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若磐石的“自由”人生

2008年3月7日，上午9點半。天氣很好，薄薄的陽光透過紗窗擱在一摞摞標有“磐石”的箱子上。有兩張桌子，上面散放著一些電腦的零件和有關自由軟件的書。

在一個陽光照不到挨著墻的桌子的角落，堆放著宮敏和他的公司被授予的大大小小的獎牌和獎章。這就是宮敏工作的地方。科學院自動化大廈七層一個不到四十平米的空間。我們的采訪就在這里進行。整個訪談是個有趣的過程，輕松且充滿智慧。宮敏身上有一種藍色幽默，在詼諧、淡定中詮釋著自己人生的每個角色。他似乎不是那個被稱為“中國Linux教父”的宮敏，也不是那個用磁帶背回20GB自由軟件，形成了中國第一個自由軟件庫的宮敏。我們面前的宮敏只是一位和藹的長者，在講述著和他有關的一些事情。

兒時：一段美好的回憶

回憶兒時的事情，宮敏總是帶著一種孩子的微笑，就像他自己說的：“沉淀的東西都是美好的?！?/p>

1956年，宮敏出生在北京。父親是位科學家，武漢大學無線電專業畢業的，曾參與中國第一顆衛星的制造。母親是一名醫生。在宮敏的記憶中，小時候家里書很多，父親有許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喜歡做各種各樣的實驗。當幼小的宮敏看見一堆七七八八的東西被父親弄出聲音來，覺得很好奇。于是他對父親說：“這東西好玩，我也要玩。”在現在看來這一“玩”不打緊，給中國的軟件界“玩”出來不少東西。剛開始的時候，父親讓宮敏做簡單的燒晶體管，那時候晶體管很貴，兩千元一支。但宮敏的父親說：“我不怕你燒，但你必須把事故原因給我找出來，找不出來我幫你一起分析?！币苍S是受到父親對無線電熱愛的熏陶，宮敏從小腦子里也有一些古古怪怪的想法，也喜歡無線電。七八歲時就開始自己動手做礦石收音機。小學三年級在不知道永動機概念的情況下曾嘗試發明永動機。

初中是在北大附中上的，讓宮敏記憶最深刻的是有關釣魚島問題的一堂課。據宮敏回憶：老師當時非常激動，給我們講釣魚島它不是一個簡單的釣魚島問題，而是中日共架不共架的問題。老師的思路很清晰，很詳細的給我們這幫孩子解釋這是怎么一回事。而這些知識都不是教科書上的東西。

初中畢業后，由于貫徹“三線建設”政策，宮敏隨父母遷到陜西。高中是在長安一中上的。在長安一中的時候，宮敏喜歡做各種實驗，有什么想法跟老師說都會得到支持，盡管不是課程的安排。

下鄉：“我負責燒火”

1974年宮敏高中畢業，下鄉了。

下鄉三年，有一年半左右在生產隊種地。宮敏還清楚的記得當時插隊的名字叫注村公社高廟大隊第一生產隊。當時稱知青集體戶。

宮敏回憶：“當時隊里有五個人，兩個男孩三個女孩。村里還給我們蓋了房子然后跟我們說以后你們就是一家人了。我們當時下了工，就自己做飯。女孩做一些搟面什么的，我負責燒火?！闭f到燒火宮敏顯得格外興奮，仿佛是在講和科學一樣讓他感興趣的東西。“我燒火的時候，喜歡燒棉花稈，火硬。不喜歡燒燒麥秸，沒什么火兒，一下子就沒了。不夠燒的時候我們就買些煤?！?/p>

在下鄉的時候，宮敏還帶了一把小提琴、林克峰的唱片和教材。并且把清華工程系的《晶體管電路》、《脈沖電路》等五本書都讀完了。

我們很困惑他當時為什么還要讀書，在那樣一個年代他看得見希望嗎？還是有什么別的想法？當我們提到這個問題時，宮敏用手很隨意地在空中劃了一下回答說：“ Curiosity！好奇心驅動。沒有什么想法，就是想念這些東西?！?/p>

