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宣鼎是晚清值得研究的下層文士,其著作《夜雨秋燈錄》有著“第二聊齋”之譽,堪稱清代文言小說的壓卷之作。本文主要從繪畫、雜技、語言、游戲、歌舞等方面研究《夜雨秋燈錄》中的風俗描寫。
關鍵詞:風俗 游戲 雜技
宣鼎是晚清較有成就的文言小說家,他的著作《夜雨秋燈錄》(據作者《自序》)是他40歲那年,即1871年開始創作的,三年之后,即在1874年完成,共115篇。1877年《夜雨秋燈錄》由上海申報館印行,全書八卷,115篇。1880年,申報館又出版了宣鼎的《夜雨秋燈續錄》,也是八卷,115篇。本文接下來將《夜雨秋燈錄》簡稱為《夜錄》,《夜雨秋燈續錄》簡稱為《續錄》,《夜雨秋燈錄》則兼指《夜錄》和《續錄》。另外,文中所引《夜雨秋燈錄》均為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本,文中只注明篇名、所屬卷數等信息,對《夜雨秋燈錄》的出版信息將不再贅述。
一、繪畫風俗
清代繪畫藝術就表現形式而言,可以分為宮廷畫、文人畫與民間畫。清代揚州畫派——即俗稱為“揚州八怪”群體——以文人畫著名,他們主張抒發性靈,追求自我法度,活躍于雍、乾時期的畫壇,影響很大。鄭板橋是其中的代表。《雅賺》(《夜錄》卷一)中說:“鄭板橋先生書法鐘王,參以米蔡,轉似篆隸。畫則得所南翁家法,更參以徐青藤老人揮灑雄杰之致,便卓然大家。”
清朝時,揚州的大戶人家有的本身就屬于士大夫階層,他們家中的陳設表現出“文氣”是順乎自然,合乎情理的。但是,也有一些富商甚至是暴發戶,他們有錢而社會地位不高,也想借助廳堂里富有“文氣”的裝飾來抬高自己。揚州有句俗語:“堂前無字畫,不是舊人家。”意思是說,如果廳堂里沒有名人字畫陳列,那說明主人連字畫都不會欣賞,盡管廳堂里再布置得如何富麗堂皇,那也只是沒根底的暴發戶、守財奴。所以當時揚州有許多商人發家致富后,便想方設法不惜重金購買鄭板橋的字畫,來裝點門面。正如《雅賺》(《夜錄》卷一)中說:“其時,商家因鹽政、都轉咸重先生,遂爭求先生書畫,或聯或幅,或箑或斗方,以為榮。”可見鄭板橋字畫受追崇的程度之高。有一個商人因為其人品低下,為鄭板橋所不齒。雖然他愿花重金購買鄭板橋的字畫,但終不可得,他便使出欺騙的手段來賺取鄭板橋的字畫,可見當時附庸風雅的風氣很盛。《千年冥吏》(《夜錄》卷二)中也說:“時揚州操雅者甚伙,雖鹽賈木商,亦復對花吟詠。”
不過,事物還要看到它的兩面性,由于這些富商人家紛紛附庸風雅,都想在廳堂、書房里懸掛名人字畫,因而客觀上又扶植了當時活動在揚州的一大批書畫家。也可以這么說:揚州八怪能夠在這塊土地上生存發展,最終在畫風上沖破時弊,轉向大眾化、通俗化,這與揚州一大批附庸風雅的富商重視廳堂里的“文氣”裝飾是分不開的。正如宣鼎在《雅賺》(《夜錄》卷一)篇末中說:“人道某甲賺板橋,余道板橋賺某甲。”
二、雜技風俗
雜技是我國古老的表演藝術,具有很強的觀賞價值。它要求表演者必須具備一定的體能和嫻熟的技巧,因此又被賦予了斗巧競奇的性質。雜技來源于長期的生產實踐活動,遠古時代先民將生產技能再現于自娛性的游戲活動中,便是最早的雜技性表演。春秋戰國時期許多雜技門類都已出現,至清代雜技藝術仍廣泛流行于民間。隨著清代戲曲業的勃興,雜技內容得到更為豐富的拓展,大量的技巧表演融入其中。如《秦二官》(《續錄》卷三)中寫道:“其母潛教之練氣法,能以纖足走索、舞絙、承甕、蹋梯、弄盆子諸戲。性又靈敏,月余盡得三昧。”清代有個學者對雜技技藝闡述的非常詳細,他說:“立桿百仞,建幟于顛,一人盤空拔幟,如猱之升木,謂之‘高桿’。索上長繩,系兩頭于梁,舉其中央,兩人各從一頭上,交相度,謂之‘走索’。小兒緣長桿倒立,尋復去手,久之,垂手翻身而下,謂之‘穿跟頭’。長劍直插入喉嗉,謂之‘吞劍’。取所佩刀,令人盡力刺其腹,刀摧腹皤,謂之‘弄刀’。置瓷甏于拳,以手空中抓之,令盤旋腰、腹及兩腋、兩股,瞥起倏落,謂之‘弄甏’。或以瓷盆置竿首,兩手交換,有時飛盆空際,仍落原竿之上,謂之‘舞盆’。置丈許木于足下,可以超乘,謂之‘踏高蹺’。以毯覆地,變化什物,謂之‘撮戲法’。以大碗水覆毯,令隱去,謂之‘飛水’。置五紅豆于掌上,令其自去,謂之‘摘豆’。以錢十枚,呼之成五色,謂之‘大變金錢’。”①如此豐富的雜技表演,反映了雜技這門以技巧變化為特征的娛戲活動在清代民間發展得十分成熟。
