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將從一個又大又得當的論題開始:通常,做音樂的人(X)憎恨樂評人(Y)。首先,例外是當然存在的,那就是X和Y成了“哥們”,或者,樂評人終于轉行去做了音樂,Y開始評論Y,開始夢囈般的喃喃自語,又或者,X和Y之間有過男女關系,我愛你,或者我恨你,只是基于性生活的融洽與否,但這樣的情況畢竟是少數派報告(原諒我一貫的孤陋寡聞吧),起碼目前還不在討論范圍。
這里首先需要關注的是普遍性,這也是“通常”檢驗一篇文章成功與否的關鍵——看它是否具有一個宏大的主題。為了不墮入無間道,我決定——這個決定是英明神武的,永遠正確的,絕對安全的——站在大多數人的立場提出觀點,那就是,做音樂的人討厭、憎恨樂評人,不是又愛又恨,不是諂媚,不是當你不存在,也不是韭菜雞蛋終于變成了老和尚煎蛋(這個場面在Y-TO-Y的現場曾經出現過,可憐的觀眾們先是開始冥想,接著,無一例外地站著進入睡眠狀態,“哦,可愛的低音”,“哦,圍繞我們的現實世界打著螺旋轉啊轉的美麗新世界”),哦,我們還是先回到現實吧。一旦某個樂評人公開發表聲明說,某張唱片實際上不是很好,那么他就等于捅了馬蜂窩,站在這張唱片后面的那些人會給出如下高屋建瓴的回應——這也是做音樂的人對總和他們過不去的樂評提出的一個很有人生哲理的總結和質問:“有本事,你做點東西給我們看看?還不扁死你啊?”的確,的確,說得好,問得有理,樂評人都是些心懷嫉妒的家伙,他們曾有過“WannaBe”的想法,然而卻“failed Of”了,最后只好裝出一副傲慢的態度,去玩文字游戲——“御用”樂評的問題前面已經說了,暫時不討論。OK,繼續我們的“普遍性”——但是,但是,打字的鍵盤畢竟不是琴鍵,樂評也不是詩歌,文字怎么去再現音符呢?我們從來也沒有見過一篇完全由“搗軟米”組成的樂評,不是嗎?難怪X們要抱怨,白天不懂夜的黑。這已經算比較溫和的了,適合前面說的第三種情況。更多的X會直接破口大罵:下賤的犬儒分子,小屁孩都比你們懂得多!還有更經常出現的情況,直接問候對方母親的性生活狀況,并對對方的血統純正度表示深切的懷疑。之后,做音樂的人會貌似深刻地向自己提出這樣的反問:和他們一般見識干嘛,誰在乎樂評怎么想的?
XYZ遇到的新局面
X們可能會一直如此反擊下去,但是(又是一個但是)做音樂的人怎么說,又有誰在乎呢?這樣推理的結果,是事情似乎變得越來越離奇和荒謬,但是(嗚嗚,又一個),你能想象這樣一個不可思議的世界嗎:做音樂的一門心思做音樂,樂評一門心思去評論這些音樂家做出的音樂,歌迷(他們的代號是Z)也只是蒙著頭不管不顧去買’多么形而上到寡然無味的假想。而如今的現實情況是,任何一個人只要愿意,都可以三位一體——音樂的山頭上人頭涌動,人們聽音樂,談論它,制作它,預約演出,運行博客,還出現了類似“土豆”這樣號稱播客的一群人。一個擁有自己博客的樂迷就是一個樂評,一個用盜版(我恨智能ABC,它代表了一種官方的意識形態,居然“盜版”兩字都不能連打)軟件裝備了自己電腦的樂迷可以搖身一變,感受一下當藝術家的滋味,如果你恰巧碰到這樣一個人,也許就會聽到他如下煞有介事的宣言,“Cubase SX3增加的70多項新功能中,我覺得,對我最有用的是音頻彎曲,因為它同時加入了對AClD文件格式的支持”,或者,更有可能的,他會現場給你表演一下怎么惟妙惟肖地學鳥叫,怎么符合聲樂美感地在音樂中加入咳嗽的聲音。而一個大牌樂評——還是以國外的做舉例對象吧——比如因在《紐約客》上寫文章而獲得名聲的Sasha Frere-Jones,在苦熬若干年之后,終于讓幾個做音樂的家伙承認了他,拉他入了伙,如今,他不僅可以寫文章賺錢,還發揮所長,為他自己的樂隊(多么驕傲的事業)關注所有90年代后變成鉛字登在不論什么媒體上的音樂評論,以適時調整樂隊的發展方向。而另一個喜歡四處游歷,連貴州都去過的美國樂評Dominique Leone則終于有了機會,去展示自己不俗的假嗓子。
