， 那樣您真是太好了.

Belt up，you big bore! 安靜點，你這令人厭煩的家伙！

Please lower your voice. 請小聲點。

第一句話反映出了說話者對聽話人的敬畏，第二句話中的俚語“belt up” 和“big bore”反映出說話者對聽話人的厭惡，而第三句話則是中性的感情色彩。

5.反映意義(reflected meaning)：通過與同一個詞語的另一個意義的聯想來傳遞的意義。指的是一個詞在存在多種概念意義的情況下，它的某種意義構成我們對另一種意義的反映的一部分，這時便產生反映意義。如：drug曾經指一般藥品，可以和medicine換用。后來drug被用來指毒品，隨著毒品的泛濫，人們就不再使用drug來表示medicine，因為使用drug會帶來毒品的聯想，給人產生不好的感覺。

6.搭配意義（collocational meaning）：通過經常與另一個詞同時出現而產生的聯想來傳遞的意義。它是由一個詞所獲得的各種聯想構成的，而這些聯想則產生于和這個詞經常同時出現的一些詞的意義。如：在pretty flower， pretty girl， pretty young man 中，pretty young man 就顯得有點不協調。Pretty常用來修飾女性和花等帶有女性色彩的事物，而很少用來指男性。用pretty修飾男性，則表明這個男性是很可愛的小男孩，或者該男性長得十分秀氣，而不會是男子氣十足的那種類型。

7.主題意義（thematic meaning）：根據說話者借助組織信息的方式（語序，強調手段，信息焦點安排）來傳遞的意義。在英文習慣中，作為句首的內容通常是新的信息，也是相對重要的內容，如：

a) They stopped at the end of the corridor.

b) At the end of the corridor they stopped.

c) Bill uses an electric razor.

d) The razor Bill uses is an electric one.

句a 和句b，句c和句d句意相似，區別在于句子成分的排列順序不同，使每組的兩句話強調重點不同，語義因而有所差別。

考慮到主題意義主要是在句子層面上的，本文主要是討論翻譯中下一個層面詞匯的選詞問題，因而主題意義在下文中就不再詳加討論。

概念意義和選詞

在翻譯實踐中，概念意義對選詞的影響主要表現為三種情況。第一，詞匯在不同語言中的概念意義完全對應。這種情況在語言中比較少見，通常存在于表示地理、數量等單一專有名詞之中。概念意義的一一對應情況在翻譯中處理起來最為簡單，直接采用譯入語中的對應詞。下面，主要討論其他兩種概念意義非一一對應情況下的翻譯方法。

1.一詞多譯

一詞多譯是詞匯在兩種語言的對比時，概念詞義并不能一一對應，而是部分對應，因此一種語言的一個詞往往對應另一種語言的好幾個詞。例如:英文“marry”一詞對應漢語“嫁”、“娶”、“結婚”幾個詞；而漢語中的“借”一詞則對應英文中的“lend”和“borrow”兩個詞。多譯詞的具體意義只有在特定的上下文中才能確定，如果脫離上下文孤立地翻譯一個詞，就很難確切地表達原文真正的意思；因此在翻譯中，概念意義往往要和搭配意義聯系，根據上下文，準確選詞。請看下面兩組例子：

strong:

strongwine 烈酒strong man 強壯的人strong tea濃茶

②power:

I will help with all my power.能力

Who is in power now? 當權

This is a newly built power plant.發電廠

The robot might carry its power. 電源

What is the power of the machine.功率

這種根據不同搭配意義而采取的一詞多譯的方法在翻譯中十分普遍，是翻譯的常用技巧之一。

2.釋譯法或再造法

由于不同的語言是不同的客觀世界和民族文化的產物，特定的客觀存在和民族文化可能會產生特有的概念意義。因此，原語中有些概念意義在譯入語中根本不存在。在這種情況下，翻譯時就根本找不到對應的詞匯，而要采用解釋性或再造性翻譯。例如“壓歲錢”一詞就曾這樣被解釋性的處理：

“To present children with newly print cash as Yasuiqian， or gift money， is one ritual of Chinese in celebrating Lunar New Year.”

而另一個較為典型的創造性例子就是奧運吉祥物“福娃”的翻譯。“福娃”這一特定中國文化的產物在英語中沒有對應物，因此在英文“friendly”的基礎上，創造出了“friendlies”一詞。

這種解釋或再造性方法是處理概念意義在譯入語中缺失時常用的方法，但往往也是翻譯中詞匯處理的難點。

內涵意義與選詞

內涵意義往往與比喻性語言緊緊相連。比喻是指利用事物之間的相似特征，用一個具體事物來比喻另一事物，這一相似性特征往往就利用了詞語的內涵意義。例如：他餓得像小草一樣。這句話中具有明喻的基本結構“像……一樣”，但它是不是一個可以令人接受的比喻句，就要看具體的上下文環境了。在沒有上下文環境的情況下，這句話就難以成立，因為“饑餓”和“小草”之間并無內在的聯系。換句話說，小草的內涵意義中有“堅強”、“平凡”等意義，但并沒有“饑餓”這一內涵意義。再看下面的例子：

There is a mixture of the tiger and ape in his character.

