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目前的《文學理論》教材存在理論體系不科學、理論闡釋無視學生的知識背景和脫離實踐等問題。要提高《文學理論》的教學質量,使學生成為具有綜合素質的人才,我們應加強對《文學理論》教材的建設,使其建構科學的理論體系,實現理論闡釋和學生的審美體驗相結合,并從“文學研究”擴展到“文化研究”。
關鍵詞:文學理論教材建設理論體系審美體驗文化研究
《文學理論》是高校中文系的一門必修基礎課程。它要求學生系統地學習和掌握文學的基礎知識和基本理論,樹立科學的文藝觀,提高閱讀、鑒賞、分析、評論文學作品和辨析文藝思潮、文藝現象的能力。該門課的學習質量如何,直接影響到其他文學類課程的學習效果。但在現實中,我們不無遺憾地看到,《文學理論》的教學一直處于“老大難”的狀況。不少學生反映:《文學理論》是中文系最難學的課程,艱深枯燥,很難引起興趣。我們認為,造成這種狀況的主要原因是目前的《文學理論》教材存在諸多問題,如理論體系的不科學、理論闡釋無視學生的知識背景和脫離實踐等。要提高該門課的教學質量,我們必須重視教材的建設。
一、建構科學的理論體系
長期以來,中國的文學批評被當成意識形態的工具,文學批評被置換為政治批評。客觀地說,在新中國成立之前,在民族救亡的政治語境中,這種形態的文學批評有著一定的歷史合理性。但是,在建國以后,由于片面地強調“以階級斗爭為綱”,文學批評的泛政治化走向了極端,極大地阻礙了批評的建設和發展。改革開放以后,面對西方理論批評的迅速發展和猛烈沖擊,我們的批評家有了一種緊迫感。于是,從1985年開始,中國大量翻譯介紹引進西方文學批評的理論與方法,如心理批評、神話原型批評、形式主義批評、結構主義批評等等。中國由此漸漸發展和構建了理論化批評,并使其成為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中國文學批評的主流。因此,目前不少學者都將綜合性、前瞻性、創新性作為《文學理論》教材的編寫原則。這些新教材改變了以前教材觀點陳舊、理論體系封閉的狀況,但是它們在注意到理論上的前沿性的同時,卻又帶來了另外的問題,如涉及的理論問題過于寬泛,對各種理論觀念缺乏有機整合,缺乏中國文論的話語等等。因此,如何把不同的文學觀念整合到課程的理論體系之中,使其構成一個自足的系統,從而真正做到“貫通古今”、“融會中西”,這是我們首先要解決的問題。
在構建理論體系時,我們要注意避免盲目追求理論的普適性。不少學者認為,理論應具有普遍性,因此要求文學理論能夠概括所有文學現象的本質特征和規律。實際上,這是不對的。文學理論作為一門人文學科,其研究建立在文學實踐的基礎上,而不同時代、不同民族的文學實踐存在一定程度的差異,因此任何歷史時期、任何民族文化中的文學理論都是特定的、具體的,即文學理論本身存在個體性。因此,試圖建立一個超時代的、普適性的文學理論框架是不可行的。正確的做法應是在教材的編寫中注意“文論史”的研究,即將一些重要概念和核心范疇提取出來,結合其產生的時代環境和文化背景,闡明其特定的內涵,并研究其在歷史進程中的演變和發展。
另外,理論體系的建構要切合基礎課程的性質。《文學理論》應吸納文學理論研究的前沿成果,但同時我們也應考慮到其作為基礎課程的性質。該門課的教學定位是:講授文學理論基本原理及其基本知識,文學理論中所包含的各個方面的問題,都概括地講到,但只講最基礎的東西,不涉及其中比較專門的復雜問題。也就是說,它是“概論”,不是“專論”。因此,其教學內容不應過于繁雜。這樣的教學定位是充分考慮到了學生的因素的。教學理論認為,課堂教學中培養和提高學生的素質,其關鍵在于傳授知識的“有效性”的多少,即真正能為學生所理解接受、能靈活運用、具有遷移性的知識的多少。而《文學理論》課在大學低年級開設,這一階段的學生文學素養和理論素養都相對不足,如果講得過于艱深,只會導致學生食而不化,降低他們學習文學理論的熱情。因此,我們的教材一定要注意難易適中,而不能盲目地貪大求全。
