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成都滿族至今經過了290年的發展,與其他的民族一起見證了中華民族輝煌的歷史。世居在成都市的滿族人其間經歷了三個階段:清代、民國、新中國誕生直到今天。他們的歷史可以分為極盛、極衰、由衰轉盛三個時期。本文主要從他們的生活狀況來介紹成都市滿族同胞的歷史沿革。
[關鍵詞]成都滿族 歷史沿革 變遷
[中圖分類號]K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489(2008)09-0078-03
一、概述
滿族,在中華民族大家庭中是一支偉大的民族,他以英勇,強悍而著稱,在漫長的歷史中譜寫過輝煌的篇章。
滿族史稱“諸申”,其先民先秦時稱“肅慎”,三國時代稱“挹婁”,南北朝時稱“勿吉”,隋唐時期稱“靺鞨”,遼、宋、金、元、明時期稱“女真”。17世紀初,建州女真部的努爾哈赤統一了東北女真各部,以建州、海西女真為主體,吸收東海女真、漢、蒙、朝鮮等族人形成了一個新的民族共同體,稱“滿族”。
滿族有本民族的語言文字。滿語屬于阿爾泰語系通古期語族滿語支,分北部和南部兩個方言;滿文是16世紀末在蒙古文的基礎上創造的。清代以來,滿族和漢族交往增多,滿族人民漸習用漢語?,F在成都市只有極少數滿族老年知識分子識得少量滿文字母,懂得一些滿語詞匯,絕大多數滿族人均不懂得滿語,不識得滿文。在有的家庭中,還保留了親屬關系的滿語稱呼(成都的滿族人在以前是學習雙語,精通滿語和漢語)。歷史上滿族信仰薩滿教。
世居在成都市的滿族人民,其間經歷了三個階段:清代、民國、新中國誕生直到今天。他們的歷史可以用盛、衰、盛三個字來概括。初來成都駐防時,由于官兵糧餉頗豐,養家供口而有余,生活優裕,自不待言,加之“從龍入關”自具征服者豪氣,這是他們極盛時期。
1911年辛亥革命,成都和平易幟,駐防滿族從此擺脫八旗枷鎖,得享五族共和之福。曾幾何時四川競成了大小軍閥割據戰爭之地,天災人禍此伏彼起,加之舊日統治者造成的民族隔閡,仇情恩怨,竟波及無辜的滿族群眾,當時的社會對滿族人的就業、求學,莫不處處刁難排擠,在此種種歧視壓迫下,他們有的不得不隱瞞自己的民族成份,以求生存。為了生活他們當賣房產,甚至出賣兒女,貧困致死和自殺者也不乏其人。加以外出謀生,游走他鄉,因而造成了人口大量流失,由光緒三十年極盛時期的二萬多人,竟下降到不足三千人,這是滿族人民極衰時期。
1949年10月1日新中國誕生,同年12月成都解放,從此成都的滿族同胞臺起頭來得到心聲,永遠結束了受歧視被壓迫的生活,享受到真正的平等自由。有的當選為各級政府和社團的負責人;有的獲得國家榮譽稱號;有的成為學者和專家;有的參加了參政議政行列;他們中還有不少享譽中外的科學工作者、醫務工作者及教育工作者;名畫家、書法家、還有不少出色的企業家。同時人口也大大增加,這種種情勢,方興未艾,可謂前程似錦,這就是他們由衰轉盛時期。
二、成都市世居的滿族來源和情況
1.原因、時間和經過
公元1644年,清攝政王多爾袞奉世祖福臨(順治)由滿洲進入山海關入主中原后,逐步將八旗兵駐防與全國各重鎮,用以鞏固其政權。1717年(康熙五十六年)蒙古準噶爾部策妄阿拉布坦率兵入藏,企圖挾持達賴喇嘛號令“眾蒙古”,擾亂西藏地區,與清政府分庭抗禮。清廷以“西藏屏蔽青海、滇、蜀、茍準夷盜據,將邊無寧日”,決定由青海、四川、巴里坤三路出兵進攻準噶爾部。“遣(副)都統法喇率兵赴川協剿”。1718年(康熙五十七年),法喇從湖北荊州駐防八旗撥3000旗兵(滿蒙族混合編制)入川,進駐巴塘、理塘、打箭爐等地。1720年(康熙五十九年)平定準噶爾部入藏之亂。