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戰中的加里波利戰場,誕生了人類歷史上一位狙擊手在一次戰役中,狙殺人數超過100人的記錄,也第一次向人們展示了王牌狙擊手的巔峰對決。這一切的創造者,正是一名叫做沈比利的華裔澳大利亞狙擊手。
他在1915年5月至9月,不到4個月的時間里,經證實的狙殺記錄為150名土耳其官兵,如果將未經證實的戰果包括進去,則至少200名土耳其人倒在他的槍口下。連奧斯曼帝國最優秀的狙擊手阿布都爾也倒在了他的槍口下。
沈比利的父親出生于上海,移民澳大利亞之前是一名郊區菜農,母親瑪麗安是一名護士。沈比利小時候常常在學校得獎,教育部的調查報告里說他“聰明伶俐,有教養”。不過當時的澳大利亞仍然是拓荒時期,幾乎沒有什么高等學府,十幾歲時沈比利因此不得不輟學。
輟學后的沈比利砍過甘蔗,放過牛羊,也干過農活。閑暇時,沈比利時常在家鄉附近打袋鼠,對這些早期拓荒者來說,打袋鼠是僅有的幾項娛樂活動之一。袋鼠獵手的經歷,將沈比利鍛造成了一位頂尖狙擊手。袋鼠是群居動物,往往幾十只一起活動,如不能一槍斃命,受傷的袋鼠會亂蹦亂跳,其他的袋鼠就會立馬逃走。所以沈比利要求自己必須百發百中。這種經歷對狙擊手來說是非常寶貴的經驗。在戰場上,一名狙擊手如果不能一槍狙殺敵方士兵,就會立刻暴露自己的位置,招來殺身之禍。
打袋鼠的生活最終在1914年10月終止了,當時沈比利的父親剛剛去世,為了養活家人,他決定參軍。隨后,沈比利所屬的澳大利亞第五輕裝騎兵團的官兵開赴土耳其前線。
土耳其軍隊的指揮官是后來成為土耳其國父的凱末爾,凱末爾派出大批狙擊手狙殺協約國士兵,協約國軍隊遭受慘重損失,僅澳軍傷亡人數就達2.6萬。協約國將槍法好的士兵組織起來,專門狙擊敵方士兵,沈比利理所當然地成為其中一員。
在一個叫做切森的高地上,沈比利開始了他的殺戮之旅。每天他總是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進入狙擊掩體,直至天完全黑了之后才原路撤回,這樣他在白天里就幾乎不可能被人發現。
沈比利的耐心特別好,可以長時間端槍瞄準而不會感到疲倦。他使用的狙擊槍是普通制式步槍,打一槍要拉一次槍拴,而且是不裝瞄準鏡的。就是這樣一支步槍,讓土耳其人接二連三地倒在了沈比利的槍口下。他就像“一只貓等在一堵滿是鼠洞的墻壁前,老鼠們小心翼翼地躲在洞里,而貓等待的就是其中一只大意一次。”
他的傳奇戰績很快出現在倫敦的《每日電訊報》和美國的報紙上,極大地鼓舞了士氣。沈比利在戰場上的出色表現引起了加里波利前線協約國軍隊總司令伯得伍德將軍的注意,為了一探究竟,伯得伍德將軍親臨沈比利的狙擊掩體,為他作觀察員。沈比利瞄準之后開了一槍,結果一陣風剛好刮過,將子彈吹偏了少許,打中了目標身旁的另一個敵兵。旁邊的伯得伍德將軍歡呼:“打中了!打中了!”沈比利平靜地說:“我瞄準的不是倒下的那個,所以這一槍不能算。”
回到軍營后,伯得伍德將軍高興地稱沈比利為他的“最心愛的狙擊手”,并且告訴大英帝國的戰爭部長基欽納勛爵,如果每個士兵都有沈比利那樣的好槍法,盟軍早就打到君士坦丁堡(奧斯曼帝國國都,現伊斯坦布爾)了。
1915年5月至9月間,沈比利經證實的戰果為150人,即每一次狙殺都由觀察員通過望遠鏡確認敵人中彈倒下才算。當然,沈比利不會因為觀察員不在身邊而放棄狙殺,因此他的實際狙擊成果一定高于150人。后來協約國對沈比利通報嘉獎時,將他的狙擊成果認定為201人,而英美報紙在刊登他的事跡時也寫的是201人。這一項記錄直到1939年蘇芬戰爭爆發后,才被芬蘭人打破。戰友們甚至給他起了個綽號——“加里波利的殺手”。
