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金融第一案”何以發生

江　舟

這是一起由最高人民檢察院指定海南省檢察機關審查起訴，最高人民法院指定海南省審判機關審理的原海南華銀國際信托投資公司（簡稱海南華銀公司）負責人、大連證券公司董事長石雪貪污、挪用公款、私分國有資產、金融憑證詐騙、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的驚天大案。石雪利用職務之便，貪污公款2.6億元，挪用公款近1.2億元，另外偽造金融憑證企圖詐騙中央銀行14億元、非法集資24億元。此案被稱為“中國金融第一案”。

2008年1月8日，海口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以貪污罪、挪用公款罪、私分國有資產罪、金融憑證詐騙罪、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判處石雪死刑，緩期二年執行，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一審判決后，海口市檢察院認為一審法院對石雪貪污罪的判決適用法律錯誤、量刑畸輕，提起抗訴；同時，石雪也提出上訴。7月9日，海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公開審理此案。9月中旬，海南省高級人民法院作出終審判決，即維持海口中院對石雪的一審判決。至此，糾葛多年的海南華銀一案終告一段落。

膽大妄為

欲騙中央銀行十四億

1991年盛夏時節，正是海口市酷熱難耐的季節。而此時的海南，經濟超常規發展一浪高過一浪，隨時都可能捕捉到的機遇引誘著期盼發財的人們。在這樣的背景下，1991年8月，海南華銀國際信托投資公司成立。

法院一審查明，自1991年以來，海南華銀公司向大連證券、新華證券及河北省證券公司秦皇島證券交易營業部、錦州證券、秦皇島商業銀行、無錫商業銀行天湖支行拆借大量資金，形成了10多億元巨額債務，無法償還。

1998年，海南華銀公司停業整頓。2000年初，該公司負責人石雪了解到中國人民銀行在對信托公司進行清理整頓時，優先清償個人債務，便策劃將海南華銀公司所欠大連證券、新華證券等六家單位的機構債務轉化為個人債務，以騙取人民銀行巨額兌付資金。隨后，石雪先后與這六家單位的負責人商定：海南華銀公司與六家單位的欠款按原借款本息和時間分別簽訂《國分〈債〉券委托代售協議》，制造海南華銀公司委托六家單位分銷國債，六家單位支付售債資金后，海南華銀公司到期無力兌付國債的假象，將機構債務轉化為個人債務，并將這種虛假的分銷國債的方法私自定為銷售“國分券”。

其后，石雪授意六家單位偽造憑證，私刻印章，編制了虛假的“國分券代售臺賬”。原海南華銀公司財會部經理韓婕（另案處理）按石雪的指使，聯系這六家單位簽訂代售協議，向有關人員傳授偽造憑證、篡改會計賬目的要點，以應付人民銀行的核查。

2002年1月，海南華銀公司與大連證券、新華證券等六家單位均將偽造的“國分券”材料上報給中國人民銀行，意欲騙取巨額兌付資金。誰料，偽造的材料被人民銀行看出了漏洞，其詐騙行為未能得逞。但這14億元險些被騙的巨資，很快成了石雪等人案發的導火索。

有關部門經調查發現，海南華銀公司分別與大連證券、新華證券、河北省證券公司秦皇島證券交易營業部、錦州證券、秦皇島市商業銀行、無錫商業銀行天湖支行互相勾結，共偽造“國分券委托代售協議書”27份，“代售授權書”3份，偽造未兌付的“海南華銀國際信托投資公司代保管憑證”43684筆，共計140876.4萬元。一審法院認定，石雪是海南華銀公司、大連證券公司金融憑證詐騙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其行為已構成金融憑證詐騙罪（未遂）。

自制憑證非法集資二十四億

這又是一起海南華銀公司興風作浪策劃的非法集資24億元重案。2002年3月26日，中國人民銀行向國務院領導專題作了“請求司法機關查處海南華銀國際信托投資公司違法犯罪行為的請示”。中央領導在接到人民銀行的請示后，批示公安機關立即立案查處。2002年3月30日，海南省公安廳組成“3·30”辦案組,迅速展開偵查。2002年3月31日，石雪被抓獲。

