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fā)的激情（評論）

讀楊永康的散文，你會驚奇地發(fā)現，人總是處于無法克制的沖動、欲望、欺騙、煩惱、困惑、寂寞、孤獨、恐懼、壓力、痛苦和絕望的處境，他的散文集《再往前走》，對這種處境有著獨具特色的觀察。可以說，在楊永康的文學追求中，自認為集中的、瞬間即逝的價值，命里注定要被永久性所超越，這種持久性乃是文學藝術的一大標準，從中產生出秘密感來。對他的“新散文”的探索，評論家同樣持有異議，因為他無拘無束，探索著散文寫作的實驗，憑借語言想象力，他說 “世界的形態(tài)就是一個典型的散文形態(tài)”，其實是想在話語系統(tǒng)中施展魅力，刺破鋼鐵般的獨尊話語。遺憾的是，這只是在語匯層面上的《宣言書》，挑戰(zhàn)、反諷、戲擬、篡改、剪貼、援引、聯想，以及幽默諧趣，中外文學典故等在他的散文里比比皆是，構成一個有玩味的話語系統(tǒng)，有著卻應享受的文化底蘊。他探索的散文句子，看似陳腐的警句，卻像流水不腐，輕盈的情感碎片，打碎了傳統(tǒng)文化的護殼，對流交叉的閱讀經驗，豐富的文化印記，構成了多義性和深刻性。他有時惡毒，有時溫順，甚至他的大腦里塞滿了腫瘤的漢字，但出乎意料地散發(fā)出了鮮花的芬芳。對這樣的散文作品，也許不能用傳統(tǒng)的審美方式解讀，因為他對人性的解構、反叛和破壞，不僅僅是作為孤立的，極端冒險的方式出現，他的寫作態(tài)度，驕傲地支撐著他的情懷，這與他追求的精神超越有關，因此他的書寫與言說，努力把思索投入到自己的精神圈和生存環(huán)境背景之中。不過，他試圖表達的復雜思維，使人不可能僅運用嚴格的審美判斷就可以了事。楊永康在閱讀、剪貼、嵌套和戲仿中，同時也在探索一種理解的方式，人心一會兒黑暗，一會兒明亮，一會兒四處游蕩。他同周濤和劉亮程相反，他的精神超越，是完全不同的。這一點看得出來，他是一頭正在啜飲的牛，有效地向周濤們發(fā)出威脅，以此表征“舊散文”患了真正高級的癌癥，并在“新散文”探索中創(chuàng)造出新奇，從新奇中產生美學的各種意義，他想要在各個方面都是新手，還認為散文意味著整個世界。

其實，這地方不靈光，所以只有寥寥可數的人在探索“新散文”，沒有人關注精神牧師的存在。楊永康在這里被圈起來，并且表達方式也弄得很儉省，總是談不透自己的精神探索，拙劣的文化圍欄豎在他眼前，就像一具具文學前輩的白尸骨，甚至很難超越他們的物理空間、情感空間和思想空間。楊永康曾在這種文化體制范圍內接受過理想主義培訓。這些歲月沒有精華，只有香車美女的生活，不健康的現實人事，才能射出利益的火花。在這樣令人斷氣的文化背景中，對于楊永康，文學是個難以辨認的迷宮，他試圖從迷宮里賺取生活。是什么力量驅使他探索“新散文”，還折磨普通讀者？讓讀者欣賞他的心靈獨旅，或是思想的風景明信片，成為創(chuàng)作業(yè)績？

一旦與思想發(fā)生接觸，文學就喪失游戲功能。楊永康筆下的鄉(xiāng)村有同情心，比城市有人情味，而且向每個文明人開放。他的鄉(xiāng)村什么也不拋棄，這鄉(xiāng)村對任何人都是健康的。面對世道的復雜，人情的炎涼，官員的腐敗，世人的墮落，楊永康渴望以文學的方式，堅守最后的道德底線，向著健康的迷宮，引導物質時代的人們“再往前走”。盡管他說的前面只是一個審美符號，不是文化斷頭臺，但他仍然具備了撕破媚俗的人性標簽的勇氣，他得益于網絡系統(tǒng)，他的文字也在網絡系統(tǒng)受益。牛奶還能溫暖地流淌，即使臭不可聞的大糞，在這里也用于植物的培育，這跟權力中心的訓導無關，是與具體的生命有關。在這里，楊永康的一切能量都涌進了迷宮，繞過大腦深處的那段彎路，這個普普通通的散文家，已經開始在夏天里滑雪，易于辨認的、色彩斑斕的文化密碼，充斥在這本許多人把握不住的書里，這是為上帝的酬謝：忘記背后的，努力前面的。

楊永康的探索，像產床上的血，有歡欣的跡象，網絡時代的私語，破壞原版正裝的文字游戲，宛如被狂風吹起，逼著人們再往前走，你不走也得走，前面的欲望正在戰(zhàn)栗。值得一提的是，在楊永康的價值選擇上，處于文學的好玩之性，向來就有一股習慣性的否定態(tài)度，這種態(tài)度像肢體的碎片，像紅紅綠綠的懷孕，支配著他的散文探索，使人想象天就要塌了，地就要裂了，而楊永康就像一只鷹在潛水，在精神超越中感到愜意。所以，《再往前走》這本書，還得尋求神圣者的救援，雜草泥濘般在大地上繁育，宛如溫泉沸騰，洞開歡迎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