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隊反省理論研究述評

寶貢敏　汪　潔

摘要：團隊反省的概念構思基于對創新任務團隊作業過程的考察而提出。有關團隊反省的維度劃分及測量尚未達成共識。已有研究中涉及的影響團隊反省的前因可歸為個體特征、任務特征和團隊特征三大類；而團隊反省的結果主要表現為對團隊效能、效率以及創新的影響。此外，團隊反省還在結果依賴性、意見不一致及其在與團隊產出變量間的作用關系中起調節作用。文章在對該構思相關研究進行梳理的基礎上，對其未來的發展趨勢進行了初步探討。

關鍵詞：團隊反省；測量方法；前因與結果；調節效應

中圖分類號：F270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8.5831(2008)04-0050-04

對于面對動態環境的現代企業組織來說，團隊作業的有效性往往決定了組織的成功和發展。從團隊輸入的特征要素及能力構成，到團隊成員之間的溝通互動行為和過程，以及團隊及個人的產出績效等內容都得到了學術界廣泛的關注和深入的探索。在聚焦于團隊互動過程的系列研究中，West提出“反省”概念，認為它是決定團隊效能的重要因素之一。Carter和West認為團隊反省在以往研究中往往被忽視，但卻是具有重要意義的團隊過程之一。研究結果表明，當團隊任務復雜尤其是涉及創新時，團隊反省尤為關鍵。本文基于團隊反省相關的已有研究文獻，對團隊反省的內涵、測量方法、前因與結果、調節效應等主要問題進行了梳理，以期明晰團隊反省理論的研究現狀，并在此基礎上對團隊反省理論的進一步研究趨勢進行初步探討。

一、團隊反省的內涵分析

(一)團隊反省定義及其內涵

團隊反省是指團隊成員共同地對團隊目標、戰略決策和溝通過程，及所處組織和環境進行開放性的反思和討論，并根據所處的實際情況，相應地進行適應性調整的程度。Schippers等人認為團隊反省包含反思、計劃和行動或調整三大要素，將反思視為團隊反省過程的起始點，作為團隊反省的概念核心，并將對應于反思的子概念內涵作為測量團隊反省的主要內容構成。同時，他們還指出按照團隊質疑反思議題的戰略性及實質性，可以將反思劃分為遞進的不同層級，對應于不同層級的學習回路。深層次的反思往往涉及團隊或組織有關規范和價值觀的問題，對處于較高管理層級的特殊工作團隊尤為重要。

面臨外界動態的生存環境，有效的群體作業與激發成員潛能的啟發式團隊流程是決定團隊效能的關鍵。當團隊成員集體地對他們的工作方式及所處環境進行反思，進一步對這些方面進行規劃和適應性的調整時，團隊將變得更加有效。也有學者指出與“反省”型行事過程相對的是“例行公事”，也即在任務執行過程中，對執行方案沒有討論和反思，而僅僅是按照通常的慣例行事。這種行事過程可能會導致團隊效能低下，甚至決策失誤和群體思維。雖然從表面上看，在執行任務時，習慣性行事往往能節省時間和精力，而在面對復雜性和新穎性任務時，團隊內部則需要保持互動，針對任務議題進行不斷的反思，并共同討論和進行規劃調整。

由此可以看出，團隊反省的內涵突出了以下3方面：(1)強調了“反省”是針對團隊層面提出的；(2)反省作為一種團隊作業過程，是任務聚焦的，這一互動過程主要涉及的是團隊任務作業的內容；(3)團隊反省的定義中強調了團隊與外界環境之間動態調整的關系，在任務執行階段中的時間點不同，反省的內容是不同的，是結合當時的情境進行設定的。

(二)團隊反省的分析層次及內涵辨別

團隊反省的概念背景是團隊任務作業過程，由此界定的分析單元是團隊。由團隊層面考察反省，強調的是成員集體對任務或項目執行進展過程中的反思和討論，這種針對任務的集體反省將激發成員對有關任務的認知理解進行重新構建，以及對通常慣有的假設提出質疑，這些都將有助于團隊內部產生新穎創新的備選提案，進而提高決策質量以及工作績效。對于單獨個體自身的反省行為來說，可能較易忽視非常規的情況，由此，發生在團隊層面的反省被認為更為有效。從分析單元所處層次的角度進行的考慮，也將前攝型個性和個人學習風格等個性特質變量，以及尋求反饋的個體行為變量同團隊反省相區分。

