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的全民運動

　　運動從初生開始
　　
　　瑞典的孩子出生的第二天，母親就把他放在嬰兒車里，推著上街散步了。產(chǎn)婦沒有坐月子的習(xí)慣，嬰兒也沒有多少天不能出門見風(fēng)之說，他們一來到人間，或者說一來到瑞典，就得參加運動。我在斯德哥爾摩時，親眼看到他們?nèi)巳耸沁\動員，而處處是運動的場地。海上，林中，公園，草坪，馬路，直到辦公樓里，到處都有運動場地，而且絕對是正宗的。
　　我和妻到斯德哥爾摩的當(dāng)天，薇妮接我們回家，行李還沒有打開，而且已是晚上9點，她卻換了一雙運動鞋，不由分說要領(lǐng)我們?nèi)ド⒉剑路鹕⒉绞侨鸬淙擞靡詺g迎遠方親人到來的一種儀式似的，就像有的民族歡迎客人的到來先請洗澡的一般。我們?nèi)豚l(xiāng)隨俗去散步。雖已晚上9點，那太陽的所在，也就跟我的祖國下午四五點時看到的位置差不多，明晃晃地照耀著藍天白云，樹綠花明，空氣鮮美得如早晨，晶瑩得如最美的水晶。轉(zhuǎn)眼間，薇妮已領(lǐng)我們走進森林中，走上一條沿山坡緩緩而下的林中小路。小路顯然是早年間特地開辟出來的，可以并排走兩三個人。路邊等距離地放著的木椅，供行人休息。
　　說是散步，薇妮卻不時地小跑一陣，引得我也不由得跟她跑起來。她說，這是她每天跑步的小路，來回10公里。原來如此，她每天下班以后要在這小路上跑步鍛煉，今天因為接我們的飛機耽誤了，現(xiàn)在她要補課。她也鼓勵我們跑，我們便跑一陣走一陣，一陣不如一陣。不時地便碰上幾個人，或從后面趕來，或迎面而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跑著的，跨著大步，上衣脫著，扎在腰間，臉色通紅，閃著汗光，呼吸深長有力，一陣風(fēng)閃過我們身邊。還有騎自行車的，戴著頭盔，不管上坡下坡都奮力地蹬著，飛快投入森林深處。我只有羨慕贊嘆的份兒：真帶勁！薇妮說，瑞典人喜歡運動，最普及的就是長跑和自行車，家家的自行車都不是交通工具而是運動器械。
　　官府則經(jīng)常舉辦群眾性的運動會，我在一個月里，遇上了兩次帆船大賽，兩次長跑活動。長跑一次在白天，是為歡送瑞典運動員前往參加奧運會而舉辦，另一次在半夜11點舉行，名為午夜狂奔，我們的朋友宋博士參加，故我們?nèi)疑详嚕驹诼愤叜?dāng)拉拉隊。
　　所謂午夜只是鐘表時間，太陽卻還不肯歸去呢，熱愛陽光的瑞典人以狂奔為狂歡慶祝夏季白夜的開始。萬人空巷夾道觀看。街道上空扯起了橫幅，所有車輛停止了通行。先是兩位警察騎摩托車開道而來，帶來了人群的歡呼聲。一位中等身材精瘦的中年人第一個跑來，跑得那么輕松，熱烈的掌聲從此不斷。接著是兩三個、四五個地跑來，然后就是成群結(jié)隊地跑來。共有兩萬人參加這環(huán)市10公里的長跑。觀眾們歡騰起來，見到自己的親戚朋友同事熟人便大喊加油，跑步的人已經(jīng)浩浩蕩蕩擠滿了馬路，把觀眾往兩邊擠。我舉著相機等宋博士過來，結(jié)果他早已經(jīng)跑過去了。兩個扮成小丑的人跑來，逗得觀眾哄街大笑，過后又是兩個穿睡衣戴睡帽的人，仿佛剛從睡夢中爬起來，一邊打哈欠一邊跑得飛快。