宮敏當年待的那個生產隊是注村最窮的一個隊，但宮敏卻覺得那時候很自由。他說“當時感覺還是挺好，種種地沒什么不好，拉拉糞上上肥也沒什么不好。下了工看你的書唄，做你的題唄，想你的事唄。我們生產隊雖然窮但也沒餓著我們，而且新鮮的麥子可好吃了！”我們再一次感受到他的藍色幽默，與苦難并肩，享受美好。

當問及那段日子中有什么不愉快的回憶時。宮敏表情顯得很無辜，語言有點遲鈍：“那些東西，我記不住，記不住?！边@是一位智者的狡黠，但是他是真誠的。

大學：在科學和音樂之間抉擇

從小熱愛科學的宮敏也同樣鐘愛著音樂。

無論是上小學還是初中，他都是合唱團的一分子。對小提琴他天生有一種狂熱，以至于后來下鄉插隊都帶著它。小時候的宮敏也曾夢想著成為一名出色的音樂家。

恢復高考以后，一直對音樂很鐘愛的宮敏做出一個決定：投考音樂學院。但是當時祖母問了他一句話：“你那么喜歡科學，你又想投考音樂學院。喜歡拉小提琴，又喜歡做實驗。那么以后你真的愿意天天坐在樂池里演奏？還是將來愿意做科學方面的工作?。俊弊婺傅膯栐捵寣m敏陷入了科學和音樂的兩難抉擇中。宮敏說：“最后還是覺得對科學的興趣比較大，那就科學吧?！蔽覀兒茈y想象，如果宮敏當初選擇的是音樂的話，那么如今的中國樂壇會不會多一位音樂大師？但是如果宮敏當初沒選擇科學的話，中國的科學界肯定會少一名科學巨匠，中國的自由軟件還可能只是一個屬于未來的代名詞。

1976宮敏考上了北京大學的無線電系，是最后一屆工農兵學員。本來該是9月入學，但因為趕上粉碎“四人幫”就延遲了77年的2月份。

宮敏說：“到北大念書我特別高興，因為我小時候就住在中關村?！?/p>

芬蘭：夢想開花的地方

1980年宮敏大學畢業后拿著派遣證分配去中科院工作。1984年在中科院空間技術中心任研究員期間，其參與研制的SIPS-1圖像處理系統于1984年獲得中科院技術進步二等獎。宮敏回憶當時他們使用的電腦時說：“那是當時中國最先進的電腦設備，內存是64K，一人多高。主屏是0.5兆的，硬盤兩個盤片兒卻都是10兆。東西是國產的，上海的一個牌子。”

1985年宮敏由科學院派去美國工作，1987年又回到中科院任遙感衛星地面站助理研究員。1989年他發現在芬蘭的赫爾辛基理工大學有自己喜歡的“實時圖像處理”項目，然后寫了封申請信給芬蘭方面，對方很是歡迎。于是順利的就去了！

在芬蘭期間，宮敏因工作需要最開始時購買了PC用的UNIX，但他發現這種UNIX很不好用，缺乏很多驅動程序，對Internet的很多協議也不能支持，后又使用了MachlⅡ系統，還是有問題。于是宮博一直在尋找一種能夠很好解決問題的東西。直到92年他開始試用Linux，突然發現這就是他要找的東西。宮敏在解決了Linux在自己實際操作過程中的一些問題后，決定要把這個“好東西”帶回中國。

宮敏說：“當時我在芬蘭注意到這個自由軟件后，覺得它太好了，我一定要把它介紹到中國來！”1994在得到國家信息中心胡貽志主任和高新民主任的認同和幫助下，在國家信息中心成立了自由軟件庫和協會。

凝思：堅若磐石的力量

1999年年底宮敏回國后，承擔了國家科技部“863”信息安全項目，創辦了北京凝思科技有限公司，推出了填補國內空白的自主版權安全服務器系統，隨后又推出了雙機隔離系統、安全文件網關、安全操作系統卡等系列安全產品。2001年，凝思科技參與了軍用安全操作系統標準的制定工作，宮敏成為軍用安全操作系統標準專家組成員，凝思磐石安全服務器系統系列產品是目前唯一符合《軍用安全操作系統標準》的高安全服務器系統。同時，凝思磐石安全服務器系統也是目前唯一同時具有《國家信息安全認證中心認證》、《軍用信息安全產品認證》、《國家保密局涉密信息產品認證》等認證的高安全服務器系統。公司于2005年通過 “涉及國家秘密的計算機信息系統集成資質”的評審，取得了軟件開發的甲級資質。同年，經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批準，凝思磐石安全服務器系統被列入國家高技術產業發展項目。2006年，經中國信息安全產品測評認證中心認證，凝思磐石安全服務器系統成為國內首家達到安全服務器保護輪廓EAL3級別的安全產品。

