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人”爬在生命線上

蘇向暉

身著艷紅色衣褲，站在摩天大樓光滑的玻璃外壁上，呼嘯的風吹起他稀疏的頭發。隨風而來的，還有腳下300多米外，警車和消防車的尖銳哨笛聲——

他雙腿用力一蹬，躥上另一個高處，瀟灑地回頭向地面人群招手，頃刻間閃光燈亮成一片……阿蘭·羅伯特——他就是真實生活中的“蜘蛛人”。

在懸崖峭壁間游蕩

今年44歲的阿蘭·羅伯特出生在法國南部一個叫做維蘭斯的小城。在同齡男孩子中，阿蘭身材瘦小，貌不驚人，但這種體型卻使他擁有山貓一樣敏捷的身手，很快他就能熟練使用繩索和其他工具攀爬那些懸崖。到1993年，阿蘭爬遍了歐洲所有的山峰。與別的登山和攀巖者不同，他認為安全繩索束縛了自己享受心跳的感覺，他更喜歡感受在山體間自由上下的刺激。于是，他放棄了一切保護工具，開始徒手攀巖。常年與峭壁打交道，別人看來無處下腳的懸崖，到了他的腳下很快就會被征服。1993年，他打破了奧林匹克紀錄，不借助任何工具攀爬懸崖，從而獲得了國際奧委會為他頒發的杰出運動表現獎。

1994年，他的興趣又轉向“爬樓”。他在美國芝加哥花旗銀行大樓小試牛刀，進行了他征服人工建筑的“處女爬”。當人們偶爾抬頭，看見懸掛在摩天大樓外壁上的這個小個子男人時，一代“蜘蛛人”傳奇誕生了。

誓把牢底坐穿

在過去14年的時間里，阿蘭·羅伯特爬遍了世界各地的70多座高樓大廈和著名建筑。紐約帝國大廈、芝加哥西爾斯大廈、臺北的101大廈……這些舉世聞名的建筑都逃不過他的“鐵腳”，就連巴黎的埃菲爾鐵塔，也招來他的光顧。

已過不惑之年的阿蘭·羅伯特現在并不滿足一個“高”字。最近幾年，他又打起了世界各地著名大橋的主意。繼攀爬舊金山的金門大橋和悉尼的大鐵橋后，今年8月他又爬上了葡萄牙里斯本的世界第三大斜拉索橋埃普麗爾大橋。

中國的高樓大廈，也是“嗜樓如命”的阿蘭·羅伯特的目標。早在2001年，阿蘭就來到中國，對上海和廣州的摩天大樓進行考察。不過在第二年，他沒有選擇人工建筑，而是在位于湖南垂直高度176米，坡度大于90度的辣椒峰進行攀爬。那次熱身后，直到今年5月31日，阿蘭才“襲擊”了上海的金茂大廈。

高達420.5米的金茂大廈是世界上的第四高樓，雖然“蜘蛛人”爬金茂大廈的消息引來上千人圍觀，上海警方更是嚴陣以待，甚至放吊籃、拉氣墊以防萬一，但是在阿蘭·羅伯特看來，這座大樓卻缺少一些挑戰性。“金茂就像一個高高的梯子，只要沒有恐高癥，任何人都能爬上去，包括我6歲的兒子。當你從外部看金茂時，可以發現這棟大樓并非垂直的，而且有至少18個‘臺階(每隔幾層樓，金茂外部都有一個凸出的大平臺可供落腳)。”萬眾矚目中，阿蘭只用了45分鐘就到達了88樓的頂部，還嫌不過癮，他轉身又從原路返回。

整個過程中，阿蘭身穿蜘蛛俠的紅藍色緊身衣，讓無數《蜘蛛俠》的影迷都以為是在看大銀幕表演。而在此之前，他也曾穿過一次蜘蛛俠的服裝。

那是阿蘭的爬樓生涯中，最令他驕傲的一次記錄。2004年10月，為了給即將發行的《蜘蛛俠II》DVD做宣傳，阿蘭爬上了位于巴黎郊區48層高的道達爾大樓。也許是身上這副行頭真的讓蜘蛛俠“靈魂附體”，那一天阿蘭如有神助，187米高的大樓，他僅僅用了25分鐘就順利登頂。

