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混業經營模式的國際經驗與中國現實選擇

曹小武　杜玉紅

摘 要：金融混業經營有多種形式，通過對幾種形式的對照分析，從我國的現實選擇和風險防范與監管的角度出發，在大規模放開混合經營的條件尚不成熟的條件下，本文認為金融控股公司是我國實現金融混業經營的最佳形式，而非銀行金融機構其中包括金融資產管理公司是施行混業經營的最佳初始入口。

關鍵詞：混業經營；模式；金融控股公司

中圖分類號：F830.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0751(2008)06—0085—03

一、國際金融混業經營模式的綜述

(一)金融業經營模式的演變

金融分業和混業各具優勢，分業經營有利于金融業的安全與穩定，混業經營則有助于提高效率，世界各國都根據自身的特點，在不同的歷史階段自發或自覺地選擇了適合自己的經營模式。

國際金融業經營模式的發展歷程大致可劃分為四個階段：1.早期的自然分業階段，從1694年以英格蘭銀行成立為標志的商業銀行誕生到19世紀末，這一時期的分業不是依靠法律的規定，而是自然形成的。2.19世紀末到1929年，世界各國金融業大都實行混業經營，這時的混業也是在“效率”的刺激下自發形成和發展起來的。3.20世紀30年代至70年代末，以1933年美國通過《格拉斯——斯蒂格爾法》為標志，分業經營成為這一時期的主流。4.20世紀80年代以來，隨著分業限制在英國、日本等國家的先后取消，以及1999年11月4日美國《格拉斯——斯蒂格爾法》的廢除和《金融服務現代法案》的通過，揭開了金融業又一次走向混業經營的新篇章，世界各國不約而同地走上了有管理的混業經營的道路。

第一階段和第二階段的金融分業與混業，是在安全穩定與提高效率的比較中自發形成的；第三階段和第四階段的分業與混業是在加入了政府一定程度的管制的基礎上形成的，也是金融企業和政府在安全和效率的平衡中不斷演進的過程。從這種迂回變遷到混業經營的演進中，可以窺探到混業的動能來自企業和市場，政府干預的動能來自于防范系統風險的使命，在市場化進程中，政府的干預將會越來越少，企業和政府的立場會在市場中趨于一致，金融企業的經營范圍最終將是綜合的。

20世紀20年代大危機前，各國金融業基本上都處于自發的混業經營狀態。20年代末的大危機造成許多銀行的倒閉，混業經營被認為是引爆和傳遞金融企業經營風險的主要原因，受到廣泛的指責，由此，大多數國家的政府自覺地選擇了有嚴格限制的分業經營。在其后一段時期的社會經濟發展中，由于市場自身力量的牽引，各國又紛紛選擇了有一定管制的混業經營制度。

美國：從1987年開始，聯邦儲備委員會先后批準了一些銀行持股公司經營證券業務，1989年又批準花旗等五大銀行直接包銷企業債券和股票，從而使美國商業銀行重新進入投資銀行的業務領域，向混業經營方向轉變邁出了重要一步。進入20世紀90年代以后，混業的步伐進一步加快。1998年4月美國花旗銀行與旅行者集團合并，2001年與所羅門公司合并，合并后的花旗銀行集商業銀行業務、投資銀行業務、保險業務于一身，成為全球最大的金融服務公司。美國的混業經營以金融控股公司為主要實現形式，控股公司不允許銀行直接從事其他非銀行的金融業務，但允許其通過控股的證券子公司從事證券業務，保險子公司從事保險承銷業務。

英國：1986年，英國進行了一場“大爆炸”式的金融改革，廢除了各種禁止混業經營的條令，從此，混業經營快速發展。這場改革是從證券交易所允許銀行購買證券交易公司并直接參與交易所的交易活動開始的。英國的混業經營是以經營控股型公司為主要實現形式。

德國：德國的金融制度比較獨特，即使在大多數國家為規避風險選擇分業經營的時候，德國的金融業也一直堅持以混業經營為特征的全能銀行模式。1975至1979年間，德國政府組織專家對全能銀行的制度進行了全面的評估，專家組認為完全沒有理由對全能銀行制度進行根本的改變，繼續發展這一制度是保持德國銀行競爭力的基礎。