在這句話中，作者使用了tiger 和ape 兩個具體的形象形成暗喻。這樣，我們在翻譯中就要考慮到tiger的內涵意義是兇殘，而ape 的內涵意義是狡猾，因此這句話就可以譯為“他的性格既殘暴又狡猾。”再看以下各例：

Besides bed and board， the company will not pay him money.

除了提供食宿，公司不給他錢。

They threw her out of the house bag and baggage.

他們把她連人帶東西攆出了房子。

He was left by his family to sink or swim by himself.

他家里人已不管他，讓他獨立去謀生。

Every life has its roses and thorns.

每個人的生活都有甜有苦。

以上各例都是內涵意義在翻譯中的體現。

社會意義、情感意義與選詞

社會意義包括有地域或社會階級語言、方言、時間和使用語境等幾個方面。例如電梯一詞，可以用lift 和elevator 這兩個詞來表示，但這兩者之間有微小的區別，lift 是British English，而elevator 是American English。可見，同樣的意義，由于地域的不同，便會使用不同的詞語來表達。

除了使用的地域不同，語域，即語言使用的環境，對選詞的影響也十分突出。例如下面一句中“green” 一詞：

“Theme parks go greener with more trees and plants.”

這里說話的語境是普通的日常談話，人們在討論公園的變化，這里可以翻譯為：

“有了更多的樹和植物，主題公園綠化得越來越好了。”

可是，如果語境變為環保類的專業討論，同樣一個搭配“go green”的翻譯可能就完全不同了：

“Theme parks go greener with biodegradable food containers.”

“主題公園越來越環保了，開始使用生物可降解的飯盒和杯子了”。

由此可見，不同的地域、語域等社會意義對選詞至關重要。

語言的情感意義通過概念意義和內涵意義來實現，著重表達褒貶色彩。在翻譯中，恰當的選詞可以體現出原文所具有的好、惡等感情色彩。例如下面幾句中“ambition”一詞的選詞處理：

His ambition is unbounded.

他欲壑難平。

My biggest ambition is to serve my country.

我的最大志向是報效祖國。

He writes in an ambitious style.

他文風矯揉造作。

又如Expire， die， pass away， perish， end， cease， demise都可以表示“死”的意思，在翻譯時就要考慮到這些詞所不同的正式程度和褒貶色彩，才能選用得當。例如：

“這位偉人與世長辭。”宜選用“cease”，翻譯為：The great man ceased to think.

“公爵死后，頭銜會傳給他的兒子。”宜選用“demise”，翻譯為：After the duke’s demise， the title will pass to his son.

反映意義、搭配意義與選詞

反映意義常帶有很重的文化色彩，和一定的文化背景相適應。例如：

As it sometimes happens that a person departs his wife， who is really deserving of the praises the stone cutter curves over his bones; who is a good Christian， a good parent， child， wife or husband; who actually does have a disconsolate family to mourn his loss.

譯文：偶然也有幾個死人當得起石匠刻在他們朽骨上的好話，真的是虔誠的教徒，慈愛的父母，孝順的兒女，賢良的妻子，盡職的丈夫，他們家里的人的確哀訴纏綿的追悼他們。

在原文中，作者重復使用了幾個泛指的詞“good”來描述不同的人。但在譯文中，為了避免文字重復引起的啰嗦和語義的含混，譯者采用了一系列具體的詞來翻譯。用“虔誠”的教徒，“慈愛”的父母，“孝順”的兒女，“賢良”的妻子，“盡職”的丈夫。不能不說這些修飾詞打上了明顯的社會價值觀和道德觀的烙印。

搭配意義主要表現在習慣的搭配方式上。我們在第二部分論述過，搭配意義對確定詞匯的概念意義有決定性作用。此外，在翻譯的表達過程中，我們也要注意譯入語的搭配習慣。如tremble 和quiver 都可以用來指“顫抖”，區別在于我們常用tremble with fear 或quiver with excitement。

本文以Leech 的七種意義為線索，討論翻譯實踐的具體問題，不涉及Leech學說的本身的討論，而是從翻譯的角度出發，探討了翻譯中如何運用語言的各種意義正確合理的選詞，旨在對翻譯實踐活動有所助益。

參考文獻：

[1]王宏印.《英漢翻譯教程》，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1989

[2]《語義學》， Geoffrey Leech 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87

[3]呂瑞昌、喻云根等編著. 《漢英翻譯教程》，陜西人民出版社，1983

[4]張陪基. 《英漢翻譯教程》，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80

作者單位：陜西師范大學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