二、團隊反省的維度劃分與測量方法

有關團隊反省的研究中，使用的測量工具并不統一，量表內容仍在逐步完善和探索的過程中。雖然不同研究選用的量表各不相同，然而團隊反省量表測量項目的主要內容都是相似的，主要是根據團隊反省概念描述的定義內容進行開發得到的。Swift和West開發的單維度量表包含9項條款，內容覆蓋了團隊反省概念構思中強調的對團隊目標、戰略、過程及環境等方面問題的反思和討論，以及進行相應的適應和調整行為等內容。Hoegl和Parboteeah對創新型任務的項目團隊研究中，圍繞團隊反省的概念描述，結合實際情境，聚焦于項目任務內容開發的量表包含5項，主要涉及“對于項目進展的信息收集”，“對于項目背景重大變革的觀察”，以及“適應變革團隊所做的準備”等方面的內容，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77。

Himt和Mann則將團隊反省進行內容方面的細分，得到任務反省與過程反省兩個維度，其中任務反省包含4個指標，過程反省包含3個指標，總體的信度系數為0.76。Carter和West在進行量表開發過程中，通過探索性因子分析，得出團隊反省的兩大因子分別為任務反省和社交反省，由于其核心構思主要體現在任務反省因子中。根據其對應的內容開發了包含有目標審視、工作方法討論、集體工作成效討論、應對外界進行的目標適應調整、團隊戰略的改變(反向)及決策方式的改變等6方面聚焦任務內容的量表。后續的相關研究中大多默認“團隊反省”即為“團隊任務反省”。

在Schippers等人聚焦于團隊內部反省的測量及相關構思的研究中，強調了團隊反省概念中的反思成分，并對不同層次的反思進行了區分。在以往的測量量表基礎上，他們還將團隊反省概念構思中包含的行動／調整要素操作化為團隊達成一致的程度，添加了相應的測量條款內容，開發得到的“團隊反省問卷”針對反省的具體內容進行了較為詳盡的設計，共包含18個測量條款，分為“評估或學習”和“討論過程”兩個維度。其中評估或學習包含14個指標，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90，討論過程包含4個指標，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74。

通過對比已有研究中采用的不同團隊反省測量量表可以發現，理論界對于團隊反省測量的主要內容存在一定的共識，雖然對團隊反省的維度劃分不盡相同，但內容實質存在對應關系?？傮w上看，由于涉及團隊反省的研究相對較少，增進對其測量問題的認識，還需要更多的相關研究加入，以進行科學的比較與融合。

三、團隊反省的前因與結果

(一)團隊反省的前因研究

根據研究重點的不同需要，不同學者從不同視角分析和處理各自研究中所涉及的“團隊反省”變

量，其中包含有將其視為團隊所具備的或能夠被培養的一種能力的視角，以及將其處理為發生在團隊內部的行為過程的視角。對應于團隊反省概念的不同視角，學者們從不同方面進行了團隊反省的前因探索。

在團隊反省的能力觀視角下，主要考察了個體及工作任務的特性等方面的前因變量與任務反省間的關系。Tjosvold等人的研究將(團隊)任務反省定義為對內部運行過程的反思和管理能力，結果發現合作性的沖突傾向能夠增強任務反省能力進而提升團隊績效。Hoegl和。Parboteeah的研究將團隊成員的社交能力與項目管理技能視為影響團隊反省能力的重要因素，進而考察團隊反省與團隊效能及效率之間的關系。這一研究的結果表明，社交技能較高的團隊成員能夠較好地進行團隊內部協調，成員彼此的需求能夠得到較好的理解和滿足，彼此不同的個性風格能夠得到較好融合，由此能夠提高團隊建設性地處理批評、質疑等負面問題的能力。此外，該研究還發現項目類型對團隊反省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在任務非常規、環境不確定的情況下，團隊對任務執行方法的評價和反思尤為關鍵。除了對任務類型的考慮，也有研究從任務設計的角度考察了團隊內部目標依賴性與任務反省之間的關系。

