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交通肇事罪

［摘 要］交通肇事目前已經成為社會中常見的一種現象，我國每天均有上百人死于交通肇事中，交通肇事罪成為了刑法中使用頻率較高一個的罪名，但是對于該罪的認定，在理論界和實務部門中均存在巨大的爭議。因此，對交通肇事罪的研究十分必要，本文試圖從交通肇事罪的犯罪構成要件，對交通肇事罪中“逃逸”和“因逃逸致人死亡”的理解幾個方面進行分析。

［關鍵詞］交通肇事 犯罪構成要件 逃逸 因逃逸致人死亡

［中圖分類號］DF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489(2008)04－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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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隨著社會的進步、經濟的發展，人們的交往越來越頻繁，交通肇事呈不斷上升趨勢，相關方面的犯罪也日益復雜化。交通肇事作為司法實踐中一種常見高發的犯罪類型，給國家和人民的生命財產造成了極大的損失。但認定交通肇事罪卻比較困難，因此深入研究交通肇事罪意義重大。

一、交通肇事罪的犯罪構成要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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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修訂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以下簡稱新《刑法》）第133條規定：違反交通運輸管理法規，因而發生重大事故，致人重傷、死亡或者使公私財產遭受重大損失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交通運輸肇事后逃逸或者有其他特別惡劣情節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因逃逸致人死亡的，處七年以上有期徒刑。據該法條可以得出該罪的犯罪構成要件如下：

（一）犯罪客體。其表現為交通運輸管理秩序、重大的公私財產安全及人民的生命安全。

（二）犯罪的客觀方面。其表現為違反交通運輸管理法規，因而發生重大事故，致人重傷、死亡或者使重大公私財產遭受損失的行為。具體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加以分析：第一，行為人的行為必須違反交通管理法規，即規范違反性。這里的交通運輸管理法規是指保證運輸安全和交通秩序而制定的各種交通管理法律、法規和規章，包括公路、水路、鐵路及航空等各個領域的法律法規，而不是有些人所理解的狹義的公路運輸方面的法律法規。第二，行為人的行為還必須造成重大事故，致人重傷、死亡或者使公私財物遭受重大損失。第三，行為的違規性與事故的重大性之間具有刑法上的因果關系，此點直接關系責任的承擔以及責任的輕重，在司法解釋中將責任區分為“全部責任、主要責任、同等責任”，因此要結合案件加以具體分析。

（三）犯罪的主體。其為從事交通運輸的人員，但應注意在公路交通運輸中應僅為從事機動車輛交通運輸的人員。有的學者認為，本罪的主體可擴大至非機動車輛，如自行車、人力三輪車、畜力車等。其理由是這些進入公共道路上的非機動車輛的周圍同樣是眾多的行人和車輛，且部分交通事故都直接或間接地與非機動車輛有關。筆者認為該觀點是不太合理的，因為他們危險性是比較小的，且即使發生也可以用過失致人死亡罪加以處罰。

（四）犯罪的主觀方面。其表現為過失，即行為人對自己行為的嚴重后果應當預見，由于疏忽大意沒有預見，或者雖然預見卻輕信能夠避免。另外，應注意行為人對于自己違反交通法規卻是故意。

二、對交通肇事罪中“逃逸”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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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相關資料統計，近百分之五十的肇事者在發生交通事故后選擇逃逸，這一方面導致了危害結果的進一步擴大，另一方面為司法機關正確認定和處理此類案件帶來了不便。鑒于交通肇事逃逸的嚴重社會危害性，1997年修訂后的新刑法加大了對逃逸的處罰力度，將交通肇事后逃逸行為作為一個加重處罰的情節（即情節加重犯）。但是在對“逃逸”進行理解時卻出現了爭議，具體有如下幾方面：