樹大招風,土耳其派出了他們最優秀的狙擊手——阿布都爾,此人是土耳其精銳部隊近衛軍的頂尖狙擊手,奧斯曼帝國蘇丹哈密德二世曾親手為他頒發勛章。他有著深褐色的眼睛,濃黑的眉毛下是老鷹般敏銳的目光。澳軍士兵給面目猙獰的阿布都爾起了個綽號,叫做“可怕的阿布都爾”。
阿布都爾初來乍到,就給沈比利一個下馬威。1915年8月15日,沈比利和觀察員西恩剛用望遠鏡觀察土軍陣地時,望遠鏡的反光就被阿布都爾發現。阿布都爾手起槍落,直接擊中望遠鏡鏡片,子彈當場擊入西恩的口腔,接著穿破左面頰后,擊中了西恩身旁的沈比利的右肩。西恩不得不被送回澳洲本土,沈比利在后方也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休養。
在沈比利養傷期間,澳大利亞第一師師長布里基斯少將在通過一段危險區時被阿布都爾擊中大腿,后因流血過多不治而死。這極大地刺激了沈比利,傷好了之后,沈比利重返切森高地,一天之內,他報復性地狙殺了9名土軍士兵。
身經百戰的阿布都爾看到沈比利大開殺戒后,異常冷靜。每當一個土耳其士兵被一槍爆頭后,他就立即趕往現場進行調查,詢問旁邊的士兵死者中槍時所在位置,再從子彈的入口和出口來確定彈道軌跡。阿布都爾就這樣勘察了一個又一個的“案發現場”。一天傍晚他突然向長官報告:沈比利的確切狙擊位置已經被他發現,明天日落前這個討厭的澳大利亞人就會消失。
然而,沈比利對此并不知情。第二天,沈比利和他的觀察員像往常一樣早早地進入了自己的狙擊掩體。幸運的是,他們剛進入掩體后,一名澳軍戰友非要在這個掩體試槍,因為這個掩體視野開闊,能俯視土軍的前沿陣地。這位業余選手將眼前的障礙物挪開后,槍口伸出去就放了一槍。
很明顯阿布都爾發現了他們,但狙擊手的直覺告訴他,剛才開槍的那個人很有可能不是沈比利本人。他遲疑了一下,移動了射擊位置。高手過招,勝負只在一瞬間,他的移動引起了沈比利觀察員的注意。“天哪!”觀察員突然驚呼,“快來看!”沈比利一下子警覺起來,他接過望遠鏡順著觀察員示意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張涂滿泥土的臉,鷹鉤鼻,兩只大眼睛,還有一個黑洞洞的槍口。沈比利嘀咕了一句:“不是他死就是我活。”沈比利側著身子將槍口前的障礙物慢慢地挪開寸許,這樣即使敵方開槍也打不到他。
阿布都爾并不知道沈比利已經發現他了,他的手指始終停留在扳機,準備障礙物再挪開一點點就開槍。就在此時,沈比利扣動了扳機,子彈正中阿布都爾的眉心。
土耳其軍隊聽到自己方面的王牌狙擊手被打死之后,如同炸開鍋的螞蟻,四處尋找沈比利,并且動用了大炮轟炸沈比利所在的掩體,意圖炸死沈比利。第一發炮彈落在了離狙擊掩體不遠的地方,機靈的沈比利察覺到苗頭不對,趕緊叫上觀察員,兩人溜之大吉,土耳其人的算盤再次落空了。不過沈比利的傳奇戰績,并不能扭轉協約國在加里波利海灘失敗的命運。這年年底,沈比利隨澳軍撤離了加里波利海灘。
離開前線后,美國合眾社記者采訪他在狙殺土軍士兵后的想法,他回答道:“我對殺人這件事并不感到內疚,因為土耳其人一直也想把我干掉,只不過讓我占了上風。略微讓我感到遺憾的是:對手不是德國人而是土耳其人。因為我覺得土耳其人也都是好漢,他們打起仗來十分勇敢。”
從加里波利撤離后,沈比利隨著部隊又轉戰西線。西線的作戰方式主要是用大規模的炮火來殺傷敵方,沈比利失去了用武之地,沒有再續寫奇跡。有資料顯示,1917年9月,他曾率領一支小分隊在西線比利時成功地消滅了小股德軍狙擊手,為此盟軍司令部對他加以通報嘉獎。
一戰結束12天后,沈比利退役了,返回了澳大利亞的家鄉。
(責編 牛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