與此相聯系的是,我們在建構理論體系時要正確處理前沿和基礎的關系。文學理論的核心是概念。因此,提出新的理論概念就成為建構新的理論體系的基石。有的文藝工作者熱衷于憑空制造一些所謂的“新概念”、“新術語”,但因缺乏嚴密的邏輯論證,這些概念往往是“你方唱罷我登場,各領風騷四五天”,成為典型的學術泡沫。這是我們一定要避免的。前進要從腳下開始,突破應和積淀結合起來。追求前沿應以傳統為基礎,新的理論建構不應完全擯棄傳統的基本概念和基本原理。不少傳統的基本概念和基本原理是人類在長期的文學活動中積淀下來的,對文學活動具有極強的概括力和闡釋力。對這些概念,我們應加以繼承。
在構建理論體系時,還要注意吸收傳統文論的精華。隨著社會的發展和文學形態的變化,傳統文論已無法在當下理論領域唱主角,這是不爭的事實。如傳統文論強調小說的情節,而現在的很多小說出現了“淡化情節”甚至“無情節”的傾向,若再用傳統文論去分析它們、要求它們,就會出現解釋的失效。但另一方面,傳統文論經過幾千年的積累和建設,已形成了一套較完整、嚴密的理論體系,當中有不少精華,如強調藝術感悟、提倡深度直覺等,這些理論悟性橫溢,充滿靈氣。因此,我們在構建新的理論體系的時候,不能犯“把嬰兒同洗澡水一起倒掉”的錯誤,以致徹底割裂傳統,走上“虛無主義”的道路。否則,既造成了對傳統文論資源的極大浪費,又不利于新的理論體系的建構。
二、理論教學與學生的審美體驗相結合
任何理論都來源于實踐。文學理論來自于對文學實踐經驗的總結,它源于文學實踐而又指導文學實踐。韋勒克在區分文學理論和文學批評、文學史研究時曾提出:要把文學理論看成對文學原理、文學的范疇和判斷標準等類問題的研究,并且將研究具體的文學藝術作品看成“文學批評”或看成“文學史”。他的這種分類既指出了文學理論作為基礎理論研究的特點,又強調了文學理論與文學批評和文學史研究的實踐性聯系。也就是說,文學理論不僅僅要提供關于文學的基本知識,更重要的是,它應該為解讀文學作品的意義提供必要的概念和方法論,這也正是文學理論的實踐性所在。與此相應的是,我們的《文學理論》課并不是以理論知識的傳授為最終的目的,而是應強調將知識上升為能力,即應當為學生提供理論思維的方法,培養其闡釋、分析具體文學問題的能力。
目前我們的大多數《文學理論》教材都注意到了理論闡釋和文本分析相結合的原則,但是不少教材在選取文本時都有著濃重的“經典情結”。正如陶東風所說的:“文藝學研究的范圍局限于經典的作家作品,并且堅持把那些從經典作品中總結出來的‘文學特征’當作文學的永恒不變的本質與標準……”實際上,這是違背教學規律的。按照理論聯系實際的教學原則,教師在傳授知識時,應當盡可能地關注學生的知識背景,并且要適當顧及學生的興趣和愛好,這樣才容易與學生溝通,才有助于學生將感性認識上升為理性認識。而《文學理論》教材只選取文學經典,其缺陷是非常明顯的。最常見的有兩種情形:一是學生對某些經典非常陌生,而用學生陌生的文本去闡釋抽象的理論,其結果只能是使學生不知所云。于是,有些教師為了彌補學生知識結構的欠缺,便花大量的時間闡釋文本,但文學鑒賞強調“披文入情”、“動情觀照”,學生缺乏自己的審美體驗,縱然教師講得再生動,其效果也是微乎其微的。而且教師大講特講文本,會過多占用有限的教學時間,影響到其他教學內容的傳授。第二種情形則與第一種情形剛好相反,即學生對某些經典過于熟悉,已經產生了“審美疲勞”。如果教師在課堂教學中仍不厭其煩地以這些文本作為例子,往往會讓學生覺得是老生常談,很難激起學習的興趣,這樣的課堂必然是沉悶的。另外,僅僅關注經典文本,從理論研究的角度來看,也是有違科學性的。文學理論不僅來源于文學實踐,它還要經受文學實踐的檢驗,它不是僵硬的、停滯的,而是隨著文學實踐的發展而發展。因此,我們應對文學理論持歷史的、開放的眼光。而從學生的實際閱讀體驗來看,他們更感興趣的往往也是與現實貼近、富有時代氣息的“當下文本”。這就要求我們的教材編寫要密切關注當代文壇的發展動態,使我們的理論教學緊跟時代的發展,真正實現與學生的審美體驗、審美興趣相結合。
