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作品中神仙思想與道教的關系探微

摘要：文學與宗教的關系歷來是文學研究的一個重要視角。作為先秦文學家代表的屈原，在其作品中體現了濃郁的神仙思想，如《九歌》中祭祀的諸神，《離騷》、《遠游》中塑造的神仙意象等，無不對其作品的內容產生重要影響。同時，隨著其作品的流傳，也促進了道教體系的建立。基于此，對其作品與道教的關系做簡要研究。

關鍵詞：屈原作品 道教 神仙思想 神仙意象

道教是中國的土著宗教，其核心的神仙思想根源與中國原始宗教一脈相承。原始社會中人們信仰神，所謂“神”，《說文解字》中解釋為：“天神，引出萬物者也，從示，申聲。”其甲骨文字形像一道閃電。中國道教徒信仰的是“神仙”，《釋名·釋老幼》說：“老而不死曰仙”，指的是能長生不死的人。先秦社會里的“神”和道教里的“仙”無論形貌、本領和功能都無根本差別，而深受楚地巫文化影響的屈原，在其作品中則有大量的神仙意象。《史記》載，生長于老子故國的屈原曾“出則接遇賓客，應對諸侯”，他在接觸各國文化的同時也極大地受道家思想及神仙家思想的影響。馮友蘭先生在《中國哲學史新編》中提到：“繼吳起之后，在楚國主張變法的政治家就是屈原。他是在楚國推行‘法治’的政治家，是一個黃老之學的傳播者。”聞一多先生也曾多次論述屈原《楚辭》中的神仙思想。這在他的作品中有具體的表現：

一、《九歌》中的“神靈”祭祀與道教諸神的關系

“楚人信巫鬼，重淫祀。”（《漢書·地理志》），在楚國，尤其是沅、湘流域，巫文化的氛圍特別濃厚，包括多神崇拜、各種巫術、飛升成仙等內容。楚地這種神仙觀及其各種巫術，都是后世道教神仙觀和道教法術的重要來源。

《楚辭·九歌》中共描寫了九位神仙：《東皇太一》寫至尊天神，《云中君》祭云神豐隆，《湘君》、《湘夫人》皆祭湘水之神，《大司命》祭主壽命之神，《少司命》祭主子嗣之神，《東君》祭太陽神，《河伯》祭河神，《山鬼》祭山神。屈原祭祀的這些神靈在道教諸神中大都有相對應的神。如太一天尊、南極老人、東岳大帝、碧霞元君、雷公電母、雨師風伯等。

關于“東皇太一”，王逸注：“太一，星名，天之尊神。祠在楚東，以配東帝，故云東皇。”東皇太一實際上就是楚人稱上帝的別名。《莊子·天地篇》：“關尹、老髯……建之以常無有，主之以太一。”按照莊子的說法，老子是最早提出“太一”的人。而在道家那里，“太一”就是道，道是至高無上的，太一自然也就是至高無上的。道教神系中先天尊神的“太乙救苦天尊”就來自太一神。

關于“湘水之神”，張華《博物志》：“堯之二女，舜之二妃曰湘夫人。舜崩，二妃啼，以涕揮竹，竹盡斑。”李白的《遠別離》：“帝子泣兮綠云間，隨風波兮去無遠。慟哭兮遠望，見蒼梧之深山。蒼梧山崩湘水絕，竹上之淚乃可滅。”據多家史料記載，娥皇、女英乃是舜之二妃，在舜南行至蒼梧而死后，南望痛哭，自投湘水而死。當地人把她們埋葬起來，立祠祭祀，當作湘水的女神，而舜則為湘水之男神。由此可知，湘君和湘夫人乃配偶，是楚國境內所專有的最大的河流湘水之神，和云神一樣，也是楚人崇拜的自然神之一，同時舜也被道教立為“三官大帝”之一的“地官”。

關于壽命之神，《史記·封禪書》稱，秦時“於杜、毫有三社主之祠”。《史記索隱》注稱：“壽星，蓋南極老人星夜，見則天下理安，故祠之一祈福壽”。可見，秦漢之時，人們把壽星當作是祈福祈壽之神。在屈原的《九歌》中，《大司命》和《少司命》祭祀的都是壽命神。大司命總管人類的生死，稱之為大；少司命則專司兒童的命運，稱之為少。屈原祭祀壽命之神，道教徒則敬拜壽神。道教中的壽神為南極老人，齊梁高道陶弘景《真靈位業圖》列南極老人丹陵上真為“太極左位”，漢代以來，一直列為國家祀典。

二、《離騷》中“求女”一事與神仙思想的關系

《離騷》載：“前望舒使先驅兮，后飛廉使奔屬；鸞皇為余先戒兮，雷師告余以未具。吾令鳳凰飛騰兮，繼之以日夜。” 這段“求女”敘述，頗為費解，何以上面寫的是堯舜，下面就轉到求女的時間上來呢？這里就顯示了屈原寫神仙真人的本來面目來。求女以外的一切乃屈原增加的新內容，也是本篇的精髓所在。古人以為人死為長眠，他的靈魂該是像做夢時那樣外出，像生前一樣自由活動，所以要深埋他，又用石碑鎮住，然后又以理想的天堂騙魂歸去，把世間一切美事美物畢集于天堂之內，使魂永遠在那里安居。說到世間樂趣，古人以為有三類：酒食、音樂、女色。神仙既然不食人間煙火就無需酒食，在他們長期消閑的生活中，聽樂、求女就成了最大的興趣。由此可知，《離騷》中所寫的“求女”實即神仙思想的產物。

三、《遠游》中的神仙意象

《遠游》塑造了很多神仙意象，如文中提到的赤松子、韓眾、王子喬等都成了后來道教中的主要神仙。其中一些神仙在《遠游》中是第一次出現，如赤松子，傳說是神農時的神仙，《辭源》認為是《史記·留侯世家》第一次提到，而實際是《遠游》。自從赤松子出現以后，他就成為歷代學仙者的榜樣。《遠游》也是我國早期的典型的游仙作品之一。文中提到：“惟天地之無窮兮，哀人生之長勤。……聞赤松之清塵兮，愿承風乎遺則。……軒轅不可攀援兮，吾將從王喬而娛戲！餐六氣而飲沆瀣兮，漱正陽而含朝霞。”作者從哀嘆人生短暫，到向往神仙，再到與神仙共游，完成了整個游仙過程。《遠游》的這些神仙意象和創作方式對此后成為道教前身之一的方仙道影響極大。

由此觀之，屈原在其作品中描寫了許多神仙意象，盡管大多是取材于前人，但經過他的描寫，無疑會提高這些神仙意象的影響力，這些意象進而被后來的宗教（主要是道教）吸取，構成了宗教神仙體系中的一部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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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白玲，湖南省長沙暮云鎮水電八局第二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