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食人鯢

王祖遠

去年夏天，與地質考察隊一起，我來到了位于湖北西部邊陲的原始森林神農架。神農架屬熱帶季風氣候，這里氣溫偏涼而且多雨。喀斯特地貌發(fā)育致使境內洞穴密布，疊轉迂回，千奇百怪。燕子洞、冷熱洞、潮水洞、冰洞、風洞、魚洞、云霧洞、青蛙洞、鴛鴦洞、音樂洞、水簾洞、三寶洞等大小洞穴神秘離奇，令游人流連驚嘆。而高達570多種的野生動物，更是吸引了每年上百萬的游客來這里旅游探險。

我們將要前往的是神農架尚未開發(fā)的“怪人洞”。怪人洞位于神農架腹心地帶一個山高谷深的大峽谷內，因洞內時常發(fā)出一陣陣怪異的嬰兒的啼哭聲而得名。加之洞內成天云霧繚繞，陰森恐怖，神秘莫測，因而被神農架國家森林公園管理處列為“禁區(qū)”，禁止游人前往。根椐嬰兒的啼哭聲，生物學家分析，很可能洞內生活著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大鯢。但因復雜的地質地貌，加上洞內有妖魔出現的恐怖的民間傳說，怪人洞絕無人敢前往探險。

大個子高峰是我們的隊長。我背上攝像機，帶上強光探照電瓶，在土家族向導楊森的帶領下，一行六人穿過重重的密林，到達了怪人洞。洞門訇訇的水響聲伴隨著一陣陣陰風撲向我們，讓人不由自主地打起寒噤。

這時，楊森指著從洞內飄出的一浪浪白霧說：“三十年前，我表兄與我另一個表弟，為給他母親治病，聽信了一個神漢的話，說是這洞內有人妖，必須除去后，舅媽的病才能治愈，結果二人鉆進洞中再沒有出來。”

看到那些縹緲的白霧，加上這個恐怖的故事，我們全都為這次探險捏了一把汗。一向膽大心細的大個子高峰說：“帶好武器，手拉手，進洞!”

洞口的寒風凜冽刺骨，但入洞十米左右后，洞內就變得暖和起來。里面很開闊，一條暗河從洞底掠過，洞外聽見的水響聲就是這道暗河發(fā)出的。奇怪，我們竟沒有聽到傳說中嬰兒的啼哭。借助探照燈的亮光，我們往更深的地方挺進。

又進入二十米后，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小不點王順秋說：“腳邊有東西!”

探照燈下，我們發(fā)現了一種從沒有見過的小東西。在暗河的灘邊，它們群聚著，全都10厘米長短，長著魚的頭部，腹底卻又長著壁虎一般的四只小腳。這些小東西的四肢和腹部全是紫灰色的，而背部則呈紅色，探照燈下艷麗異常，猶如一團鮮紅的火焰在燃燒。

難道這就是生物學家們分析的大鯢?但不可能，這些小東西全都是成熟的體態(tài)，大鯢怎么會這么小巧?經過全體成員一致的分析，我們認定這不是大鯢，但它們跟大鯢形似的樣子，分明又像是大鯢的一個變種。高峰說，這樣吧，我們暫且就給它取個名字，叫小鯢。

“我先帶一條出去研究研究!”王順秋一向對生物學很感興趣，他彎腰下去就要捕捉這奇特的小鯢。不料，王順秋的手還沒伸攏，那條小鯢就飛起身來，沖著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媽呀!”王順秋甩開手去，手臂上立即出現一道血痕。不料，接著更險惡的事情發(fā)生了：猛地，從那條小鯢的尾部，一對圓圓的黑色球狀物中，噴出一股黑色的汁液。那汁液大概有兩米高，直直地射入了王順秋的眼睛。還沒來得及喊出來，王順秋就捧住眼睛，蹲了下去。當我們驚驚慌慌地扶起他時，他的第一句話就是：“糟了，我的眼睛看不見了!”

“可惡!”高峰罵了一聲，抓起這只小鯢就狠勁地往洞壁上摔去。不料，更大的禍事又來了：

只聽“吱——”的一聲怪叫，那只小鯢四腿一蹬，死了。但立即，“吱——”“吱——”，四周響起了一大片奇怪的叫聲。只見陰河岸邊，那些成百上千的小鯢一齊兇狠地向我們包抄過來，它們又蹦又跳的，像極了一群遠古時代占山為王的嘍羅。大家頓時嚇得面如土色，不知所措。這時，我們發(fā)現，洞壁上攀附著一只小鯢，體型要比一般的小鯢肥大，好像就是鯢群的首領。“吱嘎——吱嘎——”它的怪叫聲也與眾不同，叫了兩聲后，鯢群便一齊從各自的尾巴中噴出毒汁。一滴毒汁噴到我的臉上，我只覺皮膚一陣火燒火燎的疼痛。這時，我的周圍，全是隊員們的慘叫聲。見勢不妙，隊長高峰急忙下令：“快跑!向洞口轉移!”

