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萬億該怎么花

通過什么渠道籌措相應資金?投資應當投向何處?通過什么樣的程序分配這些資金?如何強化對這些資金的使用之監管?所有這些，都需要在預算程序內，審慎地決定。

中國經濟獨善其身的說法言猶在耳，中央政府已經徹底完成宏觀經濟政策的轉身，緊急出臺了進一步擴大內需、促進經濟增長的十項措施。初步匡算，到2010年底，這些項目將完成投資4萬億元。政府希望通過擴張投資，防止經濟硬著陸。

4萬億元是個什么概念?以13億人口作基數，人均3077元。另據權威數字，2007年全國財政收入為51304，03億元。未來兩年每年2萬億的投資總額，至少要占到未來兩年財政收入的三分之一以上，數額可謂相當巨大。

當然，這些資金并不全屬新增投資，部分是原來既有的安排，但新增投資的規模也相當大。那么，這些投資資金從哪兒來?據權威人士透露，這4萬億元資金的來源有二，一是增發長期建設國債，二是增加預算內投資資金比重，即在每年正常的預算中加大固定資產投資的比重。不論從哪種渠道籌措，都涉及預算安排或預算調整問題。

按照預算法要求，凡是涉及預算安排或預算調整的事務，均需要由全國人大及其常委會來審議決定。

當然，拯救經濟的時機稍縱即逝，因而，溫家寶總理提出，不可貽誤時機，應快、重、準、狠地擴大內需。但在任何時候，政府的“快”都應當是在既定的程序內快速行動，而不是超越程序地快，尤其是涉及到財政問題的時候。因為，政府所花的每一分錢都應當由人民的代表機構審議批準，對于已經批準預算的任何調整，同樣需要經過其審議批準。事實上，這樣的程序也不會花費太多時間。

更重要的是，只有通過這樣的程序，才能夠更加有效地找到準確的投資方向。擴張性投資投往何處，是一個有待于審慎決定的問題。

在這個問題上，有關部門目前的表態前后不一。國家發改委召開緊急會議，表示將優先安排符合投向并可以迅速形成實物工作量的在建項目。但國家發改委又有權威人士向媒體透露，這次投資方向將集中在醫療、教育、文化等民生領域，占總資金比重或在60％。這兩者并不吻合。

從技術的角度看，投資投往何處才能夠有效地刺激經濟，不是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是投向大工程、大項目更有利于實現這個目標，還是投向民生領域，效果更佳?恐怕經濟學家給不出確定的回答。

這個時候，由民主的程序來決定，是最為穩妥的辦法。如果考慮到政治的維度，程序的必要性就更加明顯。

政府擴張投資的規劃一經公布，輿論馬上提出一個問題：這些錢將投向哪兒?這一疑問表達了人們基于過去經驗而對現有公共財政投資體制之運轉機制的懷疑。在中國，長期以來，各級政府就從事大量投資活動。人們看到，政府用納稅人的錢投資了大量面子工程、政績工程。政府甚至拿財政資金投資某種基礎設施，回頭又向民眾收取高額費用。同時，政府鼓勵的投資也導致經濟結構畸形，比如，房地產投資推動房價大幅度上漲。人們不免懷疑，現在新增的投資會不會惡化這種畸形的投資結構?

人們還有另一種擔心。政府的投資通常伴隨著相當嚴重的貪污腐敗，最為觸目驚心的領域正是本輪投資的重點領域：基礎設施投資建設領域。過去十幾年來，多個省市已經出現交通廳長或高速公路建設公司高級管理層前赴后繼地成為貪污腐敗分子的事情。如何在本輪投資熱潮中強化資金控制、監督，遏制腐敗蔓延，也是民眾關心的非常重大的問題。這個問題如果解決不好，投資固然刺激了經濟，但卻會影響政府的公信力。

從上述技術、政治等各個角度考慮，實有必要將刺激經濟的擴張性投資規劃、提交給全國人大或其常委會審議。政府未來可能出臺的用于拯救經濟的各種方案，都有必要提交全國人大及其常委會審議。因為這些拯救經濟的方案，歸根到底都涉及財政問題。

通過什么渠道籌措相應資金?投資應當投向何處?通過什么樣的程序分配這些資金?如何強化對這些資金的使用之監管?所有這些，都需要在預算程序內，盡可能民主地、審慎地決定。

必要的程序將賦予政府拯救經濟的行動以充分的合法性、正當性，而這是政府措施取得良好效果的前提。在這類措施的決策過程中，單純考慮經濟學的邏輯是不夠的。畢竟，解決公共事務的方案必須是公共的，科學只有在民主的程序框架內才有意義。

目前，行政部門已經開始分配投資，但規模不算太大。更多資金有待進一步籌措與分配，這些投資計劃如能納入特別預算程序審議，將會部分化解民眾疑慮，增加政府投資計劃的合法性。至于各地的方案，同樣應當交與地方人大及其常委會審議。各級人大和常委會也應當強化對資金使用的監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