還有一位帽子上纏滿小燈泡，通著電，一跑一閃，瑞典人平時是有點古板拘謹?shù)模@時候卻放肆搞笑。觀眾們就笑著喊著，也陸續(xù)參加到隊伍里跑起來，反正是狂歡不是比賽。接著跑過來的人令人感動，竟然是一些殘疾人，一只手臂的，拄著雙拐的，坐著輪椅的，不管落的多遠，都很認真地跑著，沒有人半途而廢。而給這個長跑大軍添了最快樂美麗一筆的，是一群推著嬰兒車的年輕媽媽們，一邊跑一邊和車上的寶貝說笑，有的孩子歪著腦袋睡著了，有的卻興奮地手舞足蹈地喊叫著，指揮著媽媽奮勇前進。
　　
　　運動無處不在
　　
　　在斯德哥爾摩，就在薇妮家旁邊，有一個格路賓體育館，是一個現(xiàn)代建筑風(fēng)格的巨大的白色的圓球體，至少有20層樓那么高，在城市的任何地方，只要角度合適，都能看到它，像天邊升起一輪白太陽。一般人就叫它大圓球。它的規(guī)模之大，各類場地之齊全，據(jù)介紹至少是北歐第一。斯德哥爾摩人把這個令他們驕傲的大圓球體育館，看成是本市的象征。一切重要的盛大的體育活動，都在這里進行。我們因為離得近，就經(jīng)常聽到那里發(fā)出來的大比賽時的裁判的哨聲，拉拉隊的鼓聲喊聲以及千萬觀眾忽然爆發(fā)的歡呼聲。因此就使我也常常處在一種莫名的興奮之中，很想立刻去奔跑或揮兩拍或踢兩腳。一般說來，本市市民性喜安靜，鬧市也不聞喧囂之聲，惟獨這運動之聲，是他們樂意接受的。
　　除這大圓球外，一般的體育館真不知有多少。而不論體育館有多少，也不能容納所有的市民進入。既然所有的市民以及瑞典國民，包括殘疾人在內(nèi)，人人都是運動員，當(dāng)然就需要更多場地來運動。政府有鑒于此，就把市區(qū)一切可能的地方都開辟了運動場地。
　　海上是帆船運動的場地。斯德哥爾摩居民，平均三戶擁有一艘帆船或游艇或快艇。買一艘船比買一輛車要貴，而買一個停船的泊位，又比買一個停車的車位要貴，而這船并非必須的交通工具，僅僅是在夏季的短短的兩個月時間里有用，其余時間都得閑著，還得花保養(yǎng)費，算上去為它花的錢著實不少。即使這樣，他們也還是要置一艘船，就為在夏天的兩個月里，可以開到海上去兜風(fēng)，去運動，去比賽。我曾經(jīng)看到過幾次帆船比賽，只見茫茫海面上桅桿如林，帆影如云，旌旗飛揚，十里連營，倒像三國里水戰(zhàn)的場面。據(jù)說這都是私人的帆船。還看了一次國際性的比賽，歐亞各國帆船，漂洋過海而來，齊集這帆船大國。那真是乘風(fēng)破浪，滄海千帆，壯觀極了！海上還是垂釣的運動場，法律規(guī)定，任何人可以在任何海域垂釣，不管是王宮腳下還是首相府門前。游泳亦然。這個規(guī)定，還因為到處的海水都是清澈的，無污染的，無需挑選區(qū)域。
　　斯德哥爾摩的公園或草坪，多得堪稱世界城市之最。而許多公園或草坪，都開辟有運動場地，大的如高爾夫、田徑、足球、網(wǎng)球，小的籃球、排球、乒乓球，全都設(shè)施齊全，大多免費。專為兒童使用的運動場地和設(shè)施比成人的還要多，而且免費。凡是廣場、公園附有體育設(shè)施的地方，必有孩子們在活動。更小的則由大人帶著，或游泳，或踢球，連兩三歲的也在沙坑里瞎蹦。學(xué)校和幼兒園里的情形更可想而知了，孩子們總是在體育場上活動，仿佛不上課似的。所有這些固定的體育場地之外，一些游人較多的公園場地，如皇家花園或大橋洞下甚至十字街頭，三天兩頭就布置起一個運動場來，用大氣包做墻一圍，里面就舉行籃球、壁球、冰球、曲棍球或攀崖蹦極比賽。