在團隊反省行為過程觀的視角和“輸入－過程－輸出”的研究框架下，一些研究將成員的性別、年齡、教育背景和在團隊中的任期，及團隊整體異質性等組成特征，作為團隊過程的輸入要素，考察這些要素通過團隊“反省”過程輸出的結果。這些研究在對團隊成員異質性與團隊產出之間關系的研究中，引入團隊反省作為連接兩者的中間過程變量，并且考察了影響兩者間關系的關鍵調節變量(領導類型、結果依賴性及團隊存續時間等)。研究結果表明，參與型領導及共同目標的形成和努力都將有助于異質性高的團隊對任務問題進行反思和開放式的討論，而命令型領導則一定程度上有助于高同質性的團隊進行反思。

除了考慮團隊個體特征作為團隊過程的輸入要素外，還有研究將社交關系層面的心理變量“面子”作為雙方進行“資源交換”以及“任務反省”的前因變量。Wong等人的研究針對組織間戰略聯合背景進行設計，考察了宏觀層面的組織合作者的任務反思，該研究指出互相的尊重及共同的面子維護，將有助于合作雙方形成互惠的能力交換意愿，進行有益的資源交換及任務反思與討論，而這些都是促成創新的必要條件。

綜合以上兩大視角下對團隊／任務反省進行的研究，可以根據研究聚焦的內容，將影響團隊／任務反省的前因歸納為個體特征、任務特征和團隊特征三大類。

(二)團隊反省的結果研究

無論是將團隊任務反省視為群體具備的一種能力的研究，還是將其作為關鍵的團隊互動過程之一進行的研究，都將任務反省視為預測團隊績效和創造力的重要指標，很多研究結果也證實了任務反省與績效間存在的顯著相關關系。Wong等人的研究認為，任務反省直接影響的結果變量包括團隊效能、效率、成員滿意、承諾及創新等。Tjosvold等人的研究則證實了任務反省與角色內績效及認同之間存在顯著相關關系。Carter和West的研究結果表明任務反思與決策的參與程度、團隊目標的清晰程度和積極的情感正相關。De Dreu則研究考察了包含信息共享、學習及團隊效能等的團隊結果變量。綜上可知，任務反省的結果可以概括為團隊成員態度、行為和工作績效三個方面。

(三)團隊反省的調節效應研究

現有研究對于團隊反省調節效應的探討還較少，主要考察的有任務反省對成員依賴性感知或團隊內部狀況與團隊產出之間關系的調節效應。DeDreu基于信息處理的視角，考察了合作性結果依賴與團隊反省的交互作用對團隊成員間信息共享、學習及團隊效能的影響。結果顯示，當存在較高強度的任務反省時，成員對合作性結果依賴的感知程度越高，彼此間越能更好地共享信息、共同學習，團隊效能也越高。DeDreu則通過對比不同任務反省程度的團隊發現，任務反省程度較高的團隊內部，少數反對意見與團隊創新及效率存在顯著相關關系。這些研究結論表明，“任務反省”是保證合作性結果依賴感知及團隊內部意見不一致狀況，促成正面的團隊產出的關鍵邊界條件。

顯然，高任務反省的團隊內部成員之間更易形成良性的互動關系，有助于成員增進彼此間的了解，包括對各自專長和技能的意識，從而有助于成員專長的合理配置和利用。在項目任務的進展過程中，對現狀頻繁持續的反思和分析討論，一方面有助于成員間就任務議題進行良好的溝通和信息共享，提高團隊效能，也將有助于團隊在項目運作過程中始終保持對資源限制的意識，有助于在計劃預算目標的控制下完成任務，促成項目的成功；另一方面，團隊成員通過對任務涉及的相關問題進行迭代式的反復思考，以及在探測外部環境的動態變化的基礎上進行及時調整，有助于清晰把握任務問題、準確識別問題癥結，并深入探討問題的解決方法。對于復雜問題的創新解決以及變革環境下的創新型任務的完成，“團隊任務反省”是不可或缺的。

四、團隊反省理論的研究趨勢

自West提出團隊反省這一關鍵概念以來，團隊反省開始得到學術研究的關注，然而相關研究還比較缺乏，尚未形成成熟完整的理論體系，還存在諸多亟待進一步深入探索的研究問題及內容?；趯F隊反省研究現狀的梳理，筆者認為在以下一些方面還需要進行深入的探討和研究。

