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崇禮門

2008年2月10日深夜，當許多人正沉浸在睡夢中時，韓國一號國寶崇禮門竟突然起火!大火燃燒了4個小時，歷經600年戰亂都能幸存的古城門居然霎時間消逝，韓國朝野一片震驚，一片哀慟。

我也有第一時間趕往現場，拍下了當時的慘烈景象，只是事后每每翻看照片，總不忍直視……

崇禮門俗稱“南大門”，是我到韓國后看到的第一處歷史名勝。那天一個人來到首爾，走出地鐵站，向一位大叔打聽所在，大叔回首一指，原來路的盡頭一座小小的城門，便是韓國人心目中的頭號國寶——南大門了。

這第一印象，不是太好：看慣了國內古跡的精巧而壯觀，相形之下韓國的文物古跡總是略顯小氣，甚至覺得有些簡陋、有點不起眼。想起我們的北京前門，清晨飛翔的鴿群、熙熙攘攘的天安門廣場與操著京腔的北京大爺，早已成為一景；可眼前這南大門卻靜悄悄的，無一絲生命的跡象。原來的城墻早已拆除，四面被林立的高樓環繞，只余下一座孤零零的門樓矗立在小小的廣場上，城門周圍精心地包裹著綠色的草皮，從空中的角度看下去，就像置于綠絲絨中的小巧模型。

誰都難免疑惑，這樣一個建筑何以會成為韓國的一號國寶呢?記得那天我只在城門下和守門的衛兵草草合了個影，便直奔后面的南大門市場而去，留下幾個白皮膚的外國人在那大呼小叫照個沒完。

由于南大門位于交通要沖，之后每去首爾總要路過，有時便停下來歇歇腳。認真再端詳這座古老的城門，竟有了另一番感受：比起北京的前門、南京的玄武門，南大門雖沒有它們的巍峨與壯麗，卻多了幾分親近。

再后來在韓國的日子久了，看了更多的歷史遺跡，也明白了南大門在韓國人心目中為何如此寶貴。韓國漫長的歷史中，幾乎一直在強國夾縫中艱難求存，近代尤其飽受日本侵略之苦，大量歷史遺跡毀于戰火。而南大門，作為古老漢城的南城門，歷經600年戰火屹立不倒，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韓國人弘揚傳統文化的主要方法之一，就是各種仿古表演活動，各個古宮與城門都有守門將換崗儀式，這是我女兒喜歡的節目。有一次在南大門恰好趕上：一隊身著傳統服裝的守兵從南大門市場方向迎面而來，行到路邊正遇紅燈，于是列隊整齊地等待信號。綠燈起時，隊長一聲令下，古裝的守兵隊踩著斑馬線穿過靜止的車流，著實有趣，行人爭相圍觀。此后每過南大門，只要時間湊巧我們總要看看換崗儀式。守兵對要求合影的游客十分友善，許多游客圍著大胡子的守門將百般搞怪，他卻只作木雕泥塑狀。開放而不設防的南大門，與其說是歷史遺跡，不如說是市民家門前的公園和游戲場。

可是這樣的儀式，現在竟再看不到了。我給女兒看南大門焚毀的影像，她驚訝得張大了嘴。雖然未必像我在現場拍到的那些韓國孩子那樣痛不欲生，但我知道她小小的心中，一定也滿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