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20年冬,郭沫若從日本留學回國。此時,1911年從浙江高等學府畢業的江浙才子即應聘為上海《天鐸報》記者的陳布雷亦擔任《商報》主編,發表了若干有遠見卓識的社論和雜文;筆力鋒利如箭,觀點十分明確,提倡民主革命,反對封建統治,—時博得社會好評,產生極大反響。
郭沫若不止一次地稱贊他“如椽大筆,橫掃千軍,令人傾慕”。二人雖未謀面,但相互敬慕之精卻非同一般。
北伐戰爭開始后,郭沫若投筆從戎,擔任了國民革命軍總政治部副主任,與葉挺將軍并肩作戰,一武一文配合默契。陳布雷寫了不少歌頌北伐的佳文,為之搖旗吶喊。兩位才子遙相呼應,彼此敬慕。終于在1927年初春,陳布雷應身為北伐軍總司令的蔣介石邀請,專程從上海趕到南昌,在北伐軍總部見到了郭沫若。
1927年4月12日,蔣介石在上海發動了舉世皆驚的“四一二”反革命政變。
郭沫若與國民黨反動派進行了針鋒相對的斗爭,先后寫出了《請看今日之蔣介石》等檄文。
8月1日,郭沫若參加了南昌起義,并加入中國共產黨。
蔣介石惱羞成怒,當即下令通緝郭沫若,并派特務對他暗中追殺。此時已成為蔣介石幕僚的陳布雷,為郭沫若的人身安全捏了一把汗。為防不測,1928年2月郭沫若經黨組織同意,旅居日本。
1937年盧溝橋事變后,中國開始全面抗日。陳布雷心想,中國已與日本成為敵國,郭沫若留在日本處境一定危險,過去的深情實在難忘,加上時任福建省政府委員的郁達夫多次找到他,要他給蔣介石做工作。陳布雷下決心要想辦法說服蔣介石放過郭沫若。
一天,陳布雷故意在蔣介石面前說抗戰在即,既需槍桿子也需筆桿子的事,遂將話題引到郭沫若頭上。
蔣介石板起面孔說:“郭沫若這個人哪,寫我那么多文章,太刻毒了。”
陳布雷為淡化往事,故作吃驚地說:“蔣先生,您的記性真好,都10年了,還記得那些小文章。”
蔣馬上說:“那不是小文章,而是在全國乃至在世界有影響的大文章啊!”
老蔣接下來反問:“近10年郭沫若在日本干些什么?”
陳回答:“據我所知,他在日本仍不忘為中華民族爭光,致力研究中國古代歷史和甲骨文,在國際上影響很大。”
蔣說:“他是研究烏龜和骨頭?”
陳點點頭說:“聽說,他想回祖國參加抗日,所以請示您,是不是給他一個改過的機會……”
蔣介石打斷他的話,沉思好一會才說:“可他把我罵苦了。”
陳見蔣有些緩和,便進一步說:“俗話說,大人不計小人過。您是一國之君,他是小小臣民,計較他沒意思,何況他是個人才,人才難得呀!”
蔣說:“如果你是我,我想也不會放過的。”
陳鼓起膽子說:“我看這件事畢竟是歷史,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各為其主。現在你把他搜羅起來,一可為國出力,二可說明領袖的英明大度,用人唯才。”
蔣臉上顏色有些改變:“依你之見,我要忘掉舊賬?”
陳故意討好說:“其實您早就寬容他了,要不在日本您照樣可以把他緝拿歸案啊!”
蔣為難地說:“那我的通緝令怎么辦?”
陳進一步說:“郭沫若是日本通,我們抗戰借重他是上策,而且日本人正派人監視他,他的處境很危險。”
蔣介石臉上呈現出笑容:“那我寫一張手令,撤銷通緝令。”
陳布雷心中一喜,暗定主意,對蔣說:“蔣先生海量,捐棄前嫌,器重人才,為海內外所敬仰。但這個撤銷令不能馬上公布,否則反而會給他帶來危險。您將手令交給我,讓我去辦。”
于是蔣介石將撤銷通緝郭沫若的手令交給了陳布雷。
當夜,陳布雷將這個消息告訴了郁達夫和中共李克農。郁達夫興奮至極,當即給郭沫若寫了一封信。郭沫若接信后,即與南京駐日本大使館聯系,于7月25日化裝乘“日本皇后”號回到上海。
9月19日,蔣介石由陳布雷陪同召見郭沫若。
1938年4月,郭沫若在周恩來的敦促和建議下,擔任了國民黨軍委政治部第三廳廳長,主管抗日宣傳工作。因國共聯合抗日,陳布雷與他聯系和接觸時間較多。
蔣介石赦免了郭沫若,原以為郭會記住他的恩情,為他個人服務。可是郭沫若卻態度鮮明,私下對陳布雷說:“我的筆是人民大眾的,不是他私人的,為他老蔣拿筆桿子,可不是一件好差事啊!”
陳布雷雖未表態,但內心還是贊同郭沫若的人格和骨氣。
(責編 李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