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問題的提出
1、頭號人物有姓無名
賈寶玉是小說《紅樓夢》第一號人物,但就是這樣一部中國最偉大的長篇小說的頭號人物,就是這樣一個鐘鳴鼎食的“詩禮大家”的讀書郎,居然沒有得到正式命名。“寶玉”二字與其說是一個“小名”,倒不如說是一個“昵稱”更準確。
如,第二回,冷子興說,賈寶玉“一落胎胞,嘴里便銜下一塊五彩晶瑩的玉來,上面還有許多字跡,就取名叫作寶玉”;第三回,黛玉說寶玉之名乃是“小名”;第十六回,秦鐘傍死的時候,寶玉前來探望,秦鐘之離魂向眾鬼判哀告,求見寶玉最后一面,曰:寶玉是“榮國公的孫子,小名寶玉”;第三十一回,湘云進榮府,問:“寶玉哥哥不在家么?”賈母戒之曰:“如今你們大了,別提小名兒了。”另外,第十五回,“水溶笑道:‘名不虛傳,果然如寶似玉。’”等等。
在使用小名這個問題上,甄寶玉甚至更明顯。第五十六回,“賈母笑道:‘你這哥兒叫什么名字?’四人道:‘因老太太當作寶貝一樣,他生的又白,老太太便叫他做寶玉。’”
小名是少兒時專故隨便亂取隨便濫叫的“乳名”、“小名”,“小名亂叫,奶奶不抱” 。當時的醫療條件差,孩子夭亡屢見不鮮,為了孩子能夠長大成人,小名隨便亂取隨便濫叫也成了人們一種無奈的選擇。為了“壓的住”,巧姐的小名請劉姥姥取;為了“好養活”,寶玉的小名“叫萬人叫”。男子長到一定年齡以后就不能再繼續叫他的小名了,再叫小名就有不尊重之意。例如,《三國演義》污蔑曹操,直呼其“阿瞞”。所以賈母告誡孩子們說:“如今你們大了,別提小名兒了。”與當年“巴巴的寫了他的小名兒,各處貼著,叫萬人叫去”形成了對比。
正式的、規范的名字叫“學名”、“官名”。“官名”就不能馬虎了,必須很莊重,而且每個人只能有一個“官名”。
《紅樓夢》時代的中國,男人沒有“官名”就進不了官場,一般家庭的男子上學讀書時,都要取一個正式的名字。電影《暴風驟雨》里的趙光腚,一個穿不起褲子的窮人,都有個“官名”,叫趙玉林。可一直到第八十回結束也沒有看到賈寶玉有一個“學名”。寶玉這樣的男子沒有“官名”,一定會是作者“別有用心”。
2、對賈蘭的交代和描寫 少得出奇
在前80回小說里,我們看到的賈蘭是個很不起眼的人物。80回小說中,共出現“賈蘭”27次,“蘭哥兒”6次,“蘭小子”3次,“蘭”(多與賈環的“環”同時出現)4次,“蘭哥”1次,“小哥兒”1次,另在第五回李紈的“判詞”出現“茂蘭”、“蘭”各1次。
在這通共44次出現中,賈蘭沒有一個內容比較獨立或情節比較完整的故事,其中說話僅2次3句33字,作詩1首28字;其余多是作為“人物符號”出現或被人提及。
賈赦雖然是襲爵長門,但他不是榮國府的主人,賈政才是榮國府的真正所有人。所以,賈蘭作為賈政的嫡長門嫡長孫,他在榮國府的地位是極其重要的。
在那個時代,“有人不算窮”,男丁是家業的根本,有了骨頭不怕熬不出油。作者要寫賈家最后一敗涂地,要寫兩府男丁“一代不如一代”,就必須說明賈蘭的不堪與無能。然而,我們看到的賈蘭卻是有別于那些紈绔子弟的角色。作者對這樣一個舉足輕重的重要人物用筆少得出奇。
