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萊《奧西曼達斯》賞析

摘 要：本文分析了雪萊（1792—1822）的《奧西曼達斯》一詩，論述了該詩內容及風格等方面的特點，指出雖然這首詩僅僅只有111個詞，卻是雪萊典型的積極浪漫主義詩篇之一。它流露了作者的政治觀點、反映了作者的藝術觀、體現了作者的寫作風格和高超的寫作技巧。

關鍵詞：雪萊 《奧西曼達斯》 賞析

波西·別?！ぱ┤R（Percy Bysshe Shelley，1792—1822）是19世紀初英國積極浪漫主義大詩人，他詩才壯闊，與拜倫并稱。雪萊富有理想主義和正義感，因此，很早就與家庭、學校、教會不容。被牛津大學開除之后，因追求自由戀愛的婚姻生活，導致妻子投河自溺（常耀信，2004：123）而為社會所不容，只好離鄉背井，遠走意大利，不久在海上遇難身亡，年僅三十。

然而，雪萊在自己短暫的一生中卻寫出了許多不朽的詩篇，如《云》（Cloud）、《西風頌》（Ode to the West Wind），《麥布女王》（Queen Mab），《伊斯蘭起義》（The Revolt of Islam），《解放了的普羅米修斯》（Prometheus Unbound），《致云雀》（To a Skylark），《詩辯》（A Defence of Poetry）等佳作，是英國18世紀末到19世紀初三大名垂千古的積極浪漫主義（progressive romantic poets）大詩人（另兩位為拜倫和濟慈）之一。雪萊詩的內容富有革命性和戰斗精神，其風格樸實自然、極富韻律，因而，雪萊是英國乃至世界上最重要、也是最受推崇的詩人之一。馬克思曾經盛贊過雪萊的革命性，稱：人們聽到雪萊的死均悲痛萬分，因為他是一個實實在在的革命者，如不是英年早逝，他會永遠是社會主義的先鋒（he was essentially a revolutionist and he would always have belonged to the vanguard of socialism）。

雪萊的詩和當時其他浪漫主義詩人（包括消極“湖畔派”詩人華茲華斯、科勒律治和騷塞）的詩一樣有這樣一些特點：（一）對權威、傳統和統治的反抗；（二）對感情的強調；（三）對大自然的傾心；（四）對平等的追求和對人民的信仰；（五）對遠古社會和神奇事物的傾心。本文對其卓越的十四行詩《奧西曼達斯》主要從內容等方面作簡要的評述。

《奧西曼達斯》一詩寫于1817年，即詩人因受政治迫害被迫離開英格蘭的前一年。盡管《奧西曼達斯》一詩僅用了111個詞，但它卻流露了作者的政治觀點、反映了作者的藝術觀、體現了作者的寫作風格。為了便于賞析，現將全詩抄錄如下：

Ozymandias

I met a traveler from an antique land

Who said: two vast and trunkless legs of stone

Stand in the desert…Near them， on the sand.

Half sunk， a shattered visage lies， whose frown

And wrinkled lip， and sneer of cold command，

Tell that its sculptor well those passions read

Which yet survive， stamped on those lifeless things.

The hand that mocked them， and the heart that fed:

And on the pedestal these words appear:

My name is Ozymandias， king of kings;

Look on my works， ye Mighty， and despair!

Nothing beside remains. Round the decay

Of that colossal Wreck. boundless and bare

The lone and level sands stretch far away.

（一）對權威、傳統和統治的反抗

奧西曼達斯指的是古埃及第十九王朝第三代國王（1304-1237B.C.）拉美西斯二世（Rameses II，?-1237B.C.）在位期間，他興建新都培爾·拉美西斯，大建神廟，長期和赫梯人進行戰爭，達到埃及新王國的頂峰。他在平沙無垠的大沙漠上豎起了龐大的獅身人面像來紀念他自己所謂的權威與works（業績）。然而，雪萊卻描寫他的所謂蓋世功業早為時間所吞滅，倒是迫于他的淫威不得不為他刻像的匠人的藝術傳了下來。最后兩行尤其令人回味無窮。

（二）對感情的強調

華茲華斯把好的詩歌看作“強烈感情的自然流露”（the spontaneous overflow of powerful feeling），認為詩歌的源泉不是源于外部，而是源于心靈。浪漫主義者之間雖有許多分歧，但對這一問題的看法卻十分一致，他們都認為詩歌是用來抒發感情的。雪萊的詩歌就是他的武器。這首短詩主要是反暴政的、抒發作者對權貴的蔑視及對藝術的歌頌。早在雪萊18歲之前，他就發表了一系列詩歌頌自由、揭露暴政并且表達自己對受壓迫者的深深的同情。他竭力反對不平等，為正義而奔走。在伊頓（Eton）公學時，他因此而被稱為“狂人雪萊”（Mad Shelley）。無怪乎他的墓碑上刻著：波西·別?！ぱ┤R——心之心（Percy Bysshe Shelley，Cor Cordium，即The Heart of Hearts）。

（三）對大自然的傾心

浪漫主義常借大自然來抒發來表達自己的情懷。時間、自然等對于每個人來說也是最公平的。奧西曼達斯統治其王國長達數十年并以其文治武功享譽當時。在其統治期間，奧西曼達斯建造了許多巨大的建筑物、紀念碑以期死后能永為人們所銘記。雪萊以嘲弄的口吻指出了一個無情的事實：這僅僅是其一廂情愿而已。由于受時間、自然等局限，名譽、權力只是過眼云煙。人死之后終將被忘卻，顯赫一世的國王也不例外。如果多行不義，不要說終將被忘卻、上不了天堂，很可能會為人民所拋棄。自鳴得意、權勢顯赫的拉美西斯二世不也是在劫難逃嗎？請看：“Nothing beside remains. Round the decay Of that colossal Wreck. boundless and bare The lone and level sands stretch away.（此外蕩然無存。環繞著巨大的廢墟，惟有寂寥空曠、一望無際的漠漠平沙。)”