這樣的大環境下,一大批阿貓阿狗的音樂家和DJ大張旗鼓地出現了,這些音樂家和DJ同時也會是樂評或者大出風頭的博客(這里指的是一種捆綁在網絡上的新品種的人,和前面提到的“博客”有指代上的不同):喜愛音樂,對未來音樂走勢有獨特的判斷,而且,對自己明顯光輝偉大的品位是否能得到所有人的認同表現得很不屑一顧。如果以上三點你都符合的話,那么,起碼在音樂這個領域,你已經躍居領袖階層了。這就是自一些討厭的家伙發明博客后出現的局面:突然之間,仿佛每個人都開始熱衷于搶樂評的碗飯,包括那些做音樂的人。在唧唧喳喳喧鬧不休的因特網上,人們爭先恐后發表自己或隨大流或像其他人一樣陳腐的見解,惟恐落于人后,被不斷變化的世界拋在荒蠻之地。起碼在開始階段(博客在中國的大規模發展是在木子美揚名之后),人們對這個新事物是充滿熱情的,后來存活下來的那些有關音樂的博客,有半數左右是在2003年秋天開始運行,但其中有很多在新年到來之前被廢棄了。
手握鵝毛筆的海盜
而那些經常進行更新的博客中,有些明顯是溢出了音樂的邊界,比如,點擊率極高的“幸福大街”樂隊主唱吳虹飛的“顛倒眾生糊涂地” (原來的名字叫“小康的墓園”)。吳小姐的正職——可以這么說嗎——是在一本雜志做人物記者,一次朋友的聚會上,她說自己正在向“博客專業戶”方向發展,但她的博客內容,基本上和音樂關系不大。下面我們主要說國外最具代表性的一些博客,他們從眾多同輩中脫穎而出,靠的不是他們有多大牌,而是——他們的文采。在展開之前,先找出兩個最有可比性的,分別是戴眼罩的合成器狂人、化名為Momus的Nick Currie和MountainGoats樂隊的John Da rnielle。在音樂信息公告板上,不同于那些進行令人發指的互相吹捧的家伙,這對邪惡孿生兄弟在各自的博客里所反映出的才華,足以引起另外一些領域,如靠文學評論吃飯的人的恐慌。在他們倆的博客中,最引人注意的,有時并不是音樂方面的內容,而可能是詩歌,文學走勢,后現代的未來等宏大的主題,給人的感覺仿佛是他們即將在不久的將來進軍學術界,去和那些戴著厚厚眼鏡的學者比比究竟誰更酷——當然,按好萊塢電影一貫宣揚的模式,我們都知道,一個海盜式眼罩絕對比近視眼鏡更引人注目,更讓人遇思。就是不知道透過那些關于文藝理論的一本正經的文字,人們是否能充分發揮想象力——那個之前手握砍刀和鐵鉤的獨眼“海盜船長”,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拿穩鵝毛筆的?
照我們從兩處博客了解到的情況看,好像他們已經準備好了像談論流行音樂那樣,進軍《紐約時報》的書評版。當然,被稱為文人型歌手的Momus和John Darnielle,取得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前者向觀光客提供的,常常是長度超出人們最高忍受限度,關于藝術和美學的論文,需要說明的是,他的“論文”可以說完全是由引用組成的,資料來源通常是大學課本。以他鉆研學問的勁頭看,似乎過不了多久,剩下的那只好眼也會因過度使用而報廢。
后者呢?情況稍顯樂觀——當然,只能說是在設置了一定前提的條件下——John Darnielle是個很有想法的家伙,對金屬樂隊,獨立搖滾和流行音樂都有自己敏銳的見解,更重要的是,他的看法有時雖不免片面,但看到的人通常都只會報以會心一笑。對于Momus蘇格蘭花花公子式的長腔老調和Darneille具有美國中西部特征的人文主義,觀看者的意見并不完全一致。
Darnielle的博客名叫“Last Piane to Jakarta(去雅加達最后一班飛機)”,從起初的愛好者手冊發展到如今真正意義上的網絡日志,可以讓樂迷更了解Darnielle其人:他很風趣,對于自己喜愛的東西,具有一種極具感染力的熱情,而且,相比于大多數的專業評論家,他看問題明顯更一針見血。