賈蘭的年齡,在第四回開頭介紹李紈時是“今方5歲”,到第七十八回他最后一次出場時是“13歲”。長到這個年齡的男孩子,必須參加家族的重要活動。前80回,有好多場合,是賈家家族的重要活動,或者是小說的重要情節,這些場合賈蘭應當出現或必須出現卻沒見出現,小說也沒有明確交代“為什么”,如:秦可卿出殯、劉姥姥二進榮國府、鳳姐生日、除夕祭宗祠、清虛觀打醮、端午節元春放賞等等。如果其他活動還能馬虎得過,可以不參加,除夕祭宗祠是必須參加的具有典禮性質的重大活動。另外,元春省親時,明明交代:“無諭,外男不敢擅入”,才傳了賈寶玉進見。眼見的,入見元春的“男人”,必須是要有“諭”——“皇家規范,違錯不得”的,小說明確交代被召見的“外男”只有賈寶玉一個。可賈蘭卻不知何時“混”在了里面,“隨母依叔行禮”去了。
關于賈蘭的疑惑還遠不止這些。過去的人們常說“親孫孫,命根根”,親孫子是乃祖的希望,是家族之依恃。事實上,史太君也是這樣做的,賈母把一個父母雙雙健在的賈寶玉當作命根子一樣關愛呵護,而王夫人卻對自己惟一的失去父親的“單親命根子”賈蘭好像很冷淡,到了幾乎沒有過問其生活起居的地步——只有一次,還是向王熙鳳通報情況隨口提起的——第七十八回,“誰知蘭小子這一個新進來的奶子也十分的妖喬,我也不喜歡他。我也說與你嫂子了,好不好叫他各自去罷。況且蘭小子也大了,用不著奶子了。”王夫人雖然愚鈍冷酷,但對自家的孩子們還是很關心的,她對迎春、巧姐都很上心。如,第二十一回,賈璉只得搬出外書房來齋戒,鳳姐與平兒都隨著王夫人日日供奉娘娘。
二、識真假者悟《紅樓》
《紅樓夢》是在“文字獄”滿天飛的特殊年代創作的現實主義文學作品,作者要編排那樣一部“字字看來皆是血”的文字大戲,必須要用必要的“假語”“假話”隱去不便明寫的“真事”“真理”;小說又是通過謄抄這種特殊方式傳世的,謄抄過程中難免有這樣或那樣的疏漏,所以,《紅樓夢》在走上中國文壇顛峰的同時,也給人們讀懂自己設置了層層障礙和重重迷霧。
為了能讓人們透過“滿紙荒唐言”的“假”,讀懂自己“一把辛酸淚”的“真”,從而最終解味紅樓,作者在創作過程中“有所假有所真”,“真中有假、假中摻真”,煞費苦心地給我們安排了一些可以通過細致揣摩而領悟到真情的“暗道機關”。
所以說,“假作真時真亦假”是認識鑒別“真”與“假”的大綱。從這個意義講,“識真假者悟《紅樓》”,一點也不為過,這也是作者重復這副對子的良苦用心。
三、甄賈寶玉與真假寶玉
《紅樓夢》曾叫《石頭記》。作者為什么要給這部書取名“石頭記”呢?應當有兩層意思:
1、“石頭所記”。《紅樓夢》這部洋洋幾十萬甚至上百萬言的大書,是刻在一塊大石頭上的,是“借通靈之說”,“石頭”是整個故事的“見證人”,也是小說的“創作者”,小說故事是“石頭”記錄下的“史料”。
2、“所記石頭”。小說所記之事發生在金陵南京,南京不是叫“石頭城”嗎?盡管作者假托了一些地名:什么“都中”、“長安”、“都中長安”等等,但小說所記的故事主要是在南京發生的,“四大家族”不是“國家級”的,而是金陵省的四大家族;都中的賈府事實上就是金陵的甄府;賈寶玉就是甄寶玉。
通靈寶玉就是石頭。賈寶玉所戴的通靈寶玉是石頭的幻相,是“幻形入世”的石頭;石頭就是賈寶玉降生時口銜,繼而隨身佩戴的那塊通靈寶玉。
石頭絕不是神瑛。首先,他們的來歷不同。石頭是女媧氏煉石補天后棄用的一塊“多余”的石頭,用今天調侃的話說,石頭雖然也來自“仙界”,但他是“本土”的;而神瑛侍者和絳珠仙草都來自“西方靈河岸上”。
其次,他們臨凡下世的目的不同。“石頭”是要“享一享這榮華富貴”,目的是“在那富貴場中溫柔鄉里受享幾年”;而神瑛侍者則是“凡心偶熾”,目的是要“造歷幻緣”。
第三,他們臨凡下世的途徑不同。神瑛侍者是自行在警幻仙子案前登記掛號的;而石頭則是通過僧道幫助變化成“通靈寶玉”,并夾帶到警幻仙子案前登記掛號的。神瑛侍者是“投胎轉世”,在降生的過程中發生了質的變化的;而石頭自經僧道幻化成那塊“通靈寶玉”之后,其形態再沒發生改變,是通過“神瑛侍者”口含入世的。