（一）交通肇事后“逃逸”的動機

對此目前我國理論界主要有以下三種觀點：逃避法律追究說、不履行義務說和折衷說（即兼具逃避法律追究和不履行義務之動機）。

筆者贊成不履行義務說，其理由如下：第一，縱觀我國刑法，無論故意犯罪還是過失犯罪，法律均未將犯罪以后逃避法律追究的行為作為法定的加重處罰條件，如果將交通肇事后的逃逸理解為逃避法律追究而加重處罰，有悖于法律條文之間的協調統一。第二，交通肇事罪是一種過失犯罪，行為人的人身危險性較小，法定刑也較輕，法律沒有必要將這種涉嫌輕罪而逃避法律追究、妨礙國家司法權的行為作為法定加重處罰的情節。第三，犯罪人犯罪后逃避法律追究是其本能選擇，期待犯罪人犯罪后不逃逸是不現實的。第四，交通肇事發生后，國家司法權的實現與公民的健康權、生命權相比，法律更關注后者，故而將交通肇事后逃逸理解為逃離現場、不履行救助義務更為準確。

正因為如此，筆者認為《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交通肇事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中的第二條第二款第(六)項將“為逃避法律追究逃離事故現場”作為交通肇事罪定罪，在一定程度上是對立法原意的誤讀，應當予以更正。

（二）交通肇事后逃離現場又自動投案是否屬于交通肇事罪中的“逃逸”

對此也有著兩種不同的意見：第一種意見認為，此情況不屬于交通肇事后的逃逸，因為其主觀上并沒有逃避法律追究的目的。第二種意見認為，此情況屬于交通肇事后的逃逸，至于逃跑后又投案的行為量刑時可以作為一個從輕情節考慮。筆者贊成第二種意見，其理由如下：

第一，刑法禁止交通肇事后逃逸，目的在于最大限度地保護被害人的利益，促使肇事者積極救助被害人。交通事故后，搶救傷者是肇事者的首要義務，任何延誤行為都可能導致被害人死亡的結果發生，因此刑法才加重對逃逸的處罰，促使肇事者積極救助被害人。如果將行為人肇事后逃逸又自動投案不視為交通肇事罪中的逃逸，就不能促使肇事者積極救助被害人，也就不能達到刑法所追求的目的。

第二，肇事者在逃逸后又自動投案的行為，雖然不具有逃避法律追究的動機，但是其行為仍然具有逃離現場不履行救助義務的動機。在交通肇事后逃逸的動機中筆者認為應采取不履行義務說，所以該行為仍然構成交通肇事后的逃逸。

三、對交通肇事罪中“因逃逸致人死亡”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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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刑法還增設了“因逃逸致人死亡的，處7年以上有期徒刑”這一量刑檔次，但是就該款的規定也是爭議不斷。

（一）“因逃逸致人死亡”是否屬于結果加重犯之爭

我國新刑法第133條規定的交通肇事罪分為三個量刑檔次，其中第一量刑檔次為基本犯，第二量刑檔次為情節加重犯也無大的爭議。但是第三量刑檔次上卻發生了較大爭議，有的學者認為其為結果加重犯，有的學者認為其為情節加重犯，還有學者認為其為情節加重犯的加重情節。

筆者認為“因逃逸致人死亡”為情節加重犯的加重情節。因為從我國刑法規定“致人死亡”的類似條文來看，這一表述通常是指某種犯罪的加重結果。而結果加重犯須具備的條件之一是基本行為和加重結果之間存在因果關系。但是，按照結果加重犯來解釋“因逃逸致人死亡”，無論如何都無法將“致人死亡”解釋成為交通肇事行為引起的結果，因為事實上在逃逸行為中已經介入了新的原因行為，那就是“逃逸”，致人死亡的并不是交通事故本身，而是行為人的逃跑行為，所以這里的“因逃逸致人死亡”不應屬于結果加重犯。另外，在第二款中已經將“交通肇事后逃逸”作為了加重情節而處罰，“致人死亡”是“逃逸”這一加重情節的一個加重情節，故筆者認為將“因逃逸致人死亡”作為情節加重犯的加重情節認定更為合理。

（二）“因逃逸致人死亡”的含義及評析

對于“因逃逸致人死亡”含義的理解，理論界主要有以下四種觀點：第一種觀點認為，“因逃逸致人死亡”是指交通肇事致人傷害，肇事者不及時搶救被害人，而是逃離現場，致使被害人因搶救不及時而死亡。第二種觀點認為，“因逃逸致人死亡”是指交通肇事以后，行為人在逃逸過程中發生了第二次交通肇事，過失致人死亡的情形。第三種觀點認為，“因逃逸致人死亡”是指行為人違反交通管理法規，但未構成犯罪，在逃逸的過程中造成交通肇事事故致人死亡的情況。第四種觀點認為，“‘因逃逸致人死亡’應限于過失致人死亡，除了司法解釋所規定的情形之外，還應包括連續造成兩次交通事故的情形，…換言之，‘因逃逸致人死亡’中的‘人’既包括先前交通肇事中的被害者，也包括肇事后逃逸過程中致死的其他人”。