一些條件相對成熟的發展中國家也在積極地進行混業經營的探索。縱觀當今世界各國，混業經營已不僅僅是一種趨勢，而是一個了然形成的現實主格局。

（二）世界主要國家金融混業經營模式經驗

1.銀行混業經營的模式

從金融史的角度看，混業經營一般發端于銀行混業，至今，銀行仍然是現代金融集團內部最重要、最核心的成員。從銀行混業的視角考察，目前世界上有三種主要的混業經營的模式，一是德國的全能銀行模式，即法律允許銀行本身直接兼營證券、保險等業務，整個金融集團就是一家金融百貨公司；二是英國的混合控股模式，即允許銀行在符合一定條件時，成立子公司，或由其控股公司成立子公司，兼營其他金融業務；三是美國的純粹控股模式，即金融控股公司模式，銀行本身或與其有直接投資關系的分公司不得經營證券業務，但銀行控股公司或另設的子公司，則可在限定的范圍內經營投資銀行業務。

2.金融分業條件下的混業經營模式

現代金融的混業經營并不限于銀行進入其他金融服務業，其他金融企業也可以進入銀行業和先前不曾涉足的其他金融服務，從而進入混業經營的行列，銀行混業擴展到了金融混業的新階段。從金融分業與混業的視角考察，當今世界上存在如表1所示的金融業經營模式：

二、中國金融業混業經營的趨勢要求

（一）經濟利益驅動

1.混業經營可以發揮規模經濟、范圍經濟和集團協同效應的優勢。一是集團內部不同種類的金融機構，通過緊密合作，整合系統資源，形成金融超市，可以為客戶提供一站式服務，業務的多元化帶來了利潤來源的多元化。二是可以組合利用不同地區、不同金融產品的優勢，更有利于業務發展和創新，增加金融服務手段，設計出滿足不同層次客戶需求的產品。三是可以建立規模化的營銷網絡，降低信息收集等的平均成本，平均成本的降低帶來了規模經濟和范圍經濟。

2.有利于降低內部風險。一是集團公司主要行使股權投資職能，不同業務的成員公司管理互相獨立，管理的專門化，可以保證較高的業務管理能力，降低管理風險。二是交叉銷售等商業活動處于嚴格的市場監督之下，透明度更高，市場風險降低。三是內部多個法人，各項業務在獨立的成員公司內部進行，相互之間無須為個別成員的業務風險承擔責任，從而有利于保障自身整體的資金安全。

（二）行業內部競爭

分業經營使各金融機構的業務局限于傳統領域，業務狹窄，規模小而分散，極大地限制了各自的競爭力，尤其是傳統的商業銀行業務領域，主營收入下降，邊際利潤由于資金成本的提高而大大減少，競爭能力和盈利能力受到了嚴峻的挑戰。而在混業經營中，銀行、證券、保險、信托及期貨、期權等金融衍生商品都得到巨大發展，商業銀行、證券公司、保險公司之間的相互控股與并購重組，可以擴大了集團公司的盈利空間。同時也由于經濟、金融的一體化的發展，各金融機構也需合作以共享客戶信息，減少信息不對稱性，提高管理和服務水平，滿足客戶多方面需要。我國金融業服務手段、服務種類的不足，已經嚴重地制約了金融行業內部和行業之間的公平競爭和競爭能力的提高。

（三）外部環境壓力

根據協議，在入世兩年后，我國允許外資銀行辦理中資企業人民幣存貸款業務，五年后，外資銀行享受國民待遇，可以辦理居民人民幣業務，不再有客戶和地域限制。由于外資金融機構絕大多數實行的是混業經營模式，而我國現行的《在華外資金融機構管理條例》也允許外資銀行從事外幣投資業務，混業經營的外資金融機構將會采取分設不同子公司的形式，同時向銀監會、證監會、保監會申請銀行、證券和保險業務牌照。在未來幾年里，這些外資金融百貨公司將在極不平等的前提下與中資金融機構展開優質人才和客戶資源等方面的競爭，優質人才和客戶有向外資金融機構轉移的風險，中資金融機構傳統業務的市場份額有可能迅速滑落。在新興的金融服務領域，外資金融機構也會因其先發優勢首先占據相當的市場份額。2006年對我國來說是一個轉折之年，外資銀行的所有業務已徹底放開，外資金融機構從業務領域到空間范圍與我國銀行業展開全方位競爭。外來競爭的壓力迫使我們重新審視嚴格的分業經營、分業監管的金融格局，雖然目前看來，我國的分業經營與監管實行的時間還不長，金融系統防范風險、抵御風險、化解風險的能力還不強，但是面對壓力，采取符合我國國情的金融混合經營方式來應對競爭，是非常必要的。