還有,“蠢物”與甄士隱有“一面之緣”,而神瑛則無。
石頭不是神瑛,通靈寶玉也就不是神瑛侍者。
甄賈寶玉與真假寶玉。賈寶玉與甄寶玉的關系問題,應從幾個層次看。《紅樓夢》虛寫賈家,實寫甄家。賈家就是甄家,賈寶玉就是甄寶玉,甄賈兩家其實是一家,甄賈兩寶玉實際是一體。他倆的年齡相貌、心性脾氣、居住條件、生活環境等等,猶如克隆的一樣,連他們自己都分辨不開誰是誰。他倆實際上是一個人,就是那個神瑛侍者的“今生”,林妹妹的眼淚就是為這個人流的。
如果往深一步看,賈寶玉又不完全是甄寶玉。他們至少有三點區別:一是他姓賈他姓甄;一是他有玉他無玉;還有,他們一個活動在“都中”,一個生活在金陵。乍看上去,賈寶玉好像是“假寶玉”,是假的,但我們發現他卻擁有那塊石頭的幻相——通靈寶玉。而甄寶玉雖然是“真寶玉”,是真的,但他卻沒有那“勞什子”。所以,甄寶玉也不完全是真寶玉,賈寶玉也不完全是假寶玉。那么,他們到底誰真誰假呢? 甄賈寶玉與真假寶玉的對應是有條件的,這個條件正如那副反復出現的對子的上聯“假作真時真亦假”所指。據此應當把他們的對應關系理解為:如果把甄寶玉當成了真寶玉,賈寶玉就是假寶玉;相反,如果把賈寶玉當成了真寶玉,甄寶玉就是假寶玉。
事實上,甄賈兩寶玉他們誰都沒有那塊玉,那塊玉只是一種寫作手法,并不是實物存在,是作者所用的“幻筆”。這從小說第一回就可看出,“作者自云:因曾歷過一番夢幻之后,故將真事隱去,而借‘通靈’之說,撰此《石頭記》一書也。”作者是為隱去真事才借用這塊寶玉的——賈者假也,假者借也;賈寶玉者假寶玉也;假寶玉者借通靈也——是寫作手法上的“借用”,通靈寶玉是“真正寶玉”的幌子。
所謂的假寶玉不是作為人物實體存在的,而是作者借嘴說話的寫作方法;而真寶玉則是與“鹽課林老爺的小姐才是真正的香玉”相照應的,才是真正的人物存在。所以,賈寶玉的意義就是告訴讀者,小說是用借嘴說話的寫作方法寫成的;真寶玉的意義就是告訴讀者,小說里另有一個真正的寶玉。
四、證據羅列
有足夠的證據表明,賈蘭這個看似不起眼的人物才是小說里“真正的寶玉”。
兩個文化現象。小說里有兩個文化現象與本主題密切相關。一個是玉文化。玉石被視為高貴的代表,據說玉器最初是禮器,關合“石頭”只是為了“受享”的目的。一個是蘭文化。蘭花蘭草是優雅的植物,被尊為清高君子。第二十一回寶玉對蕙香說:“那一個配比(蘭、蕙)這些花,沒的玷辱了好名好姓。”
這兩個文化現象大家都了解,玉和蘭是中國文人大加歌頌的。歷代文人墨客或歌玉或詠蘭,有的甚至蘭玉兩歌。《紅樓夢》給寶黛這兩個頭號人物都冠以“玉”,而給榮國府最小的男主人美名曰“蘭”,甚至說他是“茂蘭”,不是偶然的,而是作者特意安排的。
賈府子孫誰最棒。第五回,警幻說:“……適從寧府所過,偶遇寧榮二公之靈,囑吾云:吾家自國朝定鼎以來,功名奕世,富貴傳流,雖歷百年,奈運終數盡,不可挽回者。故遺之子孫雖多,竟無可以繼業。其中惟嫡孫寶玉一人,稟性乖張,生性怪譎,雖聰明靈慧,略可望成……”
依照“寧榮二公之靈”所說,整個賈家兩府男丁“竟無可以繼業”,只有寶玉一人如果教育得當,“略可望成”,所以不得已懇求警幻加以“規引”,使之“入正”。“寧榮二公之靈”的話語表達了幾層意思,其中一層是:賈家僅有一個孩子有“繼業”希望,這個孩子就叫“寶玉”。
然而,就在同一回,作者給我們透露出有希望的卻是另外一個人——賈蘭,“一盆茂蘭”(見判詞之李紈畫頁)已經透露出了這個意向。作者隱隱告訴我們,賈家眾子孫,只有賈蘭“茂”,有望承祖業。