而Momus則更像是一個以藝術家氣派作偽裝的破壞分子和一個做作的情人,如果你真的喜歡看他寫的東西,那么老實說,你不如去看那些通常總板著臉的公共知識分子的大作。在他的日志中,你常常能看到對如下人物觀點的引用,比如格林伯格,羅蘭·巴特和日本配樂大師竹村延和。通過他的文字,你可能會對日本文化或是藝術批評產生一些似是而非的興趣,更有可能的是,Momus會把你帶向其自己定義的“可愛的形式主義”這個陰暗的花園。你會看到Momus像一只處于發情期的候鳥般,一會兒飛到東京,一會兒出現在柏林,沿途下了一窩又一窩的蛋(哈哈,這個比喻極端蹩腳),按照他的預期,這些蛋全部散發概念化的神圣光芒,像他本人一樣莊嚴體面,和他的自我保持著驚人的一致性自由主義,東方風俗和其自創的另一個概念——“情感共產主義”。被這些哲學家面孔的詞匯嚇住了’哦,NO,給點耐心吧,你要明白,Momus的博客是我們時代風貌的一種濃縮,類似于中國的精英(加引號還是不加引號’這是一個問題)知識分子們如今熱衷以舶來的“布波族”這個在西方世界左右逢源的概念自我命名,而全然不顧在這塊被儒家學說浸透的古老土地上繁衍生息的人們接受洋快餐時是否會消化不良一樣,攪拌、融合、良莠通吃,跨越界限,消弭差異成為新的時尚,說某某人是蝙蝠和鼯鼠,早就不再是對其學而不精的一種諷刺,這兩種長相丑陋的動物,已經成為GOOGLE時代的精英們擺在床頭桌面的吉祥物。專攻某一領域的知識分子不再受到歡迎,取而代之,是無所不知又一無所長的知道分子。現學現賣是對頭的, “居于幽暗而自己努力”是傻B的,自詡靈魂有潔癖的家伙們,如果不趕快學會什么叫“見風使舵”,那么,“你們的末日到了!”
題外話:X+Y=Z
以上稍嫌憤世嫉俗的言論,是我今天下午和一位可以被劃分到精英知識分子行列的人做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談話后,產生的后遺癥。就個人改變世界,還是世界改變個人這個論題,我們出現了分歧,當然,GOOGLE時代的人是習慣溫文爾雅的:我們在溫文爾雅的氣氛中爭論,在溫文爾雅的氣氛中結束爭論,然后,溫文爾雅地回歸各自的工作和生活。此刻,在我一個人又坐在電腦前,對自己失敗的個人經歷做深刻反省時,白天的談話又出現在腦海中。最近,我碰到很多把理想主義掛在嘴邊的家伙,一方面,我們這個社會是與理想主義格格不入的社會,理想主義是過街老鼠;但另一方面,說自己是理想主義的人,因上述社會背景的存在,平白多了悲壯的氣息,被嘲笑的同時,頭上隱隱現出英雄的光環,進而,使這些矛盾的社會氣質下,具有矛盾的個人氣質的人多了自我標榜時的底氣。這些新時代的堂吉坷德(X)都是一些野心勃勃,且對自己的抗同化能力具有絕對自信的人,他們像特務和間諜,混在功利分子(Y)和胸無大志者(z)中間,帶著某種優越感忍辱負重,相信自己一定能夠像春秋時的勾踐般,“如今我承受的,以后一定十倍地拿回來”。從這個意義上說,這些人都是樂觀主義的,他們不相信舊時代那種把自我放逐到社會邊緣冷眼打量的高風亮節,不相信反叛,不相信感性,不相信離群索居,就像在肺結核還是不治之癥的時代,不相信這種疾病是由于情感過于豐富而產生的人一樣,在他們內心,無論何時都是睥睨眾生的,因為他們掌握了自己說不出所以然,又認定是真理的東西。但在表面上,他們謙恭有禮,溫文爾雅,拉攏左派和右派,彌合矛盾,把持中庸之道,一步一個腳印,沿途丟下當初充實自己,而如今已成為累贅的短期目標。這是一個鐵杵磨成針的過程,因為按通常的邏輯,針應該是一種更有益處也更高級的工具。他們一定不是“社交恐懼癥”患者,相反,他們深明見縫插針的道理,其中有一部分人經過個人奮斗,把持住了社會上一些重要部門的重要職位,或成為某個藝術領域的王牌人物(很多時候,取得這樣的地位,靠的并不是真才實學,而是爐火純青的自我包裝和人際交往能力)——那么,這里說的“理想”又是什么呢’被功利化的理想主義又是什么樣一個概念?X+Y=Z?而這個過程中不斷調適方向的理想和最初的理想之間,誰能保證兩者不是南轅北轍?與其背叛,不如逃離,這是我目前的觀點——于是,我這種不同于他的“純潔”(這里這個引號一定要加的,出自對方之口)和“純粹”成為我被有保留藐視的原因。所以,現在我坐在這里,沮喪到極致。
局部戰場的勝利