上述的觀點中的第二種觀點張明楷教授在其著作《刑法學》再版時已作修正(即第四種觀點)，因此已無再探討之必要。第三種觀點所述情形其實包含兩個獨立的部分：其一，“行為人違反交通管理法規發生交通事故，但未構成犯罪后逃逸”，此部分行為人承擔的是行政責任。其二，“行為人在逃逸的過程中造成交通肇事事故致人死亡”，該部分剛好構成一個獨立的“交通肇事罪”。因而，該情形只適用交通肇事罪的第一個量刑幅度，而不適用第三個量刑幅度“因逃逸致人死亡”的規定。因而第三種觀點不能成立。第四種觀點認為“因逃逸致人死亡”包括二次肇事的情形，筆者認為也不太合理，因為行為人在第一次違章行為后不履行救助義務就逃跑，當他逃離現場后，他的第一次交通肇事行為已經結束，在他第二次撞人時，他的行為已經完全符合另一犯罪構成而獨立成罪，其與第一次交通肇事行為沒有必然聯系。第一種觀點是目前的通說，大多數學者持此觀點，筆者也贊成該觀點。現實生活中，行為人肇事后逃逸，因而發生二次肇事致人死亡的情況并不少見，如何理解和認定該種情形，持第一種觀點的學者間也有分歧。有的認為“是行為人兩次獨立的行為，構成兩個獨立的同種罪，在司法實踐中，一般只是作為一罪，按照《刑法》第133條規定的相關量刑幅度判處刑罰，而不是按照‘因逃逸致人死亡’的規定處罰”。而有的又認為行為人第一次肇事以后，為逃逸而將他人撞死，構成其他危害公共安全的犯罪。但筆者認為對于二次肇事應該分情況對待：當行為人在逃逸的過程中由于過失再次撞死人時，應視為第二次肇事，構成新的交通肇事罪；當行為人為了逃走，不顧道路上的車輛、人群以及紅綠燈而橫沖直撞時可能構成其他危害公共安全罪。

（三）“因逃逸致人死亡”的罪過形式

“因逃逸致人死亡”的罪過形式主要有四種觀點：故意論、過失論、過失兼間接故意論、過失加故意論。筆者認為過失論觀點更為準確，其理由如下：

第一，因為現代刑法理論的發展表明加重處罰的犯罪，基本犯可以是故意也可以是過失，但無論如何，對加重處罰的結果或情節，行為人的主觀罪過形式不可超過基本犯的罪過形式，這是理論界的共識，即如果基本犯的罪過形式是過失的，那么行為人對加重結果的罪過不得為故意。而我國刑法第133條將“逃逸致人死亡”作為交通肇事罪（過失犯）的加重處罰情節，所以行為人主觀上不能是故意。

第二，從犯罪的實證角度看，“因逃逸致人死亡”一詞所能包含的內容，既可以有過失，也可以有故意，遠不止因逃逸而過失致人死亡的情形。但是，根據罪責刑相適應原則，《刑法》第133條規定“因逃逸致人死亡”的法定刑為7年以上有期徒刑，這與故意殺人罪的最高法定刑死刑相去甚遠。所以，從罪責刑相適應原則考察，該規定只限于過失致人死亡的情形，應將“因逃逸致人死亡”構成故意殺人罪的情形排除在《刑法》第133條之外比較合理。

［參考文獻］

［1］瑜粉紅：《交通肇事罪疑難問題探討》。《南都學壇》（人文社會科學版），2004年第3期。

［2］馬克昌：《犯罪通論》，武漢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

［3］張明楷：《刑法學》，法律出版社2003年版。

［4］王作富：《刑法論衡》，法律出版社2004年版。

［5］林貴文：《交通肇事罪的“因逃逸致人死亡”罪過形式論析》，《福建政法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06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