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南宋著名詞人辛棄疾,寫了大量山水田園詞,其創造意象手法多樣,精妙奇特,不論是寫景狀物,還是信手用典,都了無鑿痕,使人們在詠嘆自然風光之美時,更驚嘆其思索之深、人格之美,體現了高超的藝術造詣。
關鍵詞:辛棄疾 山水田園詞 意象
辛棄疾是駕馭語言、營造意象的大家,他的詞作也因此意象紛呈,令人目不暇接。在其創作中,精妙奇特的意象,賦予了詞作靈動飛揚的形象、幽深隱約的意蘊以及凝重厚質的情感,具有奔騰飛動、雄壯凌厲、奇偉不凡的特點,體現了崇高的壯美、雄強的陽剛美和剛健有風骨的自然美。在他的筆下,洋溢著生命的激情、獨特的個性,為實現自我價值而奮發有為的精神。這種撼人的藝術魅力和深刻的社會意義在他的山水田園詞的意象營造中得到全面展示,通過運用描述、比興、夸張及象征方式,使人在領略其山水田園詞所詠唱的自然風光之美時,更體悟到作者奇崛偉岸、光輝峻杰的人格之美。
一、寫景的意象
辛棄疾寫景詞有160余首,其意象清冽、優美。
《好事近·西湖》:
日日過西湖,冷浸一天寒玉。山色雖言如畫,想畫時難邈。
前弦后管夾歌鐘,才斷又重續。相次藕花開也,幾蘭舟飛逐。
這首小令主要是描寫西湖景色。開篇創造了一個突出的意象“冷浸一天寒玉”。以“一天寒玉”比擬秋天“相次藕花開也”暗示秋天清轍、透明而稍帶寒冷的湖水。在這里,詩人把“湖水”當成“一大塊寒玉”,用的是比擬中的擬物手法。這也是現代詩人所愛用的修辭手法。它使讀者在讀詞時,立刻被帶入詩人所布置的想象空間,仿佛感受到微微襲人的凜冽秋寒。這個意象,頗有先聲奪人之勢。于是,接下來描寫湖光山色以及游湖之樂等句子,都以“冷浸一天寒玉”這個意象作為鋪墊。
《南歌子·山中夜坐》一詞的寫景意象句“秋懷徹底清”和“月到愁邊白”,則除了一般擬人化手法之外,還蘊含古典詩詞尤其是詞中較為罕見的象征味道。“秋懷徹底清”不單指秋空清澈,還帶孤高的人格與襟懷,令人讀之而頓興“洞庭木落楚天高”的渺遠聯想,心靈也似乎為之無比澄凈。而更耐人尋味的是“月到愁邊白”句。寫月亮“白”,當然很“切景”,黎明前的月往往特別白。妙的是,月亮怎么來到“愁邊”就會“白”?這個句子,給予讀者無窮的想象空間,這里的意象,其實已滲入現代詩歌里常見的象征手法了。以古典詩歌來說,像晚唐李賀的“東關酸風射眸子”與李商隱的“藍田日暖玉生煙”等意象詩句,或差堪似之。現代新詩,則如新加坡詩人梁三白的“夢邊最美”和“夢外最難耐”,也有這樣耐人尋味的、給人以無窮想像和“感覺”空間的象征式的審美意象。《點絳唇·身后虛名》中的“孤鴻起,丹青手里,剪破松江水”,也同樣以擬人化手法營造意象,賦“孤鴻”以“畫家形象”,瀟灑地一飛沖天,以“丹青手”將“松江水”給“剪破”了。這樣的動態景物描寫,怎不令人為之擊節。
《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一詞屬于小令,字數不多,但無論寫景或抒情,無不令人讀后為之動容。主要的原因,是意象的營造非常成功。詞的上闕全是寫景的意象“郁孤臺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在詞人眼里,“清江水”為何滲透著許多“行人淚”?“山”為何“可憐”?其中包含了使辛棄疾為之傷心落淚的宋室南渡的歷史。可以說,詩人因國事而滿懷傷感,不禁借景抒情,寫下了這一首詞。