　　一個城市眼看著一大半的露天地盤都成了運動場，似乎還不滿足。那一天，薇妮又讓我大吃一驚，她領(lǐng)我們?nèi)⒂^他們公司的體育館。我想一個員工并不太多的單位內(nèi)部的體育館有什么好看呢，能趕上我們武鋼的體育館嗎？及至一見，頓時跌了眼鏡。整個一個地下運動廣場。綜合性的室內(nèi)球場就有兩個，一個更比一個大，這頭幾乎望不到那頭。晶亮的木地板，中間拉著網(wǎng)球網(wǎng)，靠墻立著籃球架和足球門，隨時變換用途。我們到時，正有一位男子領(lǐng)著一群女子在音樂伴奏下做著健美操，都是三點式，一點不多一點不少。我登時就看直了眼。器械健身房則分電動和手動各種器械，電動有自行車、爬山機、步行機等，手動則包括鍛煉身體各部位的大小型器械應(yīng)有盡有，僅啞鈴從半公斤到8公斤16種，不止一套，亮閃閃擺在架子上。隔壁是游泳池，五條泳道，水清見底，只有一位少婦帶著她小不點的孩子套著游泳圈在游。再里面是桑拿浴室，當(dāng)然是芬蘭式。一個炭爐，一把水壺，人赤裸裸坐在臺階式的木地板上，向火爐上澆涼水，滿屋熱氣蒸騰。據(jù)說洗得大汗淋漓時，再跳入旁邊一個冰水池中浸泡。薇妮要我試一試，我婉言謝絕，我這有中國特色的體格，可受不了那個。后來又到宋博士的公司，就是赫赫有名的愛立信，那兒的職工體育場館更大，器械更齊全。
　　
　　運動理念
　　
　　瑞典人花在運動上的錢越多，花在看病上的錢越少，難怪他們的醫(yī)院里病人極少。而祛病延年只是瑞典人積極運動的原因之一。瑞典人以強健為美，崇尚強健的體魄。我跟一位帶她兩歲的孩子在沙坑里蹦達翻滾的母親交談，是否要把孩子培養(yǎng)為體育明星。她說，他將來做不做運動員那是他的事，還要看他的身體條件，從現(xiàn)在起讓他堅持運動，不僅是要鍛煉他的身體，而且是鍛煉他的性格、智力、協(xié)調(diào)能力和自尊心等等，這些方面的發(fā)展，會使他成為一個完善的人，這比成為一個體育明星更重要。這位母親的話，和宋博士的話互相映證。宋博士在參加帆船大賽回來后對我說，海上的運動，風(fēng)大浪急，危險是時時存在的，不僅鍛煉人的體魄，而且鍛煉人的意志品質(zhì)、奮斗精神、自強自尊和人與人之間的密切協(xié)作的作風(fēng)。這都是運動帶來的好處。
　　瑞典是全民運動。他們并不在意他們有多少世界拔尖的運動員，像乒乓名將本格森、老瓦，在瑞典不過是普通公民一個，沒有任何特殊待遇，他們在其本國的名氣，甚至還沒有在中國大。但是瑞典的體育，乒乓球、足球、網(wǎng)球、冰球以及水上項目，是世界有名的，全民運動給瑞典人民帶來莫大好處。他們沒有知識分子英年早逝之說，他們多數(shù)人不知道何謂癌癥，他們連牙齒都是到老完整無損。我所見到的瑞典人，個個身強體壯，四肢發(fā)達，頭腦聰明，面貌英俊，意氣風(fēng)發(fā)。在得天獨厚的優(yōu)美的自然環(huán)境中，他們?nèi)巳嗽谶\動。瑞典是個運動著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