當然,《文學理論》教材不是不能關注經典,而是要關注學生既熟悉又感興趣的經典。對此,我們的教材編寫者應充分考慮學生的知識結構,如了解他們在中學階段學了哪些經典作品,哪些作品較受歡迎等等。另外,大學中文系的課程設置有較強的穩定性,學生在學《文學理論》之前,已學了一些文學史、作品選讀課程,其中涉及到不少的作家作品,我們應充分利用這些資源。因為學生剛剛學習了這些作品,記憶還比較深刻,而且往往還保留著探究的興趣。但在實際教學中,卻存在《文學理論》教學和這些課程的教學相脫節的情況,大家各自為陣,文學史、作品選讀的課程對文學理論問題缺乏必要的關注,而《文學理論》教學亦不了解這些課程的教學進度和具體的教學內容。這就造成文學理論為文學史、文學批評提供指導在很大程度上淪為一句空話。這種狀況必須改變。也就是說,《文學理論》教材的編寫應與文學類課程的內容相結合,兩者相互促進,共同提高。
三、從文學研究擴展到文化研究
“文學即人學”,文學是對以人為中心的社會生活的反映,它具有整體性的特征,涉及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也就是說,文學與政治、經濟、歷史、宗教、哲學等文化現象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文學不僅僅是一種審美現象,同時也是一種文化現象。因此,文學藝術問題就不完全是“自律”的,而且也是“他律”的,離開社會文化視點,就很難對錯綜復雜的文藝現象作出有效的、深刻的解釋。近年來,文化批評對文學批評的滲透日益明顯。其原因有二:一是本土文化語境的影響。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文化市場和文化工業迅速崛起,大眾文化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勢蔓延開來,于是大量的泛文化現象涌入了文學領域,有論者將此描述為“文學已經離開了經典文學時代而開始進入了泛文學時代”。二是西方理論的影響。這些理論的共同特征是:跨學科性(話語的效果在其學科之外)、分析和思辨性(力圖找出包含在性別、語言、意義、著作、主體等諸種事物之內的內涵)、批判性(對常識采取批判的態度)、內省性(對思想進行思考,探索我們使事物產生意義的范疇,既包括文學實踐也包括其他話語實踐)。在此背景下,中國文學界興起了“文化研究熱”。從1999年起,包括《收獲》、《作家》在內的大多數文學雜志都壓縮了文學版面,而將多出的版面留給文化批評。與此同時,批評家也以積極姿態參與文化論爭,從“后殖民”、“第三世界寫作”到“女性寫作”、“后現代”等等,話題不斷變化,爭論激烈熱鬧。
應該說,這種討論是有積極意義的。因為文學屬于文化范疇,從文化角度透視和發掘文學的文化底蘊、文化靈魂,能擴大文學批評的視野。如以前人們讀《簡愛》,幾乎沒有人注意閣樓里的瘋女人,而有了女權主義批評之后,人們一下子關心起這個女人的命運,由此展開了許多有意義的話題。又如,童慶炳從文化角度分析魯迅和沈從文,也很能給人啟發。他說,阿Q的“精神勝利法”就是把想象的、虛幻的東西當成了真實的東西,這是原始人的思維。魯迅批判精神勝利法,實際上就是反原始思維,主張人類要不斷進化,在現代化的進程中改造社會,使民族獲得新生。而沈從文的《邊城》、《蕭蕭》則充滿了對民風、民情、民俗的贊美,這種牧歌式的描寫表明他是主張原始文化的,認為原始文明才能挽救由城市文化帶來的種種弊病。