OK,言歸正傳,讓形而上去死,還是說我們的Momus和Darnielle。一定意義上,他們已經都成為作家了,哦,更貼切的說法,也許應該是寫作者,畢竟,自從博客誕生,“寫作”這一概念已輕微發生位移,這有點類似于我們通常被閹割的理想。如果帶動人們開始運行屬于自己博客的原因(中國大陸博客的發展和“性”這個主題有剪不斷理還亂的牽扯,這絕對是有中國特色的。而在我們這里,不論從哪方面來說,音樂類型的博客們還是謹小慎微的,他們不是習慣于扮李清照,就是把自己裝裱成底層代言人,當然,這個底層和勞苦大眾不沾邊,指的是那些喜歡吃軟飯的“饑餓藝術家”)類似于帶動他們自己組樂隊或做DJ的原因,那么,就像我們的木妹妹一樣,Jace Clayton是個不得不提的名字,他的另一個更為人所知的名字是DJ/Rupture,智能舞曲領域的希望之星,博客世界一樣大受歡迎的酷孩子明星。他為自己塑造的網絡形象,不同于前面提到的兩位“學者型評論家”,更像是你喜歡趕時髦,喜歡嘮叨的兄弟,從學校帶著幾盒混音帶回來,準備把家里吵個底朝天。你不要指望像Jace Clayton這樣的人能本本分分只做音樂——不論什么人,在他把一張CD放入唱機,按下PLAY鍵之后,不可避免,他會有自己對音樂的判斷,就是說,無論如何,任何用心聽音樂的人,從本質上來說,都是樂評。因此,當Clayton在世界各地做表演的同時,他也在自己的BLOG上留下各種各樣的涂鴉。關于他正在聽的歌曲,他會給出一些讓人耳目一新的見解,態度謙遜。在他的頁子里,有他喜愛網站的鏈接,還有一些MP3的高速緩沖存儲。誰會拒絕免費的音樂呢?Clayton做得很漂亮,時不時,他會丟給你一些歌曲鏈接,讓看他博客的人大呼過癮。或者,就發明“后搖滾”這個名詞的英國知名樂評人Simon Reynolds最新的網志內容,他會以一種很漫不經心的態度做一些頭腦敏銳的討論,一個例子是Simon說grime——即英式HlP-HOP——這種音樂形式,是想從倫敦猶太人區脫離出來的人的“唯一逃亡通道”,而Clayton提出的質疑是,“對一個黑人來說,這個星球上還有誰還相信靠音樂討生活是更可能出人頭地的方式?他難道不可以選擇去做一個醫生或者律師?”這也許可以看作隨著科技時代演進而出現的大場面的一個掠影。即使是全球知名的樂評,也越來越不好混了。
熱寂即將來臨
可是,仍然要說,大多數的博客是讓人失望的。一個例子是剛推出新專輯不久的Moby,他可能也希望自己做個像Clayton那樣IN的熱門博客,可悲的是,他徹底失敗了。沒有人像他那樣,熱衷自我暴露,身為明星的神秘性被他一手破壞無余。他為自己設定的在線角色,像一個完全被荷爾蒙控制的大學新生,而且不是現在這個時代的,而是上世紀90年代那種。作為一個總幻想自己是個知性改革論者的人,Moby在言談中表現出相當讓人吃驚的拒絕成長的傾向。有了博客這個載體,他在這條放任自流的大道上愈加放任起來,一系列關于空中旅行的陳腔濫調,歇斯底里的大標題,內容上,甚至還有對陳舊的達爾文獎的引用(暫停一下,這里要向大家介紹一個趣味小知識。大家應該都知道諾貝爾獎的,是吧?但達爾文獎呢’是頒發給那些捍衛進化論有功的人的獎項嗎?答案是NO。達爾文獎是網絡上一個專門收集蠢人蠢事的站臺,由網友貼文提供世界各地的笨蛋事跡,自1994年開臺以來,以其獨特的黑色幽默的文章廣受歡迎,獲多家主流媒體肯定。從這個網站中精選出的文章,集結成冊,名為《豬頭滿天下——達爾文獎的蠢人蠢事》,絕對讓人嘆為觀止,捧腹大笑。該獎項的目的在于參照進化論原理,在那些做了蠢事的笨蛋犧牲生命之后,提醒其他人明白,什么叫去蕪存菁的演化進步,遠離莫名其妙枉死的命運),可是,真正讓人嘆為觀止的是,Moby引用的竟然是1996年的故舊,起碼在英文讀者中,那都是些沒有人愿意再提起的東西了。如果這么做的是其他人,比如說The Strokes樂隊的julian Casablancas,鄉村跨界天王GarthBrooks,或者是John Mayer這樣的流行歌手,那人們可能沒話說,相反,倒可能會覺得耳目一新,但是,對于試圖成為理論家,或說,要故意給大家表現出一副書呆子模樣的Moby而言,采取這種方式的確是讓人為他難堪。
對于那些擁有自己追隨者的藝人們而言,BLOG或類似載體的出現,對他們的頭腦產生了無法估量的影響,這是確鑿無疑的,而他們做的——可能是好事,可能是在自砸招牌,看各人的小宇宙更傾向發揮哪方面的能量了。