首二句“郁孤臺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喻水以淚,詩人用隱喻手法營造傷感的意象,問了這么一個問題。“多少行人淚”恐怕無人能回答。這個數量詞,又為讀者開辟了遼闊的想象空間,亦水亦淚,這里,其實已淚、水不分,渾然合一了。必須注意的是,這淚,是屬于“行人”的。去國離鄉之情,于是躍然紙上。將水“等同”淚,用隱喻法所產生的意象,直接沖擊讀者的心。其警動之處,就如閱讀臺灣現代著名詩人洛夫的名作《邊界望鄉》中的詩句一樣。早年寄寓臺灣,望大陸而被青山“撞成了嚴重的內傷”的洛夫,與南宋辛棄疾思念故國而淚落清江的傷感之情,竟如此“心心相印”,分處古、今的兩位詩人,創造意象的手法,竟然是如此異曲同工。
再看稼軒詞中的另一類借景抒情的《鷓鴣天·聚散匆匆不偶然》詞中意象。“聚散匆匆不偶然,二年歷遍楚山川。但將痛飲酬風月,莫放離歌入管弦。縈綠帶,點青錢。東湖春水碧連天。明朝放我東歸去,后夜相思月滿船。”這是一首送別之詞。
這首詞的意象營造全在下闕。詩書滿腹的稼軒,在這里套用了好些古人的詩句。“點青錢”雖套用了杜甫的“點溪荷葉疊青錢”,但自然而不著痕跡。“縈綠帶”與之互相呼應,引出后句“東湖春水碧連天”這一美麗景象。
《賀新郎·把酒長亭說》是稼軒的長調名作。
把酒長亭說。看淵明、風流酷似,臥龍諸葛。何處飛來林間鵲,蹙踏松梢殘雪。要破帽、多添華發。剩水殘山無態度,被疏梅、料理成風月。兩三雁,也蕭瑟。
佳人重約還輕別。悵清江、天寒不渡,水深冰合。路斷車輪生四角,此地行人稍骨。問誰使君來愁絕?鑄就而今相思錯,料當初、費盡人間鐵。長夜笛,莫吹裂。
這首詞的上闕和下闕,各有幾個非常警動的意象。上半闕中,“何處”二句,營造了極為“現代”而警動的意象。就像《水龍吟》等詞作,《賀新郎·把酒長亭說》基本上是以擬人手法將花鳥或山水人格化,營造一種屬于大自然的意象。在詩人的生花妙筆下,“林間鵲”會跟詩人“開玩笑”,故意“蹙踏松梢殘雪”,讓詩人的破帽上“多添華發”,白雪如白發也。接下來的“剩水殘山”句里,除了用擬人手法塑造意象,“態度”和“料理”二詞,更使山水和疏梅有了性情,詩筆可謂傳神之至。至于“疏梅”與“風月”之間究竟有何關系,“疏梅”又如何被“料理成風月”,這個引人遐思的意象,更給予讀者無限的想象空間。下闕“鑄就而今相思錯,料當初,費盡人間鐵”,則屬于抒情的意象。
二、詠物的意象
清鄒祗漠說“詠物固不可不似,尤忌刻意太似。取形不如取神,用事不若用意”,大致看來,稼軒詠物詞是形神兼備,重在取神的。其意象的構建既重事物的本質美,又力求做到形似,使之富有詩情畫意。
《鷓鴣天·聚散匆匆不偶然》一詞上面論析過,但這里仍有必要一談,因為上面談的是詞中寫景的意象,而這里要談的是詠物的意象。詞中主要的詠物意象句是“后夜相思月滿船”。月色本應該是景之一,但從“月滿船”看來,這里應該是“物”,所以,這句是屬于詠物的意象。“后夜相思月滿船”這個句子,在意象營造時,詩人首先虛物實寫,將可見不可觸的月色加以量化,讓讀者去想像“滿船明月”的美感。而句子深一層的美,則來自背后隱含的信息:相思,已如同月色一般,裝了滿滿一船了。這里,進一步讓讀者沿著詩人的思路去發揮自己的想象空間“滿船”的“相思”究竟是什么樣子。