但目前我們的《文學理論》教材,往往局限于文學研究,而缺少“文化”的因素,視野狹窄。根據歐美國家呈現的跨學科的文化研究趨勢,我們應在教材編寫時引進跨學科研究法,即以靈活而開放的文本分析取代過去的封閉性閱讀,通過透視文學作品的語言特征而發現其深層的文化和歷史內涵,從而擴大《文學理論》課的教學邊界,開闊學生的視野。
從“文學研究”走向“文化研究”也是時代發展的要求。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經濟的轉型影響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人們的思想觀念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文化也隨社會轉型而轉型。文學生產納入了市場經濟軌道,與各種復雜的文化現象交織在一起,傳統的文學觀念受到強烈沖擊。這就要求我們從當代的文化觀念出發來看待文學,提出體現時代性的文學價值觀,使我們的研究能夠體現當代文學乃至當代文化的發展要求。這樣的文學理論當然就不能僅僅局限于傳統的審美研究,不能僅僅關注文學自身的性質和規律,它還應關注文學對于文化、對于人的生存的可能的意義,因此具有鮮明的創造性和開拓性。當然,文學是語言藝術,文學理論始終應以語言學和美學作為最基本的研究視角和方法,但其研究的深度背景應該是整個文化。也就是說,我們應以文學理論的基本問題為框架,進行多學科的理論探索,把我們的文學理論研究融入當代中國文化轉型的進程之中,使其更好地為文化和文學發展服務。
另外,從“文學研究”走向“文化研究”也是學生的現實需要。面對日新月異的文化現象,學生們常常會感到困惑:如何看待大眾文學的繁榮?如何看待高雅文學在“讀圖時代”的衰落?影視對文學作品的改編是否是一把“雙刃劍”?如何看待網絡文學對傳統文學的沖擊?……而目前大多數的《文學理論》教材在忙于構建宏大的理論體系的同時,卻忽略了對當下文學和文化現象的探討。也就是說,面對學生的這些困惑和強烈的求知欲望,我們的大多數教材采取了回避的態度。這樣就造成了這樣一種情形:很多學生學完文學理論后,腦子里僅僅充斥著一堆概念和原理,“學生明顯地感覺到課堂上的文藝學教學知識僵化、脫離實際,它不能解釋現實生活中提出的各種問題,也不能解釋大學生們實際的文藝活動與審美經驗。”這無疑會使學生對該門課的學習缺乏足夠的興趣,無益于教學質量的提高。因此,在教材中引進文化研究,幫助學生探究當下的文學和文化現象,是十分有必要的。
需要指出的是,從“文學研究”走向“文化研究”也是中文系學生未來發展的需要。面對社會的急劇發展和越來越嚴峻的就業形勢,現在的高等教育已將“寬口徑、厚基礎、高素質”作為人才培養的要求,即要求學生不但要有扎實的基礎,還要拓寬知識面,具有良好的綜合素質。從中文系學生就業的情況看,有很大一部分學生從事的工作與所學的專業錯位。因此,在教材的編寫中突破中文學科的專業限制,向其他相關學科開放,使學生在具備扎實的專業知識的同時,還對其他的人文科學知識有一定的了解和掌握,這無疑會有利于學生今后的發展。
當然,要提高《文學理論》課的教學質量,使學生成為具有綜合素質的人才,除了加強教材建設之外,我們還必須注意教學方法。關于這個問題,限于篇幅,將另文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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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潔璠,廣西省梧州學院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