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先生從年輕的時候起,脾氣就不好。就是到了現在,一大把年紀了,脾氣也還是不好,動不動就直著喉嚨哇啦哇啦大叫。沒有人敢和他交朋友,別人見了他不是假裝沒有看見,就是趕快繞道走。
可憐的麥太太,幾十年來聽麥先生的咆哮聲,都聽得麻木了。
他們沒有孩子。終日和麥太太相伴的只有一只斑紋貓,現在它像麥太太一樣老了,東西也不大吃,連叫聲也很少聽見了。
有一天,麥太太擔心的事終于發生了,老貓靜靜地躺臥著,再也沒有醒來。
麥太太很傷心,守了老貓幾天,后來把老貓葬在屋前的大樹下。從此,她整日坐在大樹下,流著眼淚懷念她的貓。
麥先生不會安慰人,更不懂得體貼人,看見老太太那樣子就來氣,老是吼叫著說要把那死描挖出來,扔到老太太再也找不著的地方去。
老太太聽了越加傷心。疾病加上心情惡劣,不久她也離開了這個世界, 留下麥先生孤零零一個人,住在這幢(zhuànɡ)遠離大家的舊房子里。
麥先生沉默了幾天,壞脾氣又暴露出來了。沒有可以發泄他怒氣的對象,他就用力踢桌子。別人聽說了這件事,都搖頭表示不能理解。
壞脾氣的麥先生一天比一天老了,冬天來臨的時候,他整日咳個不停,最后終于躺在床上起不來了。
這么多年來,還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麥先生像個瘋子,咳過一陣后,用拳頭把床擂(léi)得咚咚響。
這天,麥先生躺在床上低聲叫罵,這時,他聽見外面有輕輕地敲門聲。
“別來煩我,快滾開!”他大聲吼道。
敲門聲立刻停止了,片刻后,傳來一個男孩怯生生的聲音:“麥先生,我媽媽說你病了,讓我來給你送湯藥。”
屋子里剎那間變得死一般寂靜,麥先生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回想著小男孩剛才那句話。
“我可以進來嗎?”
“門沒有關,你自己進來吧。”麥先生說完,連自己也感到驚訝,他從來也沒有這么輕聲說過話。
小男孩進來了,他雙手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小心地走到麥先生的床前,把碗放在床頭的矮柜上。
“媽媽說,這藥治咳嗽很靈的。”小男孩邊說邊回頭急急往門外走,還沒等麥先生說出什么話來,他就已經出了門,小鹿一般奔走了。
小男孩奔回家,媽媽見他慌慌張張的樣子,一連問了他好幾個問題:“麥先生吃了藥沒有?他怎么說?有沒有發脾氣……”
第二天,小男孩在媽媽的催促下,又去給麥先生送藥。
這回,壞脾氣的麥先生好像知道他要來,門敞開著,小男孩不用敲門,就直接走了進來。
小男孩放下藥碗,就在他要走出門口的時候,身后傳來了麥先生的說話聲:“喂,小家伙,代我謝謝你媽媽。”
“好吧!”小男孩說,又飛快地跑走了。
小男孩一連幾天去給麥先生送藥,他在麥先生屋里呆的時間越來越長,后來還等麥先生喝完了藥,順便把空碗帶回來。
一個星期后,當麥先生恢復健康走出屋子后,人們都驚訝地看到他變了,他細聲細氣地和別人說話,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哇啦哇啦地叫了。
人們還常常看到他和孩子們在一起玩,他的屋子變得越來越有生氣。寂靜的夜晚,他常常從夢中醒來自言自語:“要是我的老伴還在那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