如同詩人營造的其他許多意象,“算只有殷勤,畫檐蛛網,竟日惹飛絮”句,也是以擬人手法塑造的詠物意象。句子中,主要是運用“殷勤”和“惹”兩個詞語,把“物”即掛在畫檐下的蜘蛛網加以人格化,讓讀者聯系上下文,去猜測“畫檐蛛網”所指之“人”。
以同樣的擬人手法營造意象的詠物之句子,如《清平樂博山道中效易安體》中,“松窗竹戶,萬千瀟灑。野鳥飛來,又是一般閑暇。”松窗竹戶等沒有生命的“物”,與有生命的飛禽“野鳥”,或“瀟灑”或“閑暇”,與作為主體的詩人融合為一體。兩首詞所營造的意象,除了都有一番迷人的自然風致之外,還蘊含極高尚的人格情操。
《鷓鴣天·枕笨溪堂冷欲秋》一詞中,“紅蓮相倚渾如醉,白鳥無言定自愁”句同樣以擬人手法,精心繪出一幅“花鳥意象圖”。“無言”的“白鳥”為何“定自愁”且借用稼軒《丑奴兒》一詞的末句作為答案“拍手笑沙鷗,一身都是愁”。至于“一丘一壑也風流”句,“丘壑”之所以“風流”,其實是“人”,詩人自己風流,而它到底是怎樣一種風流的形象讀者自己不妨去自由想象。由于遭朝廷群小排斥而抑郁不得志的稼軒,隱居帶湖游山玩水,卻因此能親近大自然,“管竹管山管水”,并與花鳥同樂。這使他有機會觀察入微,才能塑造出這么令人欣喜的意象。
在《朝中措·綠萍池沼絮飛忙》詞中,詠物句“長怪春歸何處,誰知個里迷藏”脫胎自黃庭堅的《清平樂》“春歸何處,寂寞無行路”句,但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稼軒在詞中進一步以“個里迷藏”這人格化的意象,使“人”與“春”之間的關系,顯得更微妙,更引人遐想。末句“不是流鶯驚覺,夢中啼損紅妝”這個意象,給予讀者的想象空間,更是大得驚人。因為這個倒裝句有好幾個層次。先是“流鶯”做夢,在夢中“一不小心”,竟然“啼損紅妝”,然后一覺醒來,才驚覺“紅妝”已“損”,喻春色已殘……
耐人尋味的是,在“啼損”與“紅妝”之間,詩人布置了一個遼闊無垠的想象天地。流鶯可以是字面上的黃鶯,也可以是女性“紅妝”;可以是萬紫千紅的春天,也可以是女性華麗的服飾。而“紅妝”到底如何被流鶯“啼損”這整個包括時空的過程,卻“有勞”讀者去馳騁自己的想象力,去進行創意解讀了。像這樣蘊含多義、具有豐富想象空間的意象,讀者若以現代的接受主義美學或新批評派的文本多重解讀法,依詩人精心布局的審美天地,在其中馳騁自己的想象力,更能盡享詩歌的語言美。
《臨江仙·探梅》一詞有兩個詠物的意象“更無花態度,全是雪精神”。顯而易見,兩個句子全是在詠梅。說梅花沒有花的“態度”姿態,說它完全是“雪精神”,的確令人有耳目一新之感。詩人主觀之意,在這里完全“征服”了外在世界的“客觀之象”。
如果說“不是流鶯驚覺,夢中啼損紅妝”這樣的意象是“有重視外物之意,故能與花草共喜憂”的話,那么,像“更無花態度,全是雪精神”這樣的意象,則做到“有輕視外物之意,故能以奴仆命風月”了。《鷓鴣天·元溪不見梅》“動搖意態雖多竹,點綴風流卻欠梅”句,所營造的意象,也應作如是觀。這樣看來,稼軒實際上已如靜安先生在《人間詞話》中所說的,是屬于“對于宇宙人生”,既能“入乎其內”,又能“出乎其外”,“出入自由”的大家了。也正因如此,稼軒的詞作,往往既有生氣,又有高雅。難怪靜安先生認為南宋詞家之中,“其堪與北宋領頑者,唯一幼安耳。”
