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性格的叛逆性與平民性探討

摘 要：上層社會中的李白是“狂人”的李白，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叛逆性格；在大自然懷抱、日常生活以及下層社會接觸中的李白只是普通人的李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平民性格，兩種性格的李白相互輝映，相得益彰；但要從作品的題材上劃出界限卻很難，這就是說明李白作品中的兩種性格是互相滲透的，難以以題材來區分的。

關鍵詞：懷才不遇 人生若夢 狂人 普通人

李白是千余年來為人們所熱愛的偉大詩人，他那“光焰萬丈”、“照耀太虛”的詩篇從各個側面反映出整個時代的氣息和歷史面貌，展示了詩人崇高潔凈的心靈，獲得歷代評論家由衷的贊許和廣大讀者感情上的共鳴。吳融在《禪月集序》中說：“國朝能為歌詩者不少，獨李太白為稱首，蓋氣骨高舉，不失頌詠風刺之道。”皮日休說：“……言出天地外，思出鬼神表，讀之則神馳八極，測之則心懷四溟……”以上兩節文字道出了李白能撥動讀者心弦的奧秘。正因為他“氣骨高舉”才能唱出“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的反抗高歌；正因為他“言出天地外，思出鬼神表”才能寫出《蜀道難》、《遠離別》、《夢游天老吟留別》這些“驚天地泣鬼神”、“奇之又奇”的詩篇。而他寫景抒情的小詩又如“青草綠波無不可愛”，可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讀之使人清心爽目，回味無窮。因此，從他的詩歌中我們可以看出李白性格中的兩個方面：一是才高氣傲突出的愛國主義思想和崇高的正義感導致的強烈的反叛性格；一是對自然贊美和對下層人民的同情和關切之中表現出的平民性格。

一

李白的叛逆性格主要表現在他的政治抒情詩中，這些作品是以懷才不遇為基本主題的。詩歌在抗議統治者壓抑和埋沒人才的同時，還通過對宮廷腐敗、政治黑暗以及窮兵黷武的開邊政策等的諷刺和攻擊，預示并真實地反映唐帝國盛極而衰的歷史過程。其實李白的性格和他的生活態度就決定了他不可能成為一個政治家。當初他辭家入京高吟“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篙人？”時趾高氣揚幻想很多，希望能夠在政治上有所作為，輔佐玄宗治國平天下。然而迎接他的卻是唐玄宗的沉迷聲色，荒廢政事，寵信重用佞臣，貶殺朝中有志之士的殘酷現實，傲岸不屈的李白對此極為不滿，他用自己的詩篇去揭露封建統治集團政治上的腐敗和生活上的荒淫。如《大車揚飛塵》揭露了斗雞徒的豪華奢侈、飛揚跋扈：“鼻息干虹霓，行人皆怵惕”再如《咸陽二三月》化用漢朝館陶公主寵幸董偃的丑聞，揭露董偃一類的小人得到皇帝的寵幸，獲得高位過著奢華的生活，而像楊雄那樣的學者卻不受重用沉困下僚。在《殷后亂天紀》中大膽地將矛頭直指唐玄宗，把他比作昏庸的殷紂王、楚懷王。這些詩篇充分反映了詩人內心的激憤之情，洋溢著強烈的反叛精神，客觀上無異于宣布了唐王朝必將走向滅亡的歷史趨勢。

李白的叛逆性格還表現在他的以人生若夢為主題的飲酒詩中，李白歌詠人生若夢是因為積極入世的人生理想無法實現而發出的激憤之辭。同懷才不遇一樣充滿失望的痛苦和反抗的激情，詩人在滿目瘡疫的社會現象之下，人生理想無法實現，只好借飲酒來發泄心中郁積，如在他的《夢游天姥吟留別》中所寫仙境倏忽消失，夢境旋亦破滅，就是告訴我們人生如夢，無論夢中世界多么神奇、美妙，多么引人入勝都是空幻的、不可靠的。從他的不少飲酒詩中我們也可以體味到這一點，如《將進酒》、《襄陽歌》、《月下獨酌》等。痛飲時，詩人的叛逆性格又使他有了遺棄世俗之意，如“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復醒。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詩中包含了詩人的多少無奈、委屈、辛酸和失望。

“懷才不遇”和“人生若夢”兩個主題貫穿于李白的大部分作品中，從中我們看到的是驕傲的李白，是由于感到沒有出路而憂憤不已的李白，是放浪不羈對許多公認的神圣觀念表示輕蔑的李白，是“世人皆欲殺”的“狂人”李白——這就是處于上層社會的李白，其言語行動均表現出鮮明的叛逆性格。

二

李白的平民性格主要表現在他對大自然壯麗景色的贊美和對下層勞動人民的同情與贊美的詩歌中。在這些詩歌中詩人給我們描繪了一個充滿光明和人生情趣的世界，展現了一個純樸和溫和的李白——這就是日常生活和下層社會接觸中的李白，表現出人人都會對他感到親切的平民性格。