（四）對自由的追求和對大眾的信仰

自由和平等一直是雪萊詩篇中所追求的目標。雪萊自小就反對暴政、蔑視權貴。奧西曼達斯的文治武功無疑是建立在征服他國和別人的痛苦之上，故而雪萊對其進行了無情的嘲弄。在詩人的眼里，古埃及的雕像之所以對其有意義是因為它具有政治價值。拉美西斯二世縱然生前不可一世：“And on the pedestal these words appear: ‘My name is Ozymandias， king of kings；Look on my Works， ye Mighty and despair! ’（在基座上刻著下面的字：我叫奧西曼達斯，我是王中之王！ 權貴們！想跟我比嗎？瞧瞧我的業績，你能不畏怵?。辈皇且参疵庖凰蓝覟槿藗兯贄壛藛幔?/p>

（五）對遠古社會和神奇事物的傾心

我們知道消極浪漫主義和積極浪漫主義均對遠古事物和神奇事物傾心，但是表現有所不同：消極浪漫主義詩人如柯勒律治均是通過奇遇回避現實而對于積極浪漫主義詩人而言，遠古及幻想的題材具有政治、革命意義。雪萊通過旅客之口敘述他在埃及所看到的：“I met a traveler from an antique land Who said: two vast and trunkless legs of stone Stand in the desert……Near them， on the sand. Half sunk， a shattered visage lies（我碰到一位來自古老國土的旅客 他說沙漠上豎著兩條巨大的石腿 沒有軀干，附近半埋在沙中是一張破碎的臉）?！?/p>

而愛慕虛榮乃俗人之本性，尤其是那些“高貴者”，他們總是竭力炫耀自己的文治武功，到頭來卻是一場空。正如《紅樓夢》中“好了歌”所云：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從這里，我們可看出雪萊蔑視權貴、糞土當年萬戶侯的政治觀點。

從這篇十四行詩里還可以看出作者的藝術觀。和幾乎所有的浪漫主義作家一樣，雪萊同樣認為：人是終有一死的，只有藝術才能永存。他認為保存過去的最佳方法是通過藝術手段，詩或雕刻；故此旅客即詩人在詩中寫道：“whose frown And wrinkled lip， and sneer of cold command， Tell that its sculptor well those passions read Which yet survive， stamped on those lifeless things. The hand that mocked them， and the heart that fed（其皺眉、干唇、冷酷威嚴的輕蔑表情告訴人們那雕刻者深諳這些激情 他把那種種激情都鐫刻在無情的石塊上 而孕育它們的心和摹擬它們的手卻早已泯滅）?！彼粤粝碌牟皇菉W西曼達斯的文治武功，也不是那無名的雕刻家而是其藝術作品――雕刻?？梢姡┤R認為：往事不是通過偉人的“偉績”而流芳百世而是由雕刻家和詩人通過藝術而為人流傳的，即與自然結合的藝術才能永存！

雪萊被譽為“天生的詩人”（poet born)，從這首詩里我們也可見端倪。這首詩由一個八行詩（octave，前八行）和一個六行詩（sestet，后六行）組成。它是從一個旅客的嘴里說出來的，因而顯得自然（unforced）、隨口（conversational）、毫無矯揉造作之感。作者使用的韻律也非常自然、令人愉快。抑揚格中又有一些細節變化避免了單調同時也顯得天成。前面的octave的第七行與后面的后sestet的第二行（即全詩的第十行）由“things”和“kings”兩個同韻詞所銜接。文中“whose frown And wrinkled lip， and sneer of cold command”非常傳神。其中cold command既押頭韻又更顯奧西曼達斯的傲慢。The hand that mocked them， and the heart that fed（孕育它們的心和摹擬它們的手）等多處平行結構也大大地增加了該詩的節奏感和美感。最后兩行使用的押頭韻（boundless and bare、lone and level和sands stretch）似乎是信手拈來，更是儼然天成，給讀者的感覺是來得正好、正是時候，不僅給人以樂感，而且愈發使得奧西曼達斯成為格外渺小的孤家寡人。傲慢與無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且，冷酷的事實中bare一詞與十一行傲慢的話語中的最后一詞despair的壓韻又是天衣無縫，最后也與句首呼應。

這首詩雖然只用了寥寥111個詞，但是，從這111個詞中卻可看出雪萊一生的傲視權貴、反抗侵略、反抗壓迫的秉性：場景設在離英國遙遠的埃及，話題是一個遠離人煙的雕像。這是典型的浪漫主義手法，用遠的來暗指近的、用古代的或未來的來影射當時的。在寫該詩的時候，作者也一如既往地暗中警告統治者要多“積德”，否則“多行不義必自斃”。好戰的統治者，不管其有何“業績”，其必將為后人所遺忘甚至拋棄，奧西曼達斯被棄在荒漠中的巨大的雕像就是他們的榜樣。

參考文獻：

[1]常耀信．漫話英美文學[M]．南開大學出版社，2004．

[2]劉炳善．英國文學簡史[M]．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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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王佐良．英國詩選[M]．上海譯文出版社，1993．

（周建軍，江蘇常州工學院外語學院講師；張順生，蘇州科技大學外語學院副教授、蘇州大學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