宮敏說：“創業對我來說是個大挑戰，從來沒做過，從來都不懂。”最開始的時候，凝思公司是在蘇州橋附近辦公。整個公司一共兩個人，宮敏還有他僅有的一個同事?，F在凝思公司已經發展到30人左右，公司規模在擴大，公司在不斷的招人。但是宮敏有點無奈地說：“找人難！”宮敏給我們解釋：“目前在研究自由軟件這塊找人很難，有的看起來學歷不錯，成績單也都是高分很棒的成績。但是你把人招過來一問……”宮敏停頓了一下然后搖搖頭說：“成績單不見得學的好！”說到這，宮敏筆鋒一轉說：“在赫爾辛基理工大學，有些學生就相當出色。有時候我只是說一些想法，過不久他們就會找來對我說：您看我做的是不是您想的那個東西？他們眼光比較開闊，不光能想出來還會做出來。我們這邊學生也有好的，但要找的話就比較難。象Linux為什么會在芬蘭誕生，我想有偶然性但是可能也有必然性的。”

對于公司“凝思”這個名字的意義，宮敏給的解釋是：要好好思考，不要浮躁。太浮躁做不了真正的事情，還是踏實點好?！芭褪笔悄脊井a品的商標?！澳既恕毕Ｍ麄冏龅姆掌飨笈褪粯訄怨?。磐石系列產品已廣泛應用于政府部門、機要部門、軍隊、電力、金融等領域。04年10月參加國家電力調度中心“863”項目“國家電網調度中心安全防護體系研究及示范”為電力行業定制的電力安全文件網關已部署于國家電網公司調度系統，為電信核心網絡定制的雙機隔離系統平臺已部署于電信行業。

與同是做自由軟件的中科紅旗、中軟公司、四通、新華等同行相比，“凝思”的優勢在于：專做服務器。用宮博的話說是：“深究的我們做，面子上的就不用了?！?/p>

當我們把話題談到公司人員的管理。問到人才的使用時，宮博情緒有些激動，表情有些厭惡。他突然從座位上起來，走過我們身邊，在我們身后的桌子上拿起一支煙，然后再回到他的座位上，放松了一會兒說：“我反感‘使用’這個詞，都是人，又不是東西。工具是使用的。人，大家都是平等的?！蔽液荏@訝宮敏的這種反應，至少我覺得這些話很少會從一個企業家的口中說出。它所含的人文關心密度太高，對一個管理者而言這是一種麻煩，是一種會與自己的管理起沖突的麻煩。那么宮博的這種待人風格與自已公司的管理會有矛盾嗎？宮敏像個無助且倔強的孩子嘟了一下嘴說：“有時我也覺得挺暈的，但是我還是堅持在人格上的平等！”

對于公司的未來計劃和定向。宮敏很質樸地說：“我不說賺多少錢，再一步我要致力于可持續發展。要發展但不能盲目發展。我更把企業當成個事兒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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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凝思科技有限公司是中科院中自留學人員創業園（簡稱“中自留創園”）的重點孵育企業。中自留創園成立于2005年4月，創立之初的定位是信息與自動化領域的專業創業園。短短3年間，留創園吸引了9個國家的37位留學人成立企業，總注冊資本累計6003萬元。其中，北京三博中自公司、凝思科技公司、中科模識公司3家重點孵育企業榮獲2005、2006年度中關村“50優”留學人員企業稱號。中科院中自留學人員創業園利用中科院的尖端科技、優秀人才、先進的研究成果以及各科研院所的支持等豐厚的資源，依托中關村科技園區管委會的優惠政策，利用北京國家技術轉移中心和北京市工業促進局作為推廣平臺，為歸國留學人員創辦企業提供有力的技術支持、良好的創業氛圍、和各種中介機構的增值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