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運火炬的考驗

陳　慎

2007年4月27日，第29屆北京奧運會全球火炬傳遞路線擬訂完成，并隨火炬樣式一同公布。傳遞里程擬為13.7萬公里，火炬手人數2萬多名，境外傳遞城市19個，各項數據成為歷屆奧運會之最。

那時起，億萬中國人就開始等待一年后激動。但他們中的絕大部分沒有想到火炬之旅的曲折——從第四站倫敦起，沖突發生并升級。一邊是13億人的奧運夢想，一邊是少數政治力量的干擾，保衛與沖擊，激情與偏見，復雜的情緒和觀點交織在北京奧運火炬漫長的征途中。

就火炬傳遞中出現的問題，國際奧委會于2008年4月16日給《中國新聞周刊》答復稱：IOC(國際奧委會)尊重人們表達意見的權利，尊重各種組織進行和平示威的權利，也尊重當地社團組織(當局)為了維護秩序而采取行動的權利。但是火炬也有能夠和平傳遞的權利，這宣告著，來自全世界205個國家和地區的年輕運動員能夠參加奧運會。

跨國直擊“火炬之戰”

倫敦：“這一天，將以北京和倫敦之間的一次碰撞留在人們的記憶中，這個碰撞火花四濺，充滿躁動”；

巴黎：“有些舉著‘藏獨旗幟的小孩，還笑著和我打招呼，似乎根本不知道手中旗幟的含義”；

舊金山：“奧運火炬的傳遞過程，好似一部美國大片，聲東擊西。”

大雪中，巴黎迎來了北京奧運火炬。

當地時間2008年4月7日凌晨，載著奧運火種的“CCA2008”包機飛抵巴黎時，前往接機的中國駐法國使館及北京奧組委先遣團一行人，詢問著火炬在英國倫敦傳遞的情況。是日，巴黎飄起了鵝毛般雪花——這種天氣，正如4月6日的倫敦。

飛雪中，倫敦溫布利體育場出現了“雪山獅子旗”——這1950年以前的西藏軍旗，現被認為是“藏獨”標志；唐寧街上，英國首相布朗的面前聚集著“藏獨”分子；而在特拉法加廣場，那些人與中國留學生發生了沖突，《義勇軍進行曲》《團結就是力量》《五星紅旗迎風飄揚》里混雜著“FREE TIBET”的聲音。在當地警方的護衛下，中國駐英大使傅瑩艱難地完成了約200米的傳遞。

“擋在中國與世界之間的這堵墻太厚重了。”傅瑩在《火炬倫敦傳遞后的思考》中寫道，“這一天，將以北京和倫敦之間的一次碰撞留在人們的記憶中，這個碰撞火花四濺，充滿躁動”。

“巴黎的形勢，比倫敦要嚴峻。”孫洋，北京奧組委火炬傳遞先遣團聯絡員說。在此背景下，火炬進入了中國駐巴黎大使館——這是傳遞前5站未有的事情。深夜的使館門前，一輛法國裝甲車在守衛著，全副武裝的法國警察毫無懈怠。

4月7日12：30，火炬傳遞開始了。擔任接力第一棒的法國田徑運動員史蒂芬?迪亞加納剛跑出埃菲爾鐵塔，一個“藏獨”分子就呼喊起來。此人是巴黎市政府邀請的貴賓，他試圖掏出口袋里的“雪山獅子旗”，但這個動作進行了一半，就被警察按倒在地。

巴黎警方派出了約3000人沿途戒備。火炬周邊約200平方米被列作保安區；數十輛汽車和電動自行車、100名消防員，以及上百名穿雪屐的警察，為火炬手提供保護。

明麗的火苗在白雪和人群中前行。火炬從埃菲爾鐵塔出發，行進約27公里，由80名跑手接力進行，終點是巴黎南部。沿途滿是年輕的黃皮膚和揮舞著的紅色旗幟——4月7日，共300多名留法中國學生自發組織了護衛火炬的行動。網名叫做“騎豬天使”的女孩是主要牽頭人，她自費購買了750面國旗，分發給路人。

沖突發生在第二棒。一些“藏獨”分子擋在路中央，讓火炬手——法國著名籃球運動員里加爾多無法在15分鐘內完成200米的傳遞。北京奧運會倡導“綠色”理念，火炬也不例外，其中氣罐內的丙烷只支持燃燒15分鐘。于是，運行團隊主動熄滅了火炬，并將它放回到安全車。

“外電關于北京奧運火炬在巴黎傳遞過程中被迫熄滅的報道不屬實。”北京奧組委火炬境外傳遞新聞發言人曲瑩璞稱,“為了維護火炬的安全和尊嚴，并考慮到現場實際情況，火炬在傳遞過程中暫時改變了方式”。