從道達爾大樓下來后，心情大好的阿蘭主動來到巴黎警察局自首。

一直以來，與阿蘭“一覽眾樓小”的豪情形影不離的，是他挑戰極限時，守候在樓頂或者地面上的警察。在關于他的所有新聞里，都免不了有這樣的結束語：“阿蘭·羅伯特被當地警察拘捕。”

在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國家，從外部攀爬大樓都是違反法律的。從金茂大廈下來后，他被處以拘留5天和遞解出境的處罰。幾乎每到一處，他都會遭受一次牢獄之災，5-15天不等的拘留及罰款。也許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比他蹲過更多不同的監獄了。

他對自己的牢獄經歷還頗為津津樂道，“紐約的一個看守所最舒服，因為那里才建好，一切家具都是全新的；馬來西亞的監獄最臟，非常不舒服。”他在監獄里也總是泰然自若，和各地的盜竊犯偷車賊們交朋友。他為人隨和，也懂得隨遇而安，因此與獄警們關系也不錯。何況大多數人知道他的事跡后，都會對他另眼相待。

阿蘭最大的遺憾，是至今兩次攀爬吉隆坡的雙子星塔都失敗了。一次是1997年，他爬到第60層時，被等候在那里的警察抓獲；10年后，為了紀念上次的失敗，他今年3月再次挑戰，還是在60層，他又被警察攔下了。因為那里有一個特殊的通道，可以讓警察接觸到樓外的他。

無限風光背后

阿蘭·羅伯特有20雙攀巖鞋，但是每次出發時，他只帶兩雙。隨身攜帶的還有一包滑石粉，這是防止攀爬過程中雙手因為出汗打滑用的。這就是“蜘蛛人”的全部家當。比電影里的蜘蛛俠還要簡單，人家至少還有韌性極好的蜘蛛絲呢。

在各大視頻網站上，都能找到阿蘭·羅伯特挑戰高樓大廈的畫面。鏡頭里的他往往以各種奇怪的姿勢毫無保護地懸掛在那些“蒼蠅站上去都劈叉”的玻璃幕墻外面。伴隨他的只有呼嘯的寒風。他要面對的不只是動輒喪命的危險，還有一個與世隔絕的環境，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只有孤獨。這一切，都需要無比的毅力和勇氣去戰勝。

平時的阿蘭每天要進行一到兩次訓練，他對飲食非常小心，不能影響自己的體型。身高1.63米的阿蘭體重只有50公斤，渾身精瘦，沒有一絲贅肉，身體柔韌性極好，雙腳可以任何角度蹬踩落腳點，兩只手力大無窮，可以支撐整個身體的重量長達5分鐘。

他身上60%的骨頭都出過問題，至今，他還有殘疾人證書。早年的一次攀巖活動讓他從15米的高處摔下，受了重傷，當時就陷入昏迷。不過這一切都無法阻止他攀登的腳步，“只要我還想爬，我就會去。”

常年在世界各地穿梭，要養家糊口，還要繳納不同幣種的罰款，阿蘭的經濟雖然不算拮據也遠不寬裕。他的主要收入來源是受邀攀爬一些新落成的大樓，為之做宣傳。1997年雖然他挑戰馬來西亞雙子星塔失敗，但是引來眾多媒體報道，讓當地的沙巴基金頗為關注，他們隨后邀請阿蘭合法攀爬了自己在婆羅洲的辦公大樓。這次活動不僅招來1.5萬人圍觀，還為阿蘭賺得15萬美金的酬勞。

除此之外，將自己的傳奇經歷寫成書出版也是不錯的生財之道。阿蘭·羅伯特的自傳《徒手》即將面世，全世界無數擁躉早就翹首企盼這一天了。

這是一個崇尚個性和與眾不同的時代。2007年北美最熱播電視劇《英雄》對現代英雄的概念做了最好的詮釋：

所謂英雄，即能為常人所不能。

盡管阿蘭觸犯了法律，影響了公眾安全，并總拿自己的性命冒險，但卻毫無例外地成為英雄。

（胡衛摘自《環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