1721年(康熙六十年)法喇率兵返回成都,戰事平息。應四川巡撫年羹堯奏:“川省地居邊遠,內有土司番人聚處,外與青海西藏接壤,最為緊要。雖經設有提鎮,而選取兵丁,省外人多,本省人少,以致心意同,難以訓練。見今駐扎成都至荊州滿洲兵丁與民甚是相安。請將此滿洲兵丁酌量留于成都”。1721年(康熙六十年),奉命留旗兵1600名、步兵400名、軍官74名、匠役96名,在成都正式設立駐防八旗,由副都統法喇管轄。爾后,陸續遷來駐防兵眷屬,此項工作自八旗兵駐防開始,至1775年(乾隆四十年)始告竣事。從此成都才有了定居的滿族男女人口,由于歸屬八旗統轄,故有“旗人”之稱。1776年(乾隆四十一年)始設將軍。
2.八旗編制及駐防
八旗兵屬于其清代八旗制度下旗民的一部分。17世紀初期,后金國(清前身)建立了滿洲八旗。爾后,陸續編定了蒙古八旗和漢軍八旗。初期的八旗制度,具有軍事、行政和生產三方便的職能。后來,八旗制度成為兵籍的編制,成都駐防的八旗兵完全屬于軍事部隊的性質。(八旗軍旗,分為八色,即:正黃、鑲黃;正白、鑲白;正紅、鑲紅;正蘭、鑲蘭。)成都八旗為滿蒙混合編制,每旗下分三甲,頭甲、二甲為滿族;第三甲為蒙古族。八旗共二十四甲。八旗實行世襲制,官兵(注:成都市的將軍和副都統,均由清政府委派)只能在他們的后代中挑選。八旗官兵額有定數,遇有死亡,官兵額不足,必須層層遞補。(注:遞升必須經過考核選拔)
八旗官兵居住在少城內(注:少城是依原舊基修建,漢族稱“滿城”,因為在成都大城之內,又稱內城)。在今成都市一環路內偏西,布置仿北京:正黃、鑲黃居北;正白、鑲白居東;正紅、鑲紅居西;正蘭、鑲蘭居南。官街八條,兵丁駐地街巷四十二條。
3.人口
1721年(康熙六十年)成都駐防旗兵為二千余人,以后陸續遷來眷屬三千余人,共約五千余人;至嘉慶朝近百年中,因征戰頻繁,旗兵常年征戰在外,人口增加不多,戶口約為二千一百五十余戶,人口一萬零九百九十余名。1904年(光緒30年)查核冊籍為五千一百余戶,男一萬二千余名,女九千余名,共二萬一千余名。(注:以上數據為滿、蒙兩族人口總數,其中滿族人約占三分之二,蒙古族約為三分之一)
4.生活狀況
成都駐防的八旗官兵主要依靠糧餉來生活,清政府對八旗官兵的數額由嚴格的規定,應領糧餉有規定。糧指口糧(米),餉是指奉銀(銀錢);視是否在編制內和職務的級別而定,并非凡屬旗人就有。在道光以前,每個甲兵除了每月有二兩正餉以外,還可領供10人吃的口糧,生活比較穩定。乾隆以后,陸續增補的帶有地解決旗人生計的養育兵、余兵,其餉很低。
成都少城滿蒙族八旗官兵除了正額餉銀以外,清政府“恩養八旗”,還有機會得到各種賞賜,如戰場上按五等軍功給予賞賜;對退休軍人和孤寡旗人給予贍養費;平時對旗人的婚喪事都按職務給予一定的賞銀,以示皇朝恩德??傮w說來成都市的滿族人民在光緒以前的生活水平較高不用為生計而發愁。旗人可以不用勞動,僅以餉銀就可以過日子。現在成都市還有些漢族老人說滿族人以前什么都不會,因為由其他勞動人民養活,他們不用勞動。
5.旗人與其他民族的關系
早期清制,駐防成都八旗兵丁不得與其他民族通婚,不準經商、務工、務農,又不得擅離營地,雖與其他民族同居成都而無法互通情愫、交流思想。清中葉以后,特別是光緒、宣統之際,隨著歲月的推移,人事的接觸交往逐漸頻繁起來。如科舉中的年誼;書院的同窗共硯;“裝備”、“速成”、“弁(bian)目”及警官等軍事學校的同學同事;民間袍界的哥老。而光緒末年,民族互通婚姻禁令解,亦可互通婚姻,他們間的關系,可謂盤根錯節,復雜多樣。此后,成都最后一任駐防將軍玉昆在少城修建公園(今成都市人民公園,2003年又恢復原來的名字少城公園),免費入園,不限民族;在少城內興辦新式學堂,接納漢族子弟入校學習。在派遣留學生出國深造時,也不分滿、蒙、漢,合格者均派出國深造。
