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文學十年：從理想到淘金

　　過去的10年，是中國網絡文學迅速崛起的10年，也是傳統文學與網絡文學相互博弈的10年。時至當下，網絡文學已成為中國文學中一支不容忽視的力量，并在圖書市場上開辟出自己的陣地。
　　
　　鍵盤上的寫手
　　
　　1998年，在網上曾經紅極一時的文學作品《第一次親密接觸》落地出版，“網絡文學”這一概念被正式提出。時光轉過10年，作為最早一位和網絡文學緊緊捆扎在一起的作家，“痞子蔡”已經成了一個符號式的人物。隨后，網絡在制造出《告別薇安》、《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鬼吹燈》、《明朝那些事兒》等作品的同時，也成就了一批寫作明星和寫作富翁。
　　
　　1998年，臺灣成功大學水利研究所博士研究生蔡智恒產生寫作沖動，在網上發表了《第一次親密接觸》第一章。這個從網戀起步的愛情故事很快傳遍大江南北，并就此改變了大批年輕人的閱讀習慣和寫作模式。
　　網絡版不到半年，《第一次親密接觸》的圖書版就走上了市場，發行量一路飆升，一度出現了80多種盜版。到麥當勞“點一杯可樂與兩份薯條”的約會方式成為年輕人求愛的高招，凡是上網的人都知道痞子蔡和輕舞飛揚。網絡文學第一次奠定了自己在大眾心中的地位，蔡智恒被人們親切地叫成“痞子蔡”。
　　隨后，內地網絡也出現了“三駕馬車”：寧財神、李尋歡、邢育森，還有以“白色棉布裙”加“光腳穿帆布鞋”迷倒一代女生的安妮寶貝。網絡極大地滿足了年輕人對交流、表達與表現的訴求。
　　那時寧財神經常在網絡上發表中短篇小說：“從來沒想過出版，就是寫著高興，愛和別人交流。網絡上稍微寫得有點爭議的，訪問量就會很高。”如今這批國內第一代網絡寫手大多已經“上岸”，寧財神成了編劇，他一手炮制的《武林外傳》風靡大江南北，最近又出版了同樣幽默武俠類的新書《祝福你阿貴》；李尋歡則恢復本名路金波，當起了書商，制造了一個又一個銷售和版稅奇跡。
　　
　　“男盜墓，女后宮”
　　
　　2000年，中文網絡出現了可以和《第一次親密接觸》相媲美的網絡小說《悟空傳》。如今已經很難找到《悟空傳》的原始出處，作者自己的解釋是：“很早看《西游記》的時候，就覺得有很多隱藏在文字之后的東西，觸動人的心靈深處。后來中央電視臺播《新西游記》，看了覺得沒能把書給我的那些感覺寫出來，就興起寫一段我心中的西游故事。”
　　開列10年網絡文學的10本書，《悟空傳》是首選。大陸網絡文學有作品品牌的，寧財神印象中第一個就是《悟空傳》，“然后才是慕容雪村的《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
　　2002年，網絡文學的大本營轉移到了天涯社區，慕容雪村和他的《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正是在這里被網友發現。同年，具有示范意義的起點中文網在一群懷著文學夢的青年人手中誕生了。以起點中文網為首的一批大型閱讀與創作網站，在其后幾年里迅猛發展，改變了網絡文學的命運。它們在努力尋求收費閱讀可能性的同時，也在努力尋求適合網絡閱讀的小說類型，它們多以武俠、玄幻和言情類為主，幾年間，培育了一個龐大的閱讀市場，這為后來起點中文網開創的VIP在線收費閱讀模式打下基礎。
　　同時，網絡上輝煌一時的作品不停涌現，寫盜墓的《鬼吹燈》、寫玄幻武俠的《誅仙》、寫歷史的《明朝那些事兒》、寫穿越的《夢回大清》和《步步驚心》，以及現代文里少有的精品《翻譯官》和《何以笙簫默》。“男盜墓，女后宮”成了網絡小說最好的宣傳語。
　　
　　文學流水線
　　
　　經過10年坎坷之路，網絡文學拋棄了文學夢想，最終走向了掘金之路。
　　2004年，上海盛大網絡發展有限公司全資收購了起點中文網。此后，“起點”得以渡過互聯網泡沫破碎的難關，并進行規模化發展，3年多來，“起點”的收入、利潤都取得了近10倍的增長。作品在百度10大小說搜索排行中長期保持在7部以上，成為今日網絡文學的大本營。
　　在網上寫作，成了眾多年輕人羨慕的職業，每個月的收入不菲。70年代出生的黛咪咪2008年計劃出6本小說，這些書都在網上連載，同時被出版社相中同步出書。
　　任務很緊，她每天差不多要寫上一兩萬字，書桌上堆滿了隋、唐、遼、宋等各個朝代的歷史書和風水八卦書，但黛咪咪心情十分愉快。很短的時間，《陪嫁丫鬟》靠網絡收費閱讀模式給她掙到了稅后1萬多的收入，幾個月來，她在網上差不多都能拿到1.4萬的月收入。
　　游戲玩膩了，電影沒什么好看的，就來看小說了。這反映了目前文學網站的部分真實情況，“付費閱讀”是一種消費方式，而網絡文學也是一種與電影、游戲一樣的文化消費品。
　　“現在網絡作家的寫作目的性和商業性非常強，他們的寫作目的就是出名賺錢。”曾以網名李尋歡紅極一時的書商路金波說。在他看來，他們那批最早的網絡作家都只是寫著玩而已，“從來沒有想過出名、賺錢，但我們趕上好時候了。”
　　新一代的網絡文學作家們忙著寫作、賺錢，評論界、主流文學界也早已失去了對網絡文學說三道四的興致。第一代的網絡作家基本已經“上岸”不再寫網絡小說，路金波成了書商，寧財神做了編劇，只有安妮寶貝還堅持著文學理想，她在文學上的努力已經被主流文壇接受，銷量在女作家中數一數二。10年前的那場文學記憶，10年后偶爾被人記起，而這些人不再年輕。
　　對于網絡文學的前景，路金波十分樂觀：“傳統文學就像歌劇，網絡文學就像卡拉OK，我堅信后者終會成為文學的主要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