有一身蠻力的“大力士”古月背起王順秋，我們向來路不要命地奔去。身后，是那些密密麻麻的“吱吱”聲一直尾隨。當我們到達洞門時，個個都是狼狽不堪、驚慌失措的樣子。還好，鯢群再沒有追上來。高峰下令我們就地休息，再做決策。

不料沒過三分鐘，“哇哇——”幾聲怪叫，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嬰兒啼哭從洞內傳來了，并且一聲連著一聲地向洞口逼近。

難道傳說中的“人妖”出現了?大家的神情為之一震。我趕緊調好攝像機的焦距，準備拍攝下這也許會讓人驚心動魄的一瞬。

一眨眼工夫，一只渾身赤紅、大如雙人枕的足有幾十公斤重的長有四只腳的巨鯢出現在眼前。跟剛才的小鯢不同的是，這只巨鯢的體型比普通的大鯢要大數倍，而且也渾身赤紅。

莫非這又是一新奇的大鯢的變種?我正要按下攝像機的快門時，巨鯢突然吼叫一聲，聲如響雷，震得我渾身一顫。相機從手中跌落，重重地砸到巨鯢的頭上。我嚇得膽戰(zhàn)心驚，急忙彎腰去拾相機，但沒容我來得及，巨鯢已大吼一聲，一躍而起，直向我的上身撲來。同時隨著它的吼叫聲，不斷地從洞內傳來“哇哇”的打雷似的吼聲，接著就見成百上千只巨鯢大軍，朝著洞口直撲而來。跑得慢的眼鏡阿九，不小心讓巨鯢一口咬住腿肚，竟被硬生生地撕下一塊血肉，居然還嚼得“嘶嘶”的響!

糟了，這不是人妖，而是一種兇猛異常的食人巨鯢!理智告訴我們，必須馬上跑出洞外逃命!

我們慌不擇路，一邊向洞外奔跑，一邊大聲呼救。然而，這里是幾十里荒無人煙的荒涼大峽谷，哪里會出現救兵?當隊員們跑到洞外的一座草坪時，巨鯢們已經把我們團團圍住了。巨鯢們或蹲或趴，瞪眼注視著我們，四處呈現一片難耐的沉寂。

片刻，一只巨型巨鯢出場了。只見它的腦袋和四肢出奇的大，頭部卻又顯得瘦骨嶙峋，仿佛已飽經了滄桑，十分怪異的模樣卻又透著威風凜凜的氣勢。它像個大將軍似的在巨鯢后面走來走去，似在深思著什么重大的計謀。突然它低沉地怪叫一聲，巨鯢們便立即如聞軍令般地逼了上來，很快縮小了對我們的包圍。緊接著又是一聲怪叫，鯢群便像噴水籠頭一樣從嘴里紛紛射出一股股粘汁，被射中的人先感到肢體好像已被緊緊地粘住，然后覺得頭暈腦脹，渾身無力。這時，巨鯢們撲了上來，對準我們一陣瘋狂的胡嚼亂咬。

“不要慌!”高峰命令我們揮起手中的匕首、木棍，與食人巨鯢搏斗。半個小時后，我們終于殺開一條血路，沖了出去。但這些巨鯢依然在后面窮追不舍，一邊“哇哇”地怪叫，一邊躍動起巨大的身軀，那“砰砰”的響聲，格外的驚心動魄。

更要命的是，逃跑途中，我們的攝像機被摔壞，三部電話丟失兩部，剩下的一部也被撞破，要呼救也是枉然了。眼看巨鯢再一次瘋狂逼近，見附近有棵大樹，我們全都爬了上去。巨鯢群趕到后，就圍著大樹亂轉，拼命地往樹上噴著毒液，但由于樹太高而無濟于事。

二十分鐘后，巨鯢們停止了進攻，哇哇亂叫，像在商量什么對策。果然，過了一會兒，那只赤色巨鯢便怪叫了一聲，隨著這聲怪叫，巨鯢們一齊跳到樹底下，像疊羅漢一樣一只一只地疊起來，形成一架奇特的娃娃魚梯。很快鯢梯越來越高了，危險正迅速地往樹上逼近。

危在旦夕之際，導游楊森叫道：“點火燒死它，這些家伙們怕火燒!”

我們于是迅速折下樹上的枯枝，用打火機點燃后投向不斷升高的巨鯢梯隊。巨鯢見到火花后果然四下逃竄，鯢梯轟然倒下。可不過一會兒，它們又緊圍在樹下，意圖要發(fā)起第二輪新的進攻。

趁這個寶貴的空隙，我搶修好了那部惟一的移動電話，終于和山下取得了聯系。公園管理處聞訊后，說馬上借調一輛直升飛機救援，我們都發(fā)出了一片歡呼。然而，歡呼聲還沒有消失，眼鏡阿九就又一聲驚叫：“小鯢!”話音未落，我們果然發(fā)現從洞內又涌出來大群的小鯢。這些家伙徑自向樹上爬來，而且對于火攻它們也渾然不怕。而樹下的巨鯢也趁機反撲，噴出一股股如濃煙一樣的霧汁。我們想要過多地投擲火把，可引起森林火災的更大的恐懼又左右著我們，我們不知所措。

還好，正在萬分危急的關頭，直升飛機趕到了，他們向巨鯢小鯢們?yōu)⑾乱环N特別有殺傷力的藥劑，這些奇怪的家伙才紛紛逃進洞去。

下得樹來，我們還兀自膽戰(zhàn)心驚。這次并不成功的考察，留給了我們慘重的代價。但怪人洞的神秘，卻也讓我們“考察”了個大概。不久，有關部門再次派出科考隊，再次沿著上次探險的路徑進入了那條大峽谷，想要破解食人鯢之謎。但有了上次的教訓，他們誰也沒敢貿然進入怪人洞。后來，隊員們做好絕對安全的保護措施后，再次進入洞中，但這次不知為什么，那些小鯢巨鯢竟然身影不見。出得洞來，他們只從草叢中找到一具早已腐爛的巨鯢尸體，根本毫無科研價值。

后來，人們在巴西熱帶雨林中發(fā)現一種罕見的食人青蛙，經美國和巴西的專家對尸體進行解剖分析后，認定這是由于環(huán)境的惡化，特別是近年來動物生存地區(qū)受到的嚴重污染所引起的動物品種的變異，于是生物學家重新對怪人洞的食人鯢進行了研討，但神農架的自然保護是世界上最好的，因而造成這種食人怪鯢的怪人洞之謎，便也成了一個尚待研究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