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八仙邀月”,由“一秀”、“二舉”、“三紅”、“四進”、“對堂”、“狀元”63位成員組成,是廈臺兩地民眾每年中秋“博餅”時必不可少的會餅。
我生于廈門,但阿姆(閩南語,即母親——編者注)是一家16年前就來廈門投資的臺商企業,算起來也是臺灣囝(閩南語,即孩子——編者注)。讓我想破頭殼也不明白的是,這么多年我們家族居然沒有誰回過臺灣。
今年中秋,阿姆特地請來設計大師,在我們的包裝上極盡奢華之能事:外頭精致木盒,里頭黃袍加身,“狀元”和“對堂”還配備精美大瓷碗,就連小得不入流的“秀才”,也一改往年的窮酸裸相,全披上華美的“遮羞褲”!大師還給我們取了個很有詩意的名字曰“八仙邀月”,簡直是酷斃了!
廈門市思明區的王琴把我請進家門后一直舍不得享用,天天念叨:“該送誰好呢?”很快她就想到海峽彼岸的姐姐、姐夫和外甥們,決定把我送給臺灣的親人。我很高興,終于可以回家啦!
我興沖沖地隨同王小姐來到市區湖濱南郵政,找到EMS柜臺一打聽,令人咂舌的郵費差點嚇死王小姐:5斤起價130元人民幣,每增加1斤再加40元,估摸一下,我這個笨重的身子少說也有十幾斤,算算就得500多塊錢啊!
“天啊,咋要這么貴呢,寄到新疆,比臺灣遠了幾十倍,也就幾十塊錢啊!500多塊,都可以買好幾盒會餅了!”旁邊一位女士尖叫了一聲,并吐了吐舌頭。
柜臺工作人員趕緊解釋說,兩岸沒實現直郵,郵包必須經深圳、繞香港,轉一大圈才能過臺灣,“特快”專遞也得要幾天。他幽了一默說,要不,也別浪費錢了,塑料紙一包,丟到海里去,說不定今晚就隨潮水漂到臺灣親戚家了。
王小姐和我一聽,剛剛那興奮勁一掃而光。郵局工作人員坦言,價格貴不說,還不能確保順利到達;萬一到那邊海關過不了,還得自己在這邊海關辦理一大堆通關手續!
不是常聽人說“兩岸是一家”嗎?怎會搞成這樣呢?作為“臺灣囝”,回趟家這么難,我郁悶!
就在我們準備放棄過臺,耷拉著腦袋回王小姐家的路上,有人為我們指了一條“明路”。
據他介紹,外面的快遞公司“路子”多,操作“靈活”,郵費又便宜,可以試試!我們又轉憂為喜,隨即找到一家私營快遞公司,價格果然低了許多,每公斤只要25元人民幣。而且經辦人還信誓旦旦地保證寄到收件人手中。聞言我們大喜過望,辦完簡便的寄件手續后,王小姐支付了160塊郵費,我喜滋滋地留了下來。
誰知道,王小姐剛一轉身,我的厄運就降臨了。那些人看了看我,又重又占地方,就惡狠狠地把我摔在地板上。更可怕的是,一位小年輕還強行扒掉我的外衣,把大師精心設計、幾十塊錢成本的盒子丟棄一旁。接下來,一雙粗糙的大手扯下我們身上的黃袍,把60多位兄弟統統掃進“狀元”和“對堂”待的碗中,還用力壓扁,塞進個布袋裹了。可憐我像沙丁魚,擠在滑溜溜、冷冰冰的大碗之中。
第二天,我被扔上一輛貨車,與一大堆硬梆梆、臟兮兮的討厭鬼上路了。顛簸了一路,換了幾輛車,又上了飛機,下了船。最痛恨的是那些粗魯的搬運工,盤車時不好好扶著,把我扔到一個硬家伙身上,一聲脆響,尊貴無比的狀元碗立馬四分五裂,慘不忍睹!
哭也哭了,罵也罵了,在里頭黑乎乎的不見天日,就這樣過了5天,總算捱到臺灣,到了臺北大姐的家。大姐撕開臟兮兮的包裹一看,氣得七竅生煙,妹妹送的是什么呀,電話吹上天的東東,居然只是一只破碗,外加些個爛餅!更為沮喪的是,早已身心俱疲的我這才發覺,博彩用的骰子早已不見蹤影,估計早喂了鯊魚!
沒了骰子,餅是博不成了。大姐看我這副尊容,早就倒了胃口,搖搖頭就把我丟在一邊了。悶悶不樂的大姐夫,連聲責怪小姨子找了一家不負責任的快遞公司;大姐嘆了一口氣,小妹也是沒辦法呀!
我無語。但愿明年兩岸直接通郵,免得后輩回家時重蹈我的覆轍。
中秋博餅是廈門人幾百年來獨特的中秋月餅文化
博餅中的月餅被稱為會餅,共有63個。其中“一秀”32個、“二舉”16個、“三紅”8個、“四進”4個、“對堂”2個、“狀元”1個。
博餅,就是在大瓷碗中擲骰子,根據點數,獲取相應的會餅。人們認為博中“狀元”的人,一年運氣總是會特別好。
如今博餅不僅限于在中秋前后進行,也有用其它禮品甚至紅包來當會餅進行博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