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愛一個前提，讓它地老天荒

梅　吉

每個女孩，在遇上愛情的時候，都變得執著。而她，執著于十分的甜蜜，執著于全部的占有，卻發現，所有的執著都是一條彎路，那些酸楚和疼痛，才是愛情的全部意義呀！

沈陌是第一個對莫敏兒表白愛情的人。

那一天，是2002年的冬至，沈陌在打一場籃球決賽，他穿著和湖人隊8號科比一樣的球服，精準地投入一個三分球后跑到莫敏兒面前，他說，如果我們贏了，你要幫我慶祝。

她有些愣，倒是旁邊的好友蘇卡興奮地尖叫，答應他，答應他呀！

（一）

2002年的冬天，是一個暖冬。莫敏兒的每一個毛孔都在開花，她認真而盡責地做著沈陌的女朋友。

沈陌高、帥，是學校籃球隊的隊長，他一進這所大學就在全國大學生籃球比賽上拿到了很好的名次，而他，也鋒芒畢露，勁頭十足。有傳言，CBA職業籃球隊在竭力邀請他。沈陌熱愛籃球，他的空余時間幾乎都在籃球場上度過。

和莫敏兒的約會，也常常在籃球場。她守著他的衣服，拿一瓶純凈水，為他每一次進球歡呼。而他在進球后會轉過身會心地朝她微笑，她的甜蜜，一目了然。她給他洗球服，手浸在冷水里細細地搓洗，曬干后，放進一個塑料袋子里，球衣里塞著茉莉干花，用熱水袋捂著。蘇卡不解，她說，這樣加熱，茉莉花香散發得更快。

蘇卡打趣她，這樣賢惠，干脆畢業就嫁了吧！

可他們在那個冬天后開始爭吵，還是因為籃球。莫敏兒抱怨他用在籃球場上的時間多過陪她的時間，他們很少逛街，很少看電影，甚至很少在籃球場之外的地方見面。有一次鬧得很兇，她把他貼在墻上的科比照撕個粉碎。

他每次去訓練，都開始向她打報告。讓我去吧，晚點來找你，一定。他磨她，而她看著他低聲下氣的模樣，也不忍心，走吧，走吧。

即使是她答應了他去訓練，可她心情一點不好。她跟著蘇卡去溜冰，蘇卡的男朋友妥帖地握著蘇卡的手，而她卻摔了一次又一次，然后委屈地濕了眼。

別人談戀愛，她也談，為什么別人能給女友很多，而她，卻只能這么少？這么少？

（二）

2003年的冬天，沈陌大四。莫敏兒挑燈幫他寫簡歷，他學的建筑工程，她想他應該去設計院或者大的房地產公司。她的骨子里有著小女人的情懷，沒太多的功利和事業心。她想過他們的未來了，供一套房子，養一個孩子，像都市里大多數的白領一樣，上班下班，平淡恬靜。

沈陌是拿到入隊通知書的時候才來告訴莫敏兒，他被一家CBA籃球隊選上了。他興奮不已，高高地舉起她轉圈。

她的心，沉呀沉，她說，沈陌，如果你把籃球當做職業，那我們就分手。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嚴重。他熱愛籃球，而他也在這方面有著天賦，為什么非要在愛情和籃球之間做出選擇呢？

她給他時間考慮，他們僵持了許久。她也苦口婆心地勸他，籃球可以作為愛好，但作為職業太殘酷，這畢竟是吃青春飯的，而且退役后，哪個球員不是一身的傷？還有，風險太大，他所在的隊并不是很好，混上幾年也許一點成績也沒有。她希望，他做建筑師，安穩又有上升空間。

他們談過許多次，都希望對方讓步，但莫敏兒很堅持。蘇卡也來勸她，如果硬逼著他放棄籃球，說不定有朝一日他會來怪她。

這句話對她的殺傷力很大，她突然覺得，自己竟然這么自私。

她跟沈陌分手，死活都要。即使沈陌說他放棄籃球，她也沒有回旋的余地。

沈陌痛苦不已，哀哀地問她是不是愛上別人了。她說，我只愛你。

（三）

蘇卡覺得這個女人瘋了，明明兩個人相愛卻硬生生地要分手，不是自討苦吃嗎？沈陌很快就去省籃球隊報道了，走的時候，他來見莫敏兒。

他困頓不已，他說，最后握個手吧，祝你幸福！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時候，一把拉了過來，抱住。他吻她的眼睛，眼淚濕了她的臉。

即使是她提的分手，但過不去這道坎的卻是她。她常常看著看著書，就開始流淚，她跑去飯館喝酒，一瓶二鍋頭，火燒火燎地灌下去，然后號啕大哭。蘇卡拽她，拖她，罵她，你這個蠢女人，既然這么痛苦為什么要分手？

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失眠，夜里，想起沈陌就疼痛不已。

沈陌的消息是通過報紙知道的，他在CBA發展得很好，漸漸成為核心主力。他拿下全場最高分了；他受傷了；他出國集訓了……莫敏兒把他的消息收集起來做成剪報，寶貝樣地珍藏。