三、用典的意象
運用典故一向是中國古典詩詞中重要的技巧。在詞中用典,一般說來,主要是用精練合蓄的語言、婉轉地抒情、敘事和發表議論,而辛棄疾卻獨具匠心,創造性地運用典故寫景狀物。
通過典故中人物的言行或史實等,構成一個故事性的意象,給予讀者反思和回味的空間。古典詩人運用典故時,“主觀的意”在于詩人如何根據詩詞作品的客觀需要,然后選擇適當的典故入詩詞。對于詩人而言,這些典故本來就客觀地存在于史事或其他文本記載中的,也可以說,它們是另一種客體事象。然而,當它們一旦被詩人選中,進入詩詞中,與詩人這一主體結合,就變成讀者審美的意象了。而讀者在閱讀詩詞時,若能真正知道典故里的“事象”,則除了能解讀詩詞文本,設法去“還原”詩人“主觀的意愿”之外,還可以展開自己想象的翅膀,在詩人精心設置的審美空間里浮想聯翩,這就是典故運用給予讀者的意象美。
辛棄疾善于在詞中用典。對他的喜用典故,另一南宋詞人劉克莊曾這樣說,“近歲放翁、稼軒一掃纖艷,不事斧鑿,高則高矣,但時時掉書袋,要是一癖。”這樣的評論,對辛棄疾當然是不公平的。因為辛詞用典,并非為了“掉書袋”賣弄學問,而是為了詞作思想感情的必要。劉天中就以岳坷的《捏史》里有關當面指出辛詞《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用典太多的記載為例,認為岳坷不了解《永遇樂》的深沉意義,對稼軒作出不適當的批評。何況稼軒所用的典故往往與詞作自然結合,了無斧鑿之痕,豈是靠典故裝點門面者所能比擬?
而且,稼軒愛在長調中用典的另一個原因,恐怕就是為了使詞作更為幽深曲折,從而不至因“豪放”而失之粗率。葉嘉瑩說“他的詞中大都不直接明說指實其事,他用了大量的景物和典故,而這正是這些景物和典故增加了詞的幽深隱約之美,所以他的詞雖然豪放,但是也有多重的潛能和曲折的深意。”
先看《沁園春·疊嶂西馳》:
疊嶂西馳,萬馬回旋,眾山欲東。正驚湍直下,跳珠倒濺,小橋橫截,缺月初弓。老合投閑,天教多事,檢校長身十萬松。吾廬小,在龍蛇影外,風雨聲中。
爭先見面重重。看爽氣朝來三數峰。似謝家子弟,衣冠磊落,相如庭戶,車騎雍容。我覺期間,雄深雅健,如對文章太史公。新堤路,問偃湖何日,煙水蒙蒙。
這是一首描寫靈山勝景的寫景名篇。詞中用典三處:“似謝家子弟,衣冠磊落”出自《晉書·謝玄傳》:“安嘗戒約子侄,因曰:‘子弟亦何豫人事,而正欲使其佳?’諸人莫有言者,玄答曰:‘譬如芝蘭玉樹,欲使其生于庭階耳。’”“相如庭戶,車騎雍容”出自《史記·司馬相如列傳》:“相如之臨邛,從車騎雍容閑雅其都。”“雄深雅健,如對文章太史公”出自《新唐書·柳宗元傳》:“宗元少時嗜進,謂功業可就,既坐廢,遂不振。然其才實高,名蓋一時。韓愈評其文曰:‘雄深雅健,似司馬子長,崔、蔡不足多也。’”在這里,辛棄疾出人意表地用謝家子弟風流瀟灑的穿著打扮來比喻青山的清新秀麗;用司馬相如的高雅雍容的隨從車騎來比喻青山的巍峨崇高;用司馬遷《史記》中所表現出來的雄深雅健的文風來比喻青山的非凡氣勢。這三重清新優美的比喻,將群山的“神韻”描繪得淋漓盡致。