對此，有關人士解釋道：主動熄滅火炬不等于由于干擾而將火炬熄滅，隨行的火炬燈共有兩盞。在北京還留了備用火種。這三盞燈可以保證2008年8月8日點燃“鳥巢”主火炬的火種，來自希臘奧林匹亞。

巴黎的中國留學生們用身體組成了兩道人墻，為火炬傳遞開辟出一條通道。“一旦和‘藏獨發生沖突，就會給對方留下把柄。”洛陽的留學生來子琪說，“我們要忍受來自他們的謾罵和石灰粉，對抗的最好手段是唱紅色歌曲。”

來自北京的留學生王成，則用流利的法語與身邊的“藏獨”分子理論。“你們去過西藏嗎？”“如果沒有去過，不妨去過之后，再發表意見。”“不要只看CNN的報道，不妨看看中央電視臺的西部頻道。”

一位在法華人認為，法國媒體在火炬報道上是“一邊倒”。“到家已經3個小時了，一直開著電視，只看到‘藏獨分子和那群法國支持者的鏡頭，以及警察按倒搗亂者的新聞，中國支持者連個意外的小臉都沒露一個。真干凈啊，法國這‘自由客觀的媒體啊！”此人在其博客中寫道。

試圖搶火炬、喊口號的“藏獨”分子中，鮮見真正的藏人，更多是當地居民。“在巴黎，我看見一個小孩舉著‘藏獨的旗幟在向我招手，似乎根本不清楚手中旗幟的意思。”一位火炬護衛隊員說。

北京奧運火炬在巴黎經過5個小時的傳遞后，于當地時間17：30抵達巴黎夏勒第體育場。當晚11時，火炬前往下一站——美國舊金山。20世紀，這里一直是叛逆文化和近代自由主義的中心。目前，有大量崇尚自由的藝術家、作家和演員居住在這里。

當地時間4月8日上午，“藏獨”分子已聚集在舊金山市政廳前廣場。旁邊，來往的行人對此無動于衷，小商人們也如常地叫賣著。“這里幾乎天天有聚會，生意特別好做。”一個小販說。當晚，電影演員的理察?基爾組織了一次“燭光晚宴”，指責中國政府的西藏問題，但他仍希望“藏獨”者能夠秉持反暴力的理念。

此時，大量留學生也正向舊金山匯齊。有報道稱，僅洛杉磯的湖北同鄉會，就準備了30輛大巴、1200面中美國旗和奧運五環旗及1300份盒飯。由于前往的人數過多，硅谷周邊幾乎沒有可租的大巴。

4月9日晨，距離火炬傳遞還有6小時。但傳遞起點AT＆T公園廣場已經被旗海覆蓋了——中國國旗、奧運五環旗、美國星條旗,還包括印有同鄉會、校友會等組織的旗幟。每當“干擾分子”出現，人們就把他包圍起來，口中高喊“CHEAT！”“要用旗海夾死‘藏獨分子。”他們說。

然而，當火炬接力開始時，準備對抗的雙方都失算了。

13:25，中國著名游泳運動員林莉從美國奧委會首席協調官手中接過了“祥云”。但她手持火炬跑了一段后，火炬就離開了大部分記者的視線。消息人士稱：林莉跑出后，舊金山市長紐森得到情報，如果不更改線路，傳遞將受到威脅。

路線的更改既“忽悠”了“藏獨”，也“晃點”了華人華僑。很早從硅谷等地趕來的中國留學生，在中國灣公園碼頭激動地等了幾小時，連林莉的影子也沒看見。

急于在第一時間報道的美國電視記者，也使出了各種方式捕捉火炬的蹤跡。有的問警察，警察說不知道；有的問官員，官員說不清楚；還有的問隨團的中方同行，但中國記者也摸不著頭腦。

相較巴黎、倫敦，舊金山的傳遞順利得多。“一切以火炬的安全為重，路線的改變，完全可以理解。”林莉的家人說。他們一直等在附近拍照，但愿望落空了。

“奧運火炬在舊金山的傳遞過程，好似一部美國大片，聲東擊西。”一位旁觀者描述。

十余個街區以外的凡奈斯大街，華裔火炬手李孟賢和另外一位火炬手在耐心地等待，他們二人將完成第二棒的傳遞。火炬隊員點燃了他們手中的火炬，其余火炬手依照兩人一棒的順序再接力經過聯合街、海灣街，繞過梅森堡后轉向馬林納大街。

當地時間15：30左右，火炬在舊金山著名地標——金門大橋前順利完成傳遞。全程比原計劃縮短了一多半，74歲的舊金山前市長布朗跑了最后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