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在的潔凈

　　華貴表達你的財富，潔凈證明你的品質。
　　現在的女子，對于服裝的要求越來越多了。每年都有流行色，如果你還穿著去年的流行色，那就是落伍，就是老土，就是擱淺在時代潮流沙灘上的孤獨苦蚌。
　　有一次，我得到一個邀請，擔當某服裝委員會的顧問。我是個對流行色一問三不知的人，哪里能擔當服裝顧問？只有謝絕這一份信任了。不想幾天以后，他們又曲線救國，約了一位我所熟識的朋友來做說客，那朋友說，一個作家，就應該與五行八作的人都說得上話。你對服裝沒有研究，正好借這個機會長長見識，何樂而不為？朋友這番話說服了我，我出席了那天的會議。會上，坐在鄰座的是一位對服裝頗有研究的先生，我和他聊起來，問，你們每年的權威發布，都依照什么原則呢？
　　那位先生一笑，說，畢作家，你太認真了。流行色并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復雜，不過就是一個概念。你想啊，服裝這個東西，是要提前做準備的。不能天氣已經很熱了，才做薄薄夏衣。也不能寒風刺骨了，才張羅棉襖。特別是面料，更要有提前量。那么，大家根據什么來制定計劃呢？簡單地說，就要開一個會，大家坐在一起，討論一番，定一個主色調，然后還有一些輔助的色系，最后就按這個原則去生產了。
　　我聽得似懂非懂，說那么如果這個色彩今年流行不起來怎么辦呢？那位先生可能覺得我冥頑不化，藹然教導說，這怎么可能呢？只要所有的廠家者齊心合力，都生產這個顏色的衣服，當然就會流行起來啊！我們還會大張旗鼓地宣傳，比如說環保啦，沙漠啦，海洋啦，太空啦……找概念啊，開動一切機器來轟炸，另外還讓偶像代言。年輕人喜歡從眾，一看他們心儀的藝人都穿上這個衣服了，當然會趨之若鶩……
　　聽到這里，我只有拼命點頭的份兒了，我就是再愚笨，也明白在這樣強大的攻勢之下，流行色當然生命力蓬勃。
　　那位先生看我茅塞頓開的樣子，表示滿意，說，如果你是生產廠家，你會怎樣想？我說，那還用問？當然是希望買我衣服的人，越多越好。
　　那位先生說，對啊，人心同理。要是誰都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服裝廠還不得關門？所以，每年的流行色一定要和上一年的有所不同，讓你不能以舊充新，魚目混珠。再有就是造輿論，讓你覺得自己穿的不是流行色，讓你有一種自卑感，覺得自己不入流，被社會拋棄……這樣的輿論扭轉一旦形成，從眾心理濃厚的人，就會被裹挾而進，成了流行色的俘虜。廠家就會微笑。
　　我說，如果我硬是不買流行色，你們能怎么樣呢？
　　那位先生和氣地笑起來，說，那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不跟著流行色走的人，通常分兩類。一類是特別貧窮的人，他們原本就沒有能力不停地置換服裝，所以，也不是服裝行業的消費者，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再有一類，就是特別有品位的人，他們不在乎流行什么，只在乎什么東西對自己是最適合的。對這后一種人，我們也是鞭長莫及無可奈何啊。
　　那一天的會議，讓我受益匪淺。這位先生猶如奸細，讓我獲取了關于服裝的真實情報。也許對于時尚中人，這些都是常識，但對我這樣一個服裝盲來說，的確醍醐灌頂。我想，我似乎不能算作買不起衣服的人，但也絕對不是有獨立見解，能孤傲地挺立于潮流之外的人。對于我們普通人來說，如何在光怪陸離的現代服裝海洋中，安然自得地駕著自己的小船，吟唱漁歌呢？
　　我想最好的方式，就是保持衣物的潔凈，不追趕時髦。因為流行色的實質多是商人的利益。它打定了主意讓你總是氣喘吁吁手忙腳亂地追趕潮流。我不需要那么多的衣服。如果你的衣服有污漬，無論它多么華貴，在沒有清洗干凈之前，不要穿著它出門。華貴表達著你的財富，而潔凈證明著你的品質。
　　衣服只是外包裝，內在的精神潔凈才是最重要的。■
　　（特約編輯林子薦自《新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