李白熱愛大自然風光，他生平尋名山涉江河，訪古跡覽名勝，足跡幾經半個中國。他在不同環境不同心情下，給我們留下了多少美妙的山河景色：有的雄震撼人靈魂如“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飛湍瀑流爭喧豗，砯崖轉石萬壑雷”；有的清新媚人眼目如“犬吠水聲中，桃花帶雨濃”，“月隨碧山轉，水合青天流，杳如星河上，但覺云林幽”。詩人用心靈從大自然捕捉靈感，傾瀉于筆下便成了一個遠離喧囂塵世不受污染的世界，這個世界里充滿了歡聲笑語、和諧幸福。如他在《越女詞》其四里寫月下等待幽會的男女和《越女詞》其五寫月夜湖上的一群少女都具有濃郁活潑的生活氣息。再如《秋浦歌》十三“淥水凈素月，月明白鷺飛。郎聽采蓮女，一道夜歌歸。”短短四句像畫面一樣展現出水鄉男女勞動后歡娛的情景，用采蓮女子的歡歌笑語反映了濃郁的江南民間生活氣息。在《秋浦歌》十四中詩人以遒勁的筆力、雄偉的氣勢、壯麗的語言為冶煉工大唱贊歌：“爐火照天地，紅星亂紫煙。赧郎明月夜，歌曲動寒川。”通過以上分析，我們可以看出普通人李白的感情世界是多么的純凈和充滿溫情。

詩人的平民性格還表現在他所寫的一些詩表現了人們日常生活中的情感。如思鄉時的《靜夜思》成為百年來婦孺皆知的名篇；送別時，詩人的一句“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成了千古傳誦的名句；寫思友有《望月懷遠》，寫相思有《關山月》和《子夜吳歌》，抒發懷古之情有《蘇臺懷古》等等。最能證明李白平民性格，說他對勞動人民懷有熱愛與同情的詩當屬《哭宣城善釀叟》“紀叟黃泉里，還應釀老春。夜臺無李白，沽酒與何人？”寫的多么真摯、平易、親切，可見，李白與釀酒老漢情誼的深厚！在這類詩中最具有代表性的還要數他晚年創作的《宿五松山荀媼家》：“我宿五松下，寂寥無所歡。田家秋作苦，鄰女夜舂寒。跪進雕胡飯，月光明素盤。令人慚漂母，三謝不能餐。”李白的性格是高傲的，他有錚錚傲骨，他可以“一醉累月輕王侯”，“天子呼來不上船”，在達官顯貴、皇親國戚面前，表現得目中無人、桀傲不馴，可是在一位農民老媽媽面前，他卻如此謙卑，畢恭畢敬，像小孩一樣老實靦腆，這就是李白，天真可愛的李白，這應由詩人的平民性格去說明。

總之，詩人對自然美的感受，對故鄉朋友以及古人的懷念，對勞動人民的熱愛和同情等等，均呈現出他天真純樸、平易近人、熱愛生活和富于情趣的性格，這也就是他令人喜愛的平民性格。

綜上所述，上層社會中的李白是“狂人”的李白，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叛逆性格；在大自然懷抱、日常生活以及下層社會接觸中的李白只是普通人的李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平民性格，兩種性格的李白相互輝映，相得益彰。但要從作品的題材上劃出界線卻很難。比如說山水詩一般只表達詩人對自然美的獨特感受，但有時他也要表達對社會秩序的輕蔑而故意作出玩世不恭的樣子（如《廬山謠》），甚至賦予山水某種政治方面的主觀感情色彩（如《蜀道難》）。與之相反，在他的政治抒情詩中又穿插著對自然美景的精彩描繪（如《贈江夏韋太守良宰》），這就說明李白作品中兩種性格是互相滲透，難以以題材區分的，即使由具體作品區分，有時也是辦不到的。詩人所反映的社會和他自己是一個有機的統一體，而統一體是由兩方面構成的。他那崇高潔凈的心靈致使他成為驕傲狂放的“狂人”李白，目空一切；而在日常生活和與下層社會接觸中所表現出來的平民性格足以證明他是溫和、平易、熱愛生活的普通人李白。無論是狂人還是普通人他都展現出無窮的魅力，令我們由衷地去熱愛他，欣賞他，仰視他！

參考文獻：

[1][唐]李 白．李白詩選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2]裴 斐．論李白的政治抒情詩[J]．文學遺產，1981，（1）．

[3]臧克家．李白的詩品與人品[J]．詩刊，1982，（10）．

[4]安 旗．李白傳[M]．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1984．

[5]劉恒瑩 管士光．李白新論[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7．

（曹玉莉，臨沂師范學院沂水分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