有時候莫敏兒在校園里行走的時候，會覺得有目光在身后，有好幾次，她追隨過去，就看見一個像沈陌的影子閃過。她苦笑，是因為想念而花眼了吧。

蘇卡有次吞吞吐吐地說，她看見沈陌了。

她的心，鋪天蓋地的都是疼。他果然來學校看過她，而他卻以為她不愿意見他，所以躲藏了起來。她其實忍得很辛苦，她想和他聯系，想見他，她終于給他打電話，她說，沈陌，做不了戀人，我們做朋友，可以嗎？

（四）

2004年7月，莫敏兒大學畢業留在了這座城市。她本來有機會去外地更好的公司，但她選擇留在了這城市，因為這里有沈陌。

彼時，她和沈陌已經做回了朋友。他們偶爾打個電話，見個面，她也會去看他打比賽。他比以前更加成熟穩重，有許多的人喜歡他。

夜里，她夢見沈陌在一場比賽里受傷了，他跌在地上怎么都爬不起來。她哭著醒來，她給沈陌打電話，她說，沈陌，你要好好的，好好的！他安撫她，我會的，我會的，一定。

沈陌沒有訓練和比賽的時候，會來找她。他們去綠蔭閣喝茶，一坐就是一下午，他刻意不去提籃球，他說工作開心嗎心情好嗎？她說，嗯，都好著。其實她多想說，不好，一點也不好。離開了他之后的生活，是一片荒蕪。

他給她續水，她捧起來的時候，灑了一身，他拿紙巾給她擦拭，然后握住她的手，他說，敏兒，戀人分開后，還能做朋友，那是因為他還想再做回戀人。

她的心，糾葛得不行。

她覺得自己快要炸掉了，為什么她這么痛苦呢？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痛，和他分手也會痛。他是她心里一道硬傷，怎么也好不了。

她的上司開始追求她，送了百合請她去看電影，他變著法地約會她。燭光晚餐，海邊旅行……每一樣都隆重盛大。她想，那就接受吧，或者會忘了沈陌。

（五）

她把沈陌的電話刪掉，開始拒絕看體育新聞。偶爾，蘇卡打個電話來，探聽她的新戀情，然后說，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沈陌老打電話問我你的情況，這么愛你的男人，你竟然不要。

莫敏兒對著電話發了呆。

不要沈陌，她到底是做對了還是錯了？

上司對她說，莫敏兒，你真是特別的女孩，那么柔順安靜，不會不停地向男人要這要那。

她的心就嘩啦地碎了一地，那是因為她不愛他呀！她自始至終就只愛沈陌，她拼著全力，用著全身心地愛他，她不知道深愛一個人也會這樣痛苦。她的心變成了一個空盒子，那么地不滿足，她不停地向他索要，時間，關懷，索要他的全部。她不允許他分去一點的心思，而他那么癡迷籃球，他給她的就少了，讓她痛苦。

她覺得，他們的愛不對等。他給她的愛，不是十分，就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她要分手，她在這份愛情里，變得越來越不滿足，而這份感情帶給她的是痛苦。不快樂，愛情就失去了原本的意義，那么，放手，或者對她，對他，都是一種解脫。

（六）

2007年5月，她答應上司的求婚后，蘇卡從北京飛回來給她做伴娘。夜里，她們擠在一張床上聊天，蘇卡跟她抱怨，和男友老是吵架，吵架又和好，和好又吵架，都是為些小事，比如男友癡迷打游戲，比如男友忘記他們的紀念日了。

莫敏兒說，老這樣吵架，有什么意義？

蘇卡笑，愛情就是這樣的，并不全是甜的，像檸檬，有九分的酸，一分的甜。但正因為它有九分的酸，那一分的甜才可貴。

她愣了許久，然后潸然淚下。她一直曲解著愛情呀，她一直覺得愛情的意義是幸福和快樂，原來，那些酸楚和痛苦也是愛情。她忍受不了沈陌帶給她一絲的痛苦，但卻讓他們陷入更深的痛苦，她以為她夠清醒，但最糊涂的人便是她了。

籃球和她，于沈陌來說，并不沖突呀，但，她卻自以為是的讓他只能選一樣。她以為，占有他的全部才是愛，她以為痛苦的愛情不如不要，但她卻遺失了，最寶貴的愛情。可這些，為什么是現在才明白過來呢？

她給沈陌打電話，沈陌說，祝你新婚快樂。沈陌說，莫敏兒，我一直愛著你。

她張開嘴，想說什么，但是，蘇卡說，快睡吧，很晚了，明天還要試婚紗！

合上電話，她對著“嘟，嘟”的電話那邊輕輕地說，沈陌，我一直愛你。

（七）

他們已經分手了許久，為時已晚。如果，她在愛情長大前，沒有遇上沈陌，沒有愛上沈陌，那他們的未來，會不會很長？

會不會？

（責編：橘子洲 nh0408@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