清代雜技表演內容之豐富,技藝之精湛,都是空前未有。像腳蹬技藝,也就是前面所說的“承甕”是明清時期雜技表演的重要內容,《清稗類鈔》記載:其“持小花瓷缸通身環繞。復疊桌五層,高齊木末,盤旋而上,仰臥其間,以兩小足承大甕,重數十斤,舞弄久之。”②與此同時,戲曲業的繁榮,也給雜技發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禽戲是以馴服動物為特征的雜技表演形式,它要求表演者必須具備高超的馴獸技巧。清代禽戲中有馴虎一門,表演起來既驚險又刺激,《姍姍》(《夜錄》卷三)寫道:“有健兒弄虎演劇者,圍觀若堵墻。虎眇一目,爪牙鉤刺,文質斑斕。弄者故以頭觸其吻,手捋其須,背承其腹,而虎且婉轉如人意。眾擲青蚨勝撒白雨。市散,驅入大木函,荷之去。”頭接觸老虎的嘴,手摸虎須,背倚靠在虎腹上,雖然表演者的動作極其簡單,但是需要超人的膽識和高超的技藝,常人是難以完成其“簡單”的動作的。
三、語言風俗
謎語具有隱喻的特點,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視為隱語的一種形式。嚴格說來,謎語既是一種語言現象,又是以益智為特征的傳統文字游戲。清代,謎事活動隨著民俗生活的不斷拓展而特顯活躍,出現了一批以謎事為主要活動內容的文人謎社,其中著名的像揚州的竹西春社等。有關謎事的著述亦十分豐富,不少文人青睞于謎語制作,如宣鼎等,他將謎語(燈謎)有機地融入到自己的文學作品之中,像《蓮塘春社》(《續錄》卷六)中不僅描述了有趣的猜燈謎場面,而且運用各種燈謎推動故事情節的發展,可謂是別具巧思,獨運匠心,堪稱清代文人謎語(燈謎)制作的大家。對于燈謎的解釋:清人顧祿認為:“好事者巧作隱語,拈諸燈。燈一面覆壁,三面貼題,任人商揣,謂之‘打燈謎’。謎頭皆經傳、詩文、諸子百家、傳奇小說及諺語、什物、羽鱗、蟲介、花草、蔬菜,隨意出之。中者,以不律、端溪、巾扇、香囊、果品、食物為贈,謂之‘謎贈’。”③而宣鼎在《蓮塘春社》(《續錄》卷六)篇末說:“燈謎名曰啞謎兒,南曰社,北曰虎,名不一,義則同。”其實兩人的說法都十分恰當。燈謎又叫“燈虎”、“射虎”,最初是古代的隱語和民間的謎語,到了宋代,有人把它們寫在燈彩上,讓人們猜玩,故叫“燈謎”。由于猜燈謎有一定的難度,謎底猶如草叢中的臥虎,難以明察,難以射中,故又稱“燈虎”、“射虎”。燈謎以其通俗易懂、貼近生活而大受歡迎,其中最有趣的謎俗要數每年正月元宵節的猜燈謎活動。人們站在制作好的燈謎前冥思苦想,猜中者喜形于色,非常自負。思慮愚鈍者只能望燈謎而心嘆。但不甘心,直至燈燼興闌,才踏月而歸。民間謎事之盛,可見一斑。受此影響,就連清末的慈禧太后也對燈謎產生了興趣,據說:“孝欽(慈禧謚號)后喜春制燈謎,其得意者,射中之,每條賞銀五十兩。”④
總之,宣鼎在進行風俗描寫時,能注意將其與世情百態、人生諸相有機的結合起來,充分揭示了風俗人情背后的復雜的社會關系、社會矛盾和風俗畫中所體現出來的社會文化心理。
注釋:
①[清]顧 祿.新年[M].清嘉錄(卷一)[M].來新夏點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10.
②[清]徐 珂.技勇類·李賽兒弄九連環[M].清稗類鈔(第六冊)[M].北京:中華書局,2003:2869.
③[清]顧 祿.打燈謎[M].清嘉錄(卷一)[M].來新夏點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28.
④[清]徐 珂.文學類·孝欽后喜謎[M].清稗類鈔(第八冊)[M].北京:中華書局,2003:4026.
參考文獻:
[1][清]李 斗.揚州畫舫錄[M].汪北平 涂雨公點校.北京:中華書局,2001.
[2][清]顧 祿.清嘉錄[M].來新夏點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3][清]徐 珂.清稗類鈔[M].北京:中華書局,2003.
[4][清]宣 鼎.夜雨秋燈錄[M].恒 鶴點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5]林永匡 袁立澤.中國風俗通史[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01.
(仰海龍,揚州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