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短板”與職業教育

◆上海應對未來產業結構優化、升級，以及“四個中心”建設所需要的專業人才，已經成為諸要素中的“短板”。造成這一問題的原因當然是多方面的，但職業教育發展不足，水平不高，是其中十分重要的一個方面。

◆職業教育既培養初級、中級技能型人才，也培養高級職業經理人，抑或高級工程、醫學、法律和教育等方方面面的職業人才。當今發達國家職業教育發展的實踐，以及取得的巨大成功，充分地證明了這一點，也為我們進行國民教育體系的重大改革提供了有價值的借鑒。

◆職業教育是一個多層次的教育培訓系統。我們要進一步解放思想，逐步改變對于職業教育和職業型人才的陳舊觀念，改革現行教育和培訓管理體制，充分利用各種可能利用的辦學資源，以此形成我國職業人才培養的新格局。

中國制造業的“技工荒”已經講了一陣子了，最近媒體又有報道稱：上海制造業將現高級人才荒。事實上，上海現代服務業的發展中也同樣存在中高端人才短缺的問題。例如，目前上海金融業發展所受到的主要制約之一，就是缺乏高級專業人才。

人們的共識是，上海應對未來產業結構優化、升級，以及“四個中心”建設所需要的專業人才，已經成為諸要素中的“短板”。這里，專業人才包括研發型人才、創業型人才和職業型（技能型）人才。其中，職業型人才需求量最大，而目前的供給數量和質量都遠遠不能滿足。造成這一問題的原因當然是多方面的，但職業教育發展不足，水平不高，是其中十分重要的一個方面。

中央已經提出，必須完善國民教育體系，合理配置教育資源，把基礎教育、職業教育和高等教育放在同等重要位置。根據這一指導思想，我們要合理調整教育結構，重點加強職業教育。教育結構調整總的方向是，普及和鞏固義務教育，大力發展職業教育，提高高等教育質量。從中國專業人才供給和人才職業發展的現狀看，最為突出的問題之一，就是其自身結構不合理，職業教育在數量和質量兩個方面，都遠遠不能適應社會經濟發展的需要。前些年的高校擴招，大部分指標都擴在了普通高等教育上。同時，為了適應擴招的需要，又將一批本來應當向高等職業教育轉型的專科院校升格為普通高等院校。這中間所伴生的某些現象日益引人關注，就是高級技工短缺，職業型中高端人才不能適應產業結構高度化；而普通高等院校部分畢業生就業低端化，人力資本投資回報率低。顯然，如果我們能夠加大發展高等職業教育的比重，那么，不合理的教育結構就能夠得到改善。

大約在10年前，我訪問了芬蘭北中部綜合技術大學。在西北歐，這類綜合技術大學（polytechnic）很多。在這些國家，綜合技術大學與我們所說的綜合性大學（university）是并列的。我在那里訪問時，這所大學的女校長為了消除我們對polytechnic的“偏見”，特意給我們看了一張芬蘭高等教育結構的示意圖：在國家教育部的下面，并排著university和polytechnic，在二者的下方，分別列出了芬蘭綜合性大學和綜合技術大學的名稱。她告訴我們，這兩類高校承擔著培養不同類型人才的任務。以管理教育為例，polytechnic以培養工商管理職業型人才為主，即BBA（工商管理學士）和MBA（工商管理碩士），而像管理科學、管理工程等學科，則大多設在university。在學生人數上，polytechnic也多于university。顯然，高等教育體系的這一區分，充分體現了社會經濟發展對高等教育不同類型、不同層次的需求。

職業教育是一個多層次的教育培訓系統。從提高廣大農民的職業技能和轉移就業能力的培訓項目，到各種職業學位教育，如工程碩士、臨床醫學碩士、工商管理碩士、法律碩士等（我們將職業學位碩士譯為“專業學位碩士”是不準確的），都是職業教育體系的組成部分。顯然，職業教育既培養初級、中級技能型人才，也培養高級職業經理人，抑或高級工程、醫學、法律和教育等方方面面的職業人才。當今發達國家職業教育發展的實踐，以及取得的巨大成功，充分地證明了這一點，也為我們進行國民教育體系的重大改革提供了有價值的借鑒。

在一國工業化、現代化的過程中，產業結構和人才結構的變動方向是一致的，也就是說，在產業結構高度化的過程中，人才結構也在高度化，二者是互為因果的關系。但是，在不同的國家和地區，二者的變動速率和互動關系是不一致的。目前技術工人短缺，特別是高級技術人才和高級職業經理人嚴重短缺，已經成為產業升級“瓶頸”的現實說明，我國人才結構的高度化滯后于產業結構。國際經驗表明，在工業化、服務業化達到一定水平以后，生產一線的工人將以技術工人為主，而且，高級技術工人在其中占很高的比例，發達國家的這一比例為30%以上，而在我國不到4%；管理一線的經理人都具備綜合的職業素質，其中具有較高學歷和資深職業經歷的高級職業經理人占相當的比例。由此對照，中國的人才結構未能適應產業結構高度化的需要，更談不上引領產業結構的變動。

為此，加快發展我國的職業教育，滿足各個產業對職業型、技能型人才的大量需求，是一項迫在眉睫的任務。而且，教育結構的變化，特別是其中薄弱部門的發展需要經歷較長的時間。因此，我們要進一步解放思想，逐步改變對于職業教育和職業型人才的陳舊觀念，改革現行教育和培訓管理體制，充分利用各種可能利用的辦學資源，例如，放開非學歷職業培訓的辦學許可，讓企業和有關社會組織參與中高級職業人才的教育培訓項目，以此形成我國職業人才培養的新格局。

（作者：上海交通大學安泰經濟與管理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