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公民凱恩》的不朽價值取決于它的藝術風格和人性主題兩個方面。影片開創性的使用了多視角的敘事方式,映照了一個自由生命被徹底物化的過程。
關鍵詞 敘事方法 自由的生命 物化的奴隸
《公民凱恩》是1940年代一部內涵豐富、富于哲理的傳記體影片,也是當時年僅25歲的電影大師奧遜威爾斯的威名作。影片講述了“一個幾乎失去了他所擁有的一切的人”的故事。凱恩是一個獲得了巨大財富的報業大亨,同時也是一個政治和愛情都失意最終在自己宮殿般的私人莊園里凄涼死去的老者。記者湯姆遜帶著追尋“玫瑰花蕾”的使命,逐次對凱恩生前的幾位關系密切的知情人士進行訪問,從不同的角度拼湊出了這位典型的美國成功人士不為外界所知的一生。
影片自公映以來在世界電影史上一直為人津津樂道。《公民凱恩》的不朽價值來源于它的敘事方式與思想內容兩個方面。
一、紀實化的敘事方法
《公民凱恩》是一部傳記體的影片,導演在敘事手法上做了大膽突破。安德烈巴贊把《公民凱恩》說成是“一篇關于方法的著述”,因為它的方法保羅萬象。其中,紀實化的敘事方法是其體現之一。
(一)多視角、多時空的手法
導演徹底打破了好萊塢電影有序完整的時空結構和以情節因果關系為主線的傳統敘事模式,變封閉式明確表意為開放式自由詮釋。影片通過對凱恩生前監護人撒切爾、同事波斯汀、好友李蘭德、第二任妻子蘇珊以及管家雷蒙等不同受訪人的陳述與回憶而展開,每個人的講述從不同的側面為故事提供和積累了互為補充的信息。通過這種并列互補的多重視角,幾個相互間毫無邏輯關聯的閃回組合在一起,在現實時空與過去時空的交錯中,主人公性格的不同側面都得到了生動呈現,一個多層次、多緯度、全方位、復雜立體的凱恩形象呼之欲出。影片中舞臺劇似的全景鏡頭和拍攝角度的迅速轉變以及多樣的燈光效果與導演的這種在不同時空中轉換的多重視角敘事方式達到了一種和諧的統一。這大大增強了影片的紀實色彩,堪稱是電影史上的一個偉大的創舉。
(二)景深鏡頭的巧妙運用
與不斷切換的蒙太奇相比,景深鏡頭能更好的保持時空統一,增強影片真實感《公民凱恩》開了在一部影片中反復多次運用景深鏡頭的先河。比如記者湯普遜第一次去采訪蘇珊,遭拒后他來到門外打電話。近景是湯普遜正在跟編輯部匯報自己明天的行程計劃,中景處是蘇珊身邊的工作人員在門內等待著湯普遜,遠景是喝過酒的蘇珊痛苦埋頭趴在桌子上。鏡頭透過玻璃門,把同一時空中的三個角色的不同狀態同時完整清晰地呈現在觀眾面前。景深鏡頭使畫面在縱深上有了更多的變化與調度,大大增強了畫面的表現力。同時讓觀眾在同一時空下把不同的事物盡收眼底,大大增強了影片的真實感。
二、自由的生命——被物化的奴隸
《公民凱恩》是一部批判現實主義作品。它廣涉權利、財富、政治、道德、愛情等西方現代社會中的嚴肅問題。影片中凱恩由一個天真的孩童成長為一個閃爍著人性光輝的創業青年,最終淪為一個極端利己主義者走向毀滅,失去了曾經擁有的一切。影片含而不露地將現代社會問題提升到了人性的哲學高度。
(一)自由的生命
人的生命可以分為三種形式:自然生命、社會生命和精神生命。其中,精神自由是生命自由的最高境界。凱恩無拘無束追逐自由快樂的童年時代因為母親一個把他轉交給撒切爾監護的決定戛然而止,成年以后的凱恩在繼承了母親留給他的一大筆財產后,冒著虧損的危險辦起了《問事報》。他維護廣大工人階級和底層民眾的利益,無情攻擊政治的陰暗面,甚至連自己占有很大股份的一家公司的丑聞也不放過。對于任何一個社會活動家,凱恩都有自己鮮明的立場。在新聞界的歷史中,從來沒有人像他那樣的遭人憎恨,也沒有人像他那樣的受人歡迎。就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可以決定我該怎么做,那就是我自己”,年輕的凱恩為生命和精神的自由做了最好的詮釋。
(二)被“物化”的奴隸
到1892年,凱恩擁有三十七份報紙、十三份雜志和許多廣播電臺。他的產業象是一個國度中自成體系的小王國。他自己擁有從殖民地運來的商品倉庫、造紙廠、房地產、工廠、森林、遠洋輪渡等。
隨著物質財富的飛速積累和社會地位的提高,凱恩的精神世界也在不斷變化。他為自己修建了世界上最大的私人莊園,里面有用兩萬噸大理石構筑的各種宮殿、當時最大的動物園、來自世界各地的雕塑。但是物欲的滿足并沒有給凱恩帶來真正的快樂,和物質上的極度富有相映照的恰恰是內心快樂的極度缺失。母親去世以后,他把自己童年時代用過的一些舊物收藏在曼哈頓金庫里。即便是在事業的鼎盛時期,他也會時常去那里尋找自己逝去的青春和記憶中的那段真正快樂的時光。年老的凱恩,在蘇珊離他而去之后,歇斯底里地摔碎了房間里所有的東西,唯獨把一個飄雪的水晶球緊緊得握在手里,因為那是陪他走到生命盡頭的“rosebud”。
凱恩私人莊園里的收藏品足可布置九個博物館。他可以借助貨幣占有自己所喜歡的一切。但是,當一個人過度沉浸于“物”的世界時,結果往往便是被物化。他用金錢買來了蘇珊的愛,并耗資300萬為她建起了歌劇院,不惜代價想讓沒有唱歌天分的她成為歌星。當蘇珊接受不了演出的失敗而決心退出時,凱恩為了自己的社會形象強制蘇珊繼續練習唱歌。他剝奪了蘇珊作為一個人的人格自由,在凱恩的眼中,蘇珊只是自己形象的延續而已。當蘇珊忍受不了凱恩的自私與虛偽決意離開時,向來為所欲為的凱恩竟然放下個人尊嚴,苦苦請求她留下,當然他要挽回的并不是自己的愛,而僅僅是他一直在極力維護的個人形象。但是最終,凱恩還是失去了他曾經得到的一切。
影片在凱恩臨終前“rosebud”的喃喃自語中開始,繼而為尋找答案開始追問和猜測,最終,童年時代的凱恩曾經玩過的雪橇在跳躍的火苗中燃燒,雪橇上“rosebud”的字樣在火焰中漸漸明了。結尾是無語的,但其悲劇感是震撼人心的。“玫瑰花蕾”是影片為我們精心制作的一個象征物,它象征著人性的美好和自由,象征著所有在追逐的途中永遠逝去了的快樂時光。
凱恩用一生的奮斗為自己建造了富麗堂皇的私人莊園-仙那都王國,而最后卻發現那只不過是一個囚禁自己自由靈魂的牢籠而已。凱恩正是在追求物質滿足的途中迷失了本性,從而變成了物的奴役,因此一直在郁郁寡歡中過著一種物質豐富、精神痛苦的“痛苦中的安樂生活”。
《公民凱恩》在電影藝術上的大膽變革和對人性主題的首次切入,劃時代地開創了現代電影的風貌,對此后的整個電影史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