arnieiIe喜歡扮演評論家,而不是山羊(Mountain Goat);Momus傾向于進行既成理論藝術方面的探索;Clayton除了擅長做音樂方面的DJ之外,我們還可以給他冠以“文字DJ”的名號,與他類似的還有再混音方面的超級明星Ewan Pearson,后者利用自己名為“狂熱Enthusiasm”的博客,為他喜歡的音樂流派如electro-house,德國tech,或是英式搖滾擂鼓助威。網絡,為藝人們提供了一個與自己的樂迷嘮家常的平臺,在這里,藝人們可以毫無顧忌地發表陳腔濫調——前提是,你必須作好不,怕挨板磚的心理準備:可以盡量表現自己的平易近人;或者像Limp Bizkit樂隊的主唱Fred Durst那樣——從19歲就開始在網上混,鍛煉出舉世無雙無敵大嘴巴,見佛殺佛,遇鬼不留,當然,常言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先是他的電腦被黑客入侵,性愛錄像廣為流傳,后是手機被破解,大量私人色情照片被公之于眾,讓自己和樂隊的曝光率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幸乎不幸乎?這應該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吧。
Fred Durst的線上形象有某種非常打動人的地方,他名為“Xanga”的博客似乎同他那些年紀大約都是十幾歲的歌迷的博客難以區分,這也是這個流行樂界的明星能夠占據那些孩子們情感空間,讓他們無條件熱愛他的原因之一。但也有讓人不爽的地方,就是Fred Durst的在線角色正在逐步進化成《舊約》中上帝的完美復制品,而他也在不斷地檢驗他的追隨者的虔誠程度,比如說,他會問自己那些死硬派擁躉,是否愿意響應他的號召,發動一場起義。碰到這樣一個自我感覺如此良好的家伙,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別搭理他,否則,他會更加不可一世的。
所有人都是超人意味著——?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我們想知道的是,怎樣才是更恰當的做法昵?那些藝人們的博客最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之處是,它們向我們展示的那些躲在屏幕后面的明星很少有真正讓人崇拜的,攤開說,他們似乎和普通人沒有多大差別,那么,維持傳統娛樂界正常運作的系統,在如今這個充斥暴露狂的世界,靠什么來繼續下去?這也許只是杞人憂天罷了,因為事實是,不論是音樂家,樂評,還是歌迷,所有人似乎都樂此不疲,而除了那些自以為有高度文化修養的音樂家(他們立志要讓自己變得神憎鬼厭),大多數音樂人所屬的博客,談論最多的還是關于制作或錄音進展程度的,這也是最吸引讀者的地方。Damielle所寫的歌曲通常都是關注人性的,這讓他的每首歌都像一篇短小說,我們不懷疑他可以熟練地把這種才能運用到他那些評論性的文章里,字里行間似乎有音符在之下流動,朗朗上口,富于節奏。Momus的歌曲無論編排形式還是內容,都有點極端化傾向,晦澀,無情,宛如巖石上的紋路,也因此,他的博客成為他向別人解釋其形式和概念的場所,他自己做自己的樂評。clayton和EwanPearson則熱衷于向觀看者推銷自己現在正在聽的音樂。Moby寫字方面真的很失敗,盡管拙劣,但誰能說這不是一種自我推銷的方式呢?Durst渾身帶剌,和自己的樂迷打成一片——通過以上種種,我們知道,樂迷、做音樂的和樂評三者,邊界在不斷模糊,且進一步地,達到三位一體的地步。不管他們正在做音樂,聽音樂,還是為此寫什么,從中我們能得出的結論只有一個:這些擁有各自不同審美觀和癖性的人,正在以不同的形式,向你推銷相同的生活方式。問題是,這個世界,有那么多超人嗎,門門精,樣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