二人相重,實為一。
財產所引的話題。第二十五回,“趙姨娘聽這話口氣松動了,便(向馬道婆)說道‘……把他兩個(指鳳姐和寶玉)絕了,明日這家私不怕不是我環兒的……’”
趙姨娘所說的“家私”,指的當然是榮國賈府的財產。榮國府的真正所有人是賈政,如果賈寶玉是一個真正的實體存在,賈政財產的繼承人就應該有三個——賈珠、賈寶玉、賈環。賈珠已經作古,而賈蘭作為賈政和王夫人的“長門長孫”、賈珠的惟一男性后代,可以代先父賈珠承繼,對榮國府的財產是有繼承權的。這時,賈政財產的合法繼承人應該還是三個:賈寶玉、賈環、賈蘭。在中國的傳統中,“長門長孫”的地位,甚至要遠遠超過他的叔叔們。然而,從趙姨娘的口氣里我們知道,把王熙鳳和賈寶玉整死了,賈環就成了賈政財產的惟一合法繼承人(當時的社會,女兒無權繼承娘家財產)。
我們現在如果把賈寶玉和賈蘭看作一個實體存在,分析趙姨娘的話,是沒有一點錯誤的——如果整死他們這樣“一個實體存在”,賈政的全部家產,就將由賈環一人獨自繼承。
大觀園里的兩個男性。《紅樓夢》里有兩個寶玉,一個在甄家一個在賈家。無獨有偶,賈家的大觀園里有兩個男性,一個是賈寶玉,一個就是賈蘭。居住在大觀園里的賈寶玉的年齡,小說沒有明確交代,大概是十幾歲,多在十二三歲。小說對居住在大觀園里的賈蘭的年齡卻有明確的交代。第七十八回時賈蘭已經是13歲的少年了,應該是和寶玉差不多的。
十二三歲這個年齡上限,大概就是賈寶玉為什么不用搬出大觀園的惟一原因。
寶玉“吃虧”想到賈珠。第三十三回,“(王夫人看著寶玉挨打的場面和傷情)不覺失聲大哭起來,‘苦命的兒嚇!’因哭出‘苦命兒’來,忽又想起賈珠來,便叫著賈珠哭道:‘若有你活著,便死一百個我也不管了。’此時里面的人聞得王夫人出來,那李宮裁王熙鳳與迎春姊妹早已出來了。王夫人哭著賈珠的名字,別人還可,惟有宮裁禁不住也放聲哭了。”
賈寶玉的各種生長環境應該說是比較優越的了,優越得讓秦鐘有些羨慕自不待言,就連賈政都反問“你那些還不足,還不自在?(見第三十三回)”寶釵對寶玉生活環境的優越說得更明了:“還得我送你個號罷。有最俗的一個號,卻于你最當。天下難得的是富貴,又難得的是閑散,這兩樣再不能兼有,不想你兼有了,就叫你‘富貴閑人’也罷了。”(見第三十七回)。王夫人哭賈寶玉似不應當用“苦命兒”。但為什么能夠“因哭出‘苦命兒’來,忽又想起賈珠來”?對于未成年人來講,最大的苦莫過于失去親人。賈蘭自幼喪父,是個苦孩子。王夫人哭的“苦命兒”應該是賈蘭這個單親孩子,因苦命的兒子遭罪想起了他死去的爸爸,也是有的。
此時挨打的寶玉應當就是真寶玉賈蘭。
同樣的牛脾氣。賈寶玉與賈蘭的性情缺陷也有相同之處,他們有同樣的牛脾氣。第二十二回,“賈政因不見賈蘭,便問:‘怎么不見蘭哥?’地下婆娘忙進里間問李氏,李氏起身笑著回道:‘他說方才老爺并沒去叫他,他不肯來。’婆娘回復了賈政。眾人都笑說:‘天生的牛心古怪。’”第十七至十八回,“眾人見寶玉牛心,都怪他呆癡不改。”
賈蘭的牛脾氣是“天生的”,寶玉的牛脾氣更是一貫的。
大觀園四大景。除省親別墅這個正殿日后無人居住外,大觀園有“必得別有章句題詠方妙”的四大景,按賈寶玉題詠的順序,這四大景依次是瀟湘館、稻香村、蘅蕪苑、怡紅院,其主人分別是林黛玉、李紈和賈蘭母子、薛寶釵、賈寶玉。賈蘭是和他的母親李紈生活在一起的,如果沒有李紈的入駐,恐怕賈蘭也沒有合適的理由入駐大觀園。所以,李紈也就入駐了大觀園,而且成為了一大景的主人。如果拋開李紈這個成年人,單說少男少女,這四大景的主人就分別是林黛玉、賈蘭、薛寶釵、賈寶玉了。
