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心跳的聲音

付子瑩

在某個萬籟俱寂的夜里，朋友，你可曾貼掌于胸口，感受那勃勃有力的心跳？你可曾微閉雙眸，專注地呼吸去聆聽心跳的聲音？是的，正是這“怦怦”的鼓點般的韻律奏出了生命的樂章。它釋放出蓬勃而昂揚的活力，激情滿懷，生生不息！

心跳，多么忠實的生命守護者。也許你并不在意，但于我，一個隨時可能心臟停跳的女孩，每一聲心跳，都是天籟，每一聲心跳都是絕響，每一聲心跳都是真真切切生命的延續(xù)，一秒、又一秒……

當苦澀的淚水淌過生命的河床，即使緩慢，近乎停滯，也會于波瀾不驚處蒸騰起痛苦的霧靄，沉淀下心傷的沙礫，這正如我曾經(jīng)那段黯淡的生命旅程。

那樣的日子里，雖然陽光能照亮別人的面龐，但卻照不進我的雙眸；雖然陽光能溫暖別人的胸膛，但卻無法溫暖我冰冷的心房。我的心臟，那個不安于存留在我體內(nèi)的東西曾怪異得讓我絕望，她時而安靜得像個乖巧的孩子，動作不緊不慢。我坐在那里，甚至不敢去呼吸。因為害怕，怕她在某個時刻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停下腳步，然后帶著我的生命，永遠離開我的軀體。抑或是怕擾了她，讓她暴躁起來。那么，噴涌出的血液將灼紅我的臉，讓我的大腦在一股股猛烈的沖擊下感受到一片片死寂的空白。于是，我必須慢慢地走，靜靜地坐，輕輕悄悄地呼吸。我只有遠離社會，遠離人群，選擇寂寞，選擇一種好似深潭死水般的生活。沒有了正常的接觸、交往，幸福快樂連同那些被剝奪了的喜怒哀樂，于是都成了一種奢望，一種我生命對岸的風光，那么美麗，那么遙不可及。

十六七歲的生命，如同含苞的花，我用孤獨與絕望把它緊裹。連同對命運不公的憤然，對生命不順的抱怨，便隔絕了陽光。我的花苞，它等待著悄悄逼近的凋零。

然而，陽光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弱小的生靈。它暖暖地照開我心頭籠罩的陰云，驅(qū)散我胸中的一腔絕望。它執(zhí)著地播灑著光熱，將我生命的火種點亮。伴著陽光的溫暖，我開始了等待，充滿著希望。終于，我盼到了捐獻的心臟。隨后進行的手術(shù)出人意料的成功。當我再次張開眼睛沐浴陽光時，已然興奮的淚流滿面。我看到，陽光燦燦爛爛地灑滿我的世界。窗外的樹影搖曳，和著陽光，明亮的斑點投射在床上、柜上，似乎有了韻律般舞踏。這些歡快的精靈跳上我的額頭，熱烈地親吻著我的面頰。這感覺，那般美好，讓我興奮地有些恍忽。可那顆植入我體內(nèi)的心臟那么努力地跳著，它驗證著一切的真實，延續(xù)著這份令人陶醉的生命之美。我似乎聽到血液經(jīng)由心臟淌遍全身的聲音。那是一種比山間泉涌更壯闊的音響。她，在跳著，“怦怦”地跳著。同時，又與我的身體融合地那般熨帖，帶我遠離人生的沙漠，駛向希望的綠洲。

這以后，在繁星閃爍的夜晚，每每凝視蒼穹，似乎都能找到一雙眼睛，那么明亮，含笑注視著我。此刻，我的心中升騰的，便是滿滿的感恩。對他，那個捐出心臟的人，對陽光，那個支持我生命的信念，對一切好的、壞的、幸福的、哀傷的，滿懷憧憬的，抑或是痛苦絕望的。正像是對曾經(jīng)疾病惡魔般的糾纏，我感恩，因為他賦予我的，是那樣一段非同尋常的經(jīng)歷，他讓我體悟到對生命應有的態(tài)度，證明了自己可以挺過去然后獲得重生。

生命本當如此，她用勃勃的心跳印證著彌久的延續(xù)，然后欣然地沐浴陽光，驅(qū)散心中濃濃的陰云。也許，陽光之下，亦有荊棘。但在那和暖的氛圍中，一顆感恩的心難道不足以消融尖利的棘剌，讓荊棘也開出淡淡的小花嗎？一顆感恩的心難道不足以撫平人生的溝溝坎坎，讓你用笑臉迎向陽光嗎？是啊，我們無從懷疑，有陽光，有心跳，就是生命的華彩，就是我們時刻感恩的理由。

在某個萬簌俱寂的夜里，朋友，請貼掌于胸，聽心跳的聲音于你的生命中，陣陣地回響“怦、怦……”

［河北滄州一中高二（18）班指導老師：程立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