偵查發現，為了在股市上進行更大規模的操縱，獲取更多的利潤，石雪竟委托多家金融機構非法集資。

1996年9月，石雪擔任大連證券公司董事長、總經理后，在其組織策劃下，大連證券利用自制的虛假憑證，以承諾還本付息為誘餌，向社會銷售虛假國債，大量非法吸收社會公眾存款。法院一審認定，1997年6月以來，大連證券先后非法印制了19萬份“有價證券代保管憑證”及“國債收款憑證”，用于向社會銷售虛假國債。據審核，自1997年10月1日至2002年4月30日，大連證券共銷售虛假國債243495.31萬元，目前，尚未兌付的金額約77700萬元，給國家和人民群眾造成了重大財產損失。

利令智昏私分國資數百萬

據檢察機關指控，2000年7月，石雪未經大連證券公司董事會批準，擅自決定給公司13名高級管理人員補發工資，共補發264.05萬元，其中石雪分得24萬元。

法院一審判決認定，大連證券公司未經董事會決議，以單位名義將國有資產私分給個人，其行為已構成私分國有資產罪，根據有關規定，對大連證券公司不再追訴單位的刑事責任，只依法追究單位有關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的刑事責任。石雪是大連證券公司單位犯罪中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其行為構成私分國有資產罪，應予懲處。

可笑的是，當時大連證券公司的高管們都為分得巨額國資而個個眉飛色舞，他們都認為跟著石總算是沾光享福了。可他們忘了“天上不會掉餡餅”這句俗語，終于在石雪案發后把“吞”下的國資吐了出來。

貪挪數億

暴露金融證券監管漏洞

石雪從斂財數百萬、數千萬元，至最后總金額達到2.6億多元，創下了新中國成立以來的個人涉案金額之最。

石雪，生于1963年11月，北京人，碩士研究生學歷，原任海南華銀國際信托投資公司臨時負責人，兼任大連證券公司董事長、法定代表人、總經理。

學歷高、精明能干，是石雪給人的印象。石雪的履歷雖十分簡單，但也算是個“老金融”了。1981年至1991年在銀行做會計工作；1991年至1998年，在華銀信托任部門經理、總經理助理、副總經理、負責人等職；1996年9月至2002年1月，在大連證券任董事長、總經理。

法院一審查明,石雪利用其海南華銀公司臨時負責人、大連證券公司董事長的職務之便，采取簽訂虛假合同、融資平賬、轉移截留上繳利潤等手段，侵吞大連證券公司公款23668.412萬元，侵吞海南華銀公司公款2794.72萬元，共計26463.132萬元，其行為已構成貪污罪。石雪利用擔任大連證券公司董事長的職務之便，挪用大連證券公司公款歸個人使用，進行牟利活動，其行為構成挪用公款罪；其挪用公款11939.36萬元,數額巨大，且有6322.7774萬元尚未退還，應依法嚴懲。遂數罪并罰，判決石雪死刑，緩期二年執行。

一位參與辦案的檢察官說，市場經濟需要法制建設，特別是特區和沿海一帶，經濟生活日益繁榮復雜，但法制建設、各種監督約束機制還沒有完全同步和配套，石雪等一些不法分子正是鉆了這個空子，大肆侵吞國家資財。辦案檢察官還特別強調，此案也暴露了我們在金融證券監督管理中的制度漏洞。石雪等人就是利用了我國證券市場初創，還沒有形成完善的監督管理體系的機會，制造了“中國金融第一案”。此案告誡人們：金融證券行業需要加強內部制度建設，對員工進行經常的、有針對性的法制教育。同時，檢察機關需認真分析金融證券領域犯罪的作案手段及案發原因，協同相關單位進一步完善防范和查處金融證券領域職務犯罪的制度體系，促進金融證券市場誠信體系和管理機制建設。（摘自2008年 9月16日《檢察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