（四）業務發展規律

隨著金融自由化與金融創新的發展，金融結構發生了重大變化，不同金融機構的界限逐漸模糊，金融功能趨于融合，金融市場的發展催生了更加高級化、復雜化的金融混業經營制度。金融服務的多樣化需求對混業經營提出了現實的客觀需求，社會經濟金融條件提供了金融混業經營的基礎條件。分業向混業的轉變，不再是在原有軌道上的簡單回歸，而是進化到了更高的層次，這是金融服務業發展的客觀規律，只有適應這個規律，我國的金融業才有自己的生存發展空間，至于如何順應規律，順利實現分業向混業的過渡，則是另一個需要認真考慮的問題。

三、金融控股公司是我國金融混業經營的現實選擇

分業與混業的制度選擇，主要與一國的風險控制能力和監管水平密切相關。在風險控制能力和監管水平既定的前提下，選擇的標準是兩種制度的優越性和危害性的對比，沒有這個前提，就無法進行比較，也就很難說分業與混業孰優孰劣。

當前，改變分業現狀的呼聲日益高漲，這與我國金融業面臨的緊迫形勢是相關的，我們沒有拒絕探索實現混業經營方式的理由。而無論是英國的混合金融控股公司、德國的全能銀行還是美國大危機前混業體制，其內控和監管水平的要求都要高于美國現行的金融控股公司模式，金融控股公司是美國金融業為了繞開分業管制而進行的一種組織形式和經營方式上的創新，同時也切實有效地防范了混業經營可能帶來的金融風險。美國金融控股公司模式是一種內部分業、集團混業的經營模式，較好地解決了分業與混業的矛盾與不足，回避了歷史上的混業經營的缺點，集合了分業與混業兩種制度的優勢，同時又基本保留了分業制度的內控和監管的一種比較理想的過渡模式。

1999年，巴塞爾銀行監管委員會、國際證券聯合會和國際保險監管協會將金融控股集團定義為：金融業在集團業務中占主導地位，所屬的受監管的實體至少明顯地在從事兩種以上的銀行、證券和保險業務，同時每類業務資本要求不同。結合中國的國情，中國的金融控股公司的定義應該是：以控股公司的形式存在，其主要資產顯著地分布在銀行、證券、保險兩個以上金融領域的企業集團。

由于現行《商業銀行法》禁止商業銀行投資非銀行金融機構（不包括商業銀行在海外投資注冊的非銀行金融機構），目前國內混業經營的機構主要是一些歷史遺留的、以非銀行金融機構為基礎形成的金融控股集團。如中信、光大、平安以及后來的中金、建銀和銀河。同時，產業資本在國內投資形成的控股（參股）集團發展較快，一是大企業集團多元化經營的發展，如山東電力集團、紅塔集團、方正集團，二是產業發展與金融服務在產業集團內互動，如海爾集團。1999年以后，我國政府雖沒有從法制上明確規定可以混業經營，但金融業的實際做法多少帶有考慮開放混業經營色彩。概括起來，按控股主體以及控股方式可將我國金融控股公司分成四種模式：純粹控股模式、經營（混合）控股模式、產業純粹控股模式和產業經營（混合）控股模式。

古今中外從來不曾存在過完全“純”的、能夠嚴格理論界定的分業經營和混業經營模式。既然金融控股公司實現了混業經營，它就應該已經是一種混業經營的模式，而且，金融控股公司是一種便于內部風險控制和外部風險監管的混業經營模式。該模式下，基本解決了追求混業經營所要求的效率問題，同時，母公司混業，子公司分業經營，分別接受監管，能夠規避商業銀行法、保險法和證券法有關分業經營分業監管的法律限制，阻隔風險在銀行、證券和保險之間蔓延傳遞，有利于維護整個金融體系的安全，其可能的風險程度基本上在我國金融業者和監管部門可承受的范圍內，所以，金融控股公司應該成為我國探索混業經營方式的最優選擇方向，以金融控股公司為目標，在現階段以美國式的純粹控股的金融控股公司形式為樣板，為客戶提供多種金融服務。在初始對象選擇上，面臨轉型任務的金融資產管理公司是值得重點考慮的機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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