在辛棄疾以前,所有詩人的比喻,都是用具體形象去比喻抽象的事物,而辛棄疾卻恰恰相反,用抽象的事物來比喻具體形象的事物。只要讀者熟悉這典故,那么,典故所賦予的具體的內容,就能深深地體現出對象內在的精神實質。試想,當你面對這重重疊疊的、排列有序的靈山勝景時,你心中是一種什么樣的愉悅,對于一個人來說,還有什么愉悅比讀“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的《史記》那樣愉悅呢?無論你用什么詞語來描繪面對秀麗的青山的感受,都不如這樣的比喻來得新鮮,來得直接。這里詞人把讀《史記》的感受和面對青山的感受,呈現在讀者的面前,哪怕你沒有見過靈山勝景,但只要你讀過《史記》,那么,你讀《史記》的感受就是你將面對靈山勝景之后的感受。我們通過這幾則典故,就可以感受到作者那種以青山為知己,融感情于青山之中的對山水之美的神往之情。這種物我合一的“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的審美境界,既表現了作者對祖國優美山川的熱愛之情,也透露了作者在政治風雨中遭受打擊的憤激之情。故陳子宏在《懷古錄中卷·論稼軒詞》中說:“說松而及謝家,相如、太史公,自非脫落故常者,未易闖其堂奧”。
再看《喜遷鶯·暑風涼月》:
暑風涼月。愛亭亭無數,綠衣持節。掩冉如羞,參差似妒,擁出芙渠花發。步襯潘娘堪恨,貌比六郎誰潔?添白鷺,晚晴時,公子佳人并列。
休說。搴木末。當日靈均,恨與君王別。心阻媒勞,交疏怨極,思不甚兮輕絕。千古離騷文字,芳至今猶未歇。都休問。但千杯快飲,露荷翻葉。
這是一首詠物詞。上片寫荷花姿態,作者先用擬人化的手法,描寫荷花的婀娜多姿和傳神的情態。接著即用兩典來寫荷花的形貌和品格。一是出自《南史·奇東昏侯紀》:“鑿金為蓮華,以貼地,令潘妃引其上,曰:‘此步步生蓮花也’。”一是出自《舊唐書·楊再思傳》:“昌宗以姿貌見寵悻,再思又諛之曰:‘人言六郎面似蓮花,再思以為蓮花似六郎,非六郎似蓮花也。’”兩典各以一絕色美女和美男來比喻蓮花。潘妃為南齊美女,但蓮花比潘妃更美,以至于使美女潘妃也感到忌恨。張宗昌為唐代美男子,雖然貌若蓮花,但由于他是一個以男色媚事武則天的敗類,其品格又怎么有蓮花高潔呢?詞人通過兩則典故,既寫出了蓮花的外在美,又寫出了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的內在美。下片“休說”以下六句,出自屈原的《湘君》:“采薛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心不同兮媒勞,恩不甚兮輊絕”。通過揭示屈原詠荷花的緣由,以傾注自己不為南宋朝廷重用的苦悶。在這里,詞人通過贊美屈原的荷花那種出淤泥而不染的高貴品質和他那流芳千古的不朽精神,來抒發自己對理想的追求;通過屈原的不幸遭遇,來抒發對南宋統治者排擠自己的強烈不滿。尤其是結尾的“都休問。但千杯快飲,露翻荷葉”,透露出作者深沉的報國無門、壯志難酬的悲憤。詠物詞通過詠物而抒發自己寄寓在物上的思想感情,使詠物、抒情通過用典達到完美的統一,是辛棄疾用典的又一創新。
(黎修良,湖南株洲職業技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