為什么作者會對李紈賈蘭母子居住的這個 “遠無鄰村,近不負郭,背山山無脈,臨水水無源,高無隱寺之塔,下無通市之橋,峭然孤出,似非大觀”,實系“人力穿鑿扭捏而成”(本自然段所引均見第十七至十八回)的稻香村高看一眼、厚愛三分,從而與瀟湘館、蘅蕪苑、怡紅院這三大景觀等同看待,難道作者喜歡的是這里的景嗎?回答應當是否定的,由寶玉所題對子“新漲綠添浣葛處,好云香護采芹人”可見,作者喜歡的是這里的人。
元春省親時要賈寶玉為這四大景“再各賦五言律一首”。事實上,賈寶玉只給瀟湘館、蘅蕪苑、怡紅院三處賦了詩,稻香村詩是林黛玉代作的。在對待“男人”“女人”的態度上,林黛玉與賈寶玉有共同的喜好和憎惡,甚至比賈寶玉有過之無不及,此處安排林妹妹給賈蘭的居所賦詩,不是偶然的,也不是只為幫助賈寶玉那么簡單。
沒有兄弟姐妹。賈蘭是賈珠所遺獨子, 賈蘭沒有兄弟姐妹是肯定的、眾所周知的。然而小說第二十八回,突然有一筆令人不可思議的描寫,賈寶玉居然對林黛玉說: “我又沒個親兄弟親姊妹。——雖然有兩個,你難道不知道是和我隔母的?我也和你似的獨出。”有朋友也許會說,他不是隨后作了補充糾正嗎?他“雖然有兩個,你難道不知道是和我隔母的”的話已經否定了他沒有兄弟姐妹的話。此話大有深意,為什么賈寶玉會這樣說,難道是為了和林妹妹套近乎,難道是一時語失?為什么賈寶玉在解釋自己雖然有兩個“隔母的”兄弟姐妹之后還要\"“強調”自己是“獨出”呢?
一對特別婆媳。一個特別是她們有很多共同點,她們同樣的“善良”,同樣的無能,同像菩薩。另一個特別是她們互不通話。
家學里無寶玉。第五十五回,那媳婦便回道:“回奶奶姑娘,家學里支環爺和蘭哥兒的一年公費。”家學也好,其它什么機構也罷,在同一處開支一項如此小的花消,是不會分期分批的。所以如果賈寶玉也在家學里讀書,他的費用是會同蘭環一起支取的。
木是誰,石是誰,俺又是誰?這個內容應該作為“問題的提出”安排在文章的前邊,之所以放到這里,是因為這個問題太重要了,想以此題作為全文的“點睛之筆”。
“木石前盟”到底是誰和誰的前盟,木是誰石又是誰呢? 如果說林黛玉是草木,賈寶玉是玉石,一木一石,回答得勉強。因為這是“用姓對名”——以林黛玉姓之木對賈寶玉名之石,如此的“木石前盟”——對得不工。再者,賈寶玉的前身是個“赤瑕”宮的侍者,是有瑕疵的,所以他并不是《枉凝眉》曲里所指的那個“美玉無瑕”。
現在我們對得工整一些,用他們的名對名,并且找一個真正的“無瑕美玉”。賈寶玉與林黛玉之名是“二玉”,他們的“木石前盟”其實不能成立。我們再看看《紅樓夢引子》所提到的“懷金悼玉”,明明是作者把林黛玉當作“玉”看的,并不是當作“木”看的。如果把林黛玉看作玉石,賈寶玉就更無法與之“盟”了,如果此時用真寶玉賈蘭之“蘭”這個“閬苑仙葩”來對,才對得上、對得恰。黛玉者,美玉無瑕之石也;賈蘭者,閬苑仙葩之木也。賈蘭黛玉——木石前盟。
賈蘭才是真正的寶玉!
“真寶玉”、“閬苑仙葩”,皆作者“俺”也。
①本文以人民文學出版社1996版《紅樓夢》前80回小說為據。2008年9月定稿。
②小名亂叫,奶奶不抱——一種迷信風俗,是說隨便取小名、叫小名的小孩子,能夠健康成長。奶奶:專司12歲內嬰幼少兒生死的神,一說為“三圣母”,所以稱呼為“奶奶”。奶奶不抱:是“孩子不死”的委婉說法,與小說所說“好養活”意同。
③詳見在下整理的《賈蘭資料全記錄》。
(責編 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