三、辛亥革命前后成都市滿族人民的生活情況對比
鴉片戰爭以后,清政府財力枯竭,成都駐防的八旗兵丁的糧餉時無保證。加之官佐領賄成風,采取各種手段,竊取、克扣旗兵糧餉,索取賄賂,旗兵得不到應有收入。清朝末年,絕大多數旗人生活十分貧困。生活的好的兵丁們僅能糊口,以“打牙祭”(吃肉)為盛節;貧困者,每日吃兩餐稀飯,拾野菜度日。他們的衣服都十分破舊,置一件新衣只作過節拜客之用;特別貧困者,冬天沒有棉衣棉絮,住在城墻上的“堆子房”,形近乞丐。不少旗人靠典當度日,許多青年無力結婚。在清政府的允許下,成都駐防將軍和副都統采取了不少措施來解決旗人的生計,如自籌糧餉、擴大養育兵和余兵名額,籌款施粥,賑濟旗人孤貧。但大批的八旗閑散以為無業之民,坐吃山空,救濟措施也只能是“杯水車薪”無濟于事。
辛亥革命后,成都旗人的公產被軍閥霸占。為了生活,旗人被迫出賣自己僅有的三間房屋。由于房屋售價有限,所得費用仍維持不了全家生活,只好靠出賣勞動力為生。
旗人解除武裝后,民國之初照舊發給旗餉,以示體恤。不久在祠堂街設立旗務局,并在同仁路開辦工廠,以解決旗人生活出路問題。旗務局最初發給旗兵三個月薪餉。旗兵的住房允許為個人私產,發房產管業證,可以自由買賣,同時籌款10萬元,其中7萬元為薪餉分給旗人;3萬元開辦同仁工廠,后交旗籍人士管理,改旗務局為旗民生計委員會,爾后又改為旗籍貧民生計委員會。
辛亥革命以后,八旗制度給旗人帶來的危害和災難,更加突出的表現出來。民國三年(1914年)成都滿族上層銘恒等人在上大總統書中提到:“停餉已七十余日,極貧窮戶領之款尚不敷以停餉時之債。智窮計竭,有仰藥自殺者,有將所領之款交付父母而投河死者。其家累稍輕之人,于萬難之際,亦只能從事于負擔提籃,各圖小貿,以圖暫時之茍活。夫以五里之城,驟增無數之小貿,供多用少,無路暢銷,終歸獻濟!……旗人束手無策,呼訴無門,兒啼于旁,妻縊于室,甚至白頭之父母不忍重累其子,因而自殺其身,其男女老幼中舉家自盡者不可一二數。凄慘之狀,見之痛心,聞之酸鼻,此成都旗人一時尚不能自謀生活之實在情形也。”
民國時期,成都滿族人被漢族人看作是下等人稱為“滿板兒”,所從事的職業也是下等職業,隨時受到警察的打罵,反動政府的關、罰,老板的苛刻的剝削,痞子流氓的欺壓和敲詐,甚至還有被軍閥拉去當壯丁的都有。失業人數占總人數的百分之四十,職業不穩定而受失業威脅的占百分之四十七,其他職業也是拉車、賣泡菜、賣香煙、賣紅苕、收破爛的小商販,他們更是受到軍警、封建把頭的打罵及殘酷剝削,強搶強買的事常常發生。當時滿族人民的生活十分悲慘,大多數人一天都吃不上兩頓飯(注:有的一天24小時只吃一頓飯稱之為“對時飯”),常年穿不上一身衣,晚上無床地板替,身上無衣批蓑衣。1949年前,成都世居的滿族人民深受國民黨反動派的殘酷掠奪和壓榨,生活極為貧困。同時也深受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主義的壓迫、剝削和歧視,許多人改名換姓,隱瞞民族成分,生活朝不保夕。(注:此資料來源于成都市滿蒙人民學習委員會)
四、新中國成立后,成都市滿族人民的政治、經濟及文化教育的提高和昌盛
1.政治地位的提高
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誕生了,同年12月28日,成都也得到解放,從此滿族人民抬起頭來進入到一個嶄新的歷史階段,永遠結束了受歧視,被壓迫的悲慘生活,真正獲得了政治上的翻身解放。