(一)團隊反省測量方法的探索

學術界尚未形成公認的任務反省測量量表。大多數學者結合具體研究情境進行了測量工具的開發。然而，在對測量工具的初步探索階段，對于反省變量的維度劃分，不同學者還存在不同的觀點，研究結論也尚未達成一致。實現團隊反省的科學測量及其概念維度的科學劃分，是進一步深化相關研究的前提。

(二)團隊反省前因的探索

團隊反省的前因主要包括個體特征、任務特征和團隊特征，而現有的研究對于這些影響因素的研究還很有限，尚未形成成熟的體系結構。團隊任務反省作為團隊層面的過程變量，可能還受到其他一些團隊內部的群體因素的影響，針對團隊層面的一些要素變量也是進一步探索其前因的方向和重點。

(三)團隊反省結果的探索

現有的研究對于團隊反省結果變量的考察，主要聚焦于團隊效能、效率等績效變量，對于團隊成員態度、行為方面的影響研究相對還比較缺乏。此外，在考察團隊反省與團隊創新之間關系的研究中，對于團隊反省角色的認識還不統一，充當調節變量或是前因變量的科學合理性還有待后續研究進行驗證。構建更加完整的結果變量體系還需后續更多的學術關注。此外，同為團隊內部關鍵過程，團隊反省同其他內部互動過程(溝通、沖突等)之間的界限劃分和相互間關系界定也將是學術關注的問題之一。

(四)團隊反省的跨文化比較研究

目前團隊反省理論的研究主要是在西方文化背景下進行的，其跨文化適用性還有待在不同文化背景下進行科學的考察和驗證。在中國文化背景下，提煉中國特有的文化現象，深入挖掘團隊反省的影響因素和結果產出將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比較本土與國外研究的結論，探索可能存在的變量作用機制，將有利于相關理論的豐富和后續研究的開展。

五、增進國人團隊反省的管理啟示

面對外界環境的動態變化，企業組織必然將面對其內部團隊形式的運作問題，尤其在涉及創新的團隊作業對團隊內部過程提出了更高的管理要求。目前，國內有關團隊管理的研究還相對匱乏，在團隊互動過程方面的研究問題上還處于初步的探索階段。對于作為關鍵團隊互動過程之一的“團隊反省”，國內學術界還缺乏相關理論問題的研究及實踐方面的應用探索。由此，國內研究一方面急需關注本國國情對團隊反省相關理論進行探索和深化，另一方面還需相應地開展經驗研究為實踐提供有力的科學依據，從而加深對本土團隊過程管理方面的理論知識，加強團隊反省研究對團隊內部流程管理的指導意義。在實踐應用方面，立足于現有的團隊反省理論研究成果，結合中國的文化特點，對團隊反省過程實施有效管理將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一)關注團隊成員間積極合作觀的培養

團隊作業需要團隊成員彼此協調共同完成，成員彼此間合作性而非競爭性的目標實現依賴觀，將有助于團隊內部齊心協力，共同聚焦于任務問題，關注項目進展的關鍵階段，適時進行任務內容及過程方面的反思，積極參與開放式的意見交流和討論，以推進項目的成功開展，提升團隊績效。

(二)注重團隊成員任務溝通技能的培訓

在完成團隊項目的過程中，團隊成員之間有效的溝通將有助于彼此專長資源的分享、信息知識的碰撞，進而對團隊內部的任務思路進行有效的拓展，為團隊知識帶來更新與升級的機會。通過成員間知識整合形成的全新任務平臺，將促成團隊對于項目任務議題進行建設性的反思和討論，對于項目推進流程進行客觀評價和改善調整。

(三)重視良好溝通氛圍的營造

公平安全的團隊協作氛圍是團隊內部進行有效任務反省的關鍵前提，只有在鼓勵參與、意見分享以及不同觀點的公開討論的良好內部溝通情境下，團隊成員間才能自由地思維，針對任務進行開放式的觀點討論及意見交流。而團隊領導在團隊內部溝通氛圍的營造，以及團隊內部信任合作關系的形成方面都起著重要作用，由此，團隊領導應當致力于營造開放式的交流氛圍，構建團隊內部良好和諧的人際關系，通過良好溝通平臺的搭建，促成團隊反省過程的實現與維持。

責任編輯彭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