自1952年《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關于保障一切散居的少數民族成份,享有民族平等權利的決定》文件公布后,散居在成都市的滿族人民有的參加了各級政府機構工作,有的應聘為省文史研究館館員,爾后在成都市及其所屬的區(市)縣歷屆人民代表,政府委員,民族事務委員中,也有一定數量的滿族旗人士,并逐年有所增加,滿族人民享有當家作主的權利。
2.成立成都市滿蒙人民學習委員會
新中國誕生后,全國各個少數民族,都沐浴了黨的雨露陽光,散居在祖國各地的少數民族同樣也得到關懷。1956年10月,中央人民政府派出了民族工作慰問團到成都慰問回、滿、蒙古等少數民族,全國滿族人民代表載濤一同來蓉。慰問會上,成都代表滿族李治平,蒙古族劉瀛臣等要求成立一個屬于本民族的組織,一邊學習一切政策法令,引導本民族為建設社會主義事業做出貢獻。當即得到慰問團團長王維舟,副團長劉格平同意,準予成立,并命名為“成都市滿蒙人民學習委員會”,配合政府學習,宣傳有關政策法令,協助政府辦理有關本民族的一些實際工作。如開展生產自救,組織退休、在職人員學習,發放獎學金、助學金,慰問老年孤寡貧病族胞,整頓管理好學會會產等。
3.成都市滿族人民經濟生活的改善
辛亥革命前夕,成都大多數滿族人民過著當衣賣物,甚至吃對時飯的水深火熱日子。辛亥革命,成都雖未發生民族矛盾的流血慘劇,但旗人唯一賴以生存的糧餉來源又斷絕,當時軍政府與旗方達成的協議,更為如約執行,絕大多數貧困不堪,失學、失業的人比比皆是。
建國初期,市民政局即對滿族部分青壯年進行救濟和幫助,數百名人被介紹到機關、團體、學校工作;無業人員安排到街道就業;失學兒童都入了學;對比較困難的貧苦老弱,也做出相應的處理和安排。大批男女和青年參加了不同的工作,或進入工廠,或進入學校,生活上得到穩定,加以政治上享受到應有的權利,人口也逐漸繁衍起來。居住在成都市的滿族,不僅全部都達到溫飽地步,而且大部分人都達到了小康的水平。在改革開放的春風下,也出現了一大批私人企業家。如成都環保建設工程技術公司,由郝孝怡(滿族)創辦;趙爾勁(滿族)創辦了府河儀器廠等等。
4.文化教育的迅速發展
新中國成立后,成都滿族人民在政治上得到翻身,文化上也帶來了根本變化,政府不僅對少數民族的教育非常關懷,廣大的旗民子弟紛紛進入學校就讀,努力學習,積極向上,政府又開辦夜校、女校,不久基本上消滅了文盲。根據第四次人口普查(1990年7月1日),成都市滿族有大學及以上學歷的:516人;大專:313人;中專:368人;高中:898人;初中:1025人;小學:720人。(1990年人口統計數據)
五、結語
二百八十五年,時間不短,滿族人民對黨和國家,對成都市的貢獻也不少。如:成都市的少城,原為荒地,康熙末年,經川撫年羹堯奏準修建營地駐扎旗兵及其眷屬,始得相沿至今。1911年辛亥革命,旗方官紳擁護共和,主張和平易幟,服從繳槍,避免了對旗漢雙方均大為不利的流血事件。清廷和旗紳在辛亥革命前后辦了各種不同類型的學校,為國家造就了不少有用的人才。八年抗戰和解放戰爭成都滿族均有不少的人用于參加,對國民黨反動政府的斗爭,他們在黨的領導下都積極參與,有不少的滿族同胞還參加了中國共產黨。人民公園(2003年又改為少城公園)的前身是少城公園,為成都最后一任將軍玉昆所建,它是成都市的第一座公園。滿族的骨傷科有著自己的特點,多年為千百萬人治愈和減輕了傷病。成都名小吃也有許多興致旗人,如:甜水面、旗花面、沙其瑪、芙蓉糕等等。成都市的書畫篆刻界和戲曲藝界也大有滿族人士,凡此種種,實難盡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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