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說過,生命進化就像一個大賭場,只有成功的賭客才能繼續玩下去。那么,回顧一下這個賭場的興衰史,會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最早的賭局產生于太古代的電光雷火之間,在“原始湯”中,第一批賭客原核生物出現了——對于這個神秘的開端,至今最好的解釋仍然是“無中生有”。賭局草創,一切也寒酸得很,賭本很小,“原始積累”也就很難,幸好上帝能等待,15億年以后,“一部分先富起來”的受益者——細菌和藍藻出現了。
繼之是元古代。藍藻和細菌開始繁盛,并且出現了原生動物。到了末期,低等動物如海綿、水母和水螅等出現,這是關鍵的,又是漫長乏味的一輪賭局。
如果上帝活得不夠長,他可能在無聊的等待中死去,而錯過了比較精彩的部分。從古生代起,賭場變得繁榮起來,賭客們明顯增多了,賭注也在不斷加碼。
寒武紀,淺海覆蓋著平靜的地殼,賭桌兩邊的明星是藻類和三葉蟲。
奧陶紀,植物陣營中的選手仍是藻類,而動物陣營變得明顯強大了,除老將三葉蟲外,腕足類、頭足類和筆石以及珊瑚都很引人注目。它們中有一些現在還坐在賭桌邊,另外,還有一個笨拙丑陋的陌生客——甲胄魚類,這是最原始的脊椎動物。
志留紀,平靜許久的大地被撕裂,到處聳起了高大的山峰。植物打出了復雜的牌局,出現了原始陸生植物——裸蕨。動物界并不急于跟進,陣營內爭斗不已,原始魚類開始繁盛。
泥盆紀,地殼表面涌起大片高山和陸地,氣候變得干燥炎熱。植物、動物都把陸地作為爭斗的戰場。森林出現,原始兩棲類和昆蟲前景甚好。然而,這一局最成功的賭客仍是魚類——那時它們已經與現在相差無幾了。
石炭紀,氣候濕熱,蕨類植物大獲成功,正在為數億年后的人類埋藏下珍貴的能源——煤炭。兩棲類和昆蟲十分活躍,是最引人注目的明星。在這一局的末期,又一個笨拙古怪的陌生客爬上了賭桌,這是胸懷大志的原始爬行類,它們天命所歸,將成為下一場賭局的主人。
二疊紀天翻地覆,多災多難,時逢亂世,自然英雄輩出。裸子植物發展,爬行類開始它們的征服,長達30億年的賭局已經為一位真命天子的登場鋪好了臺面,并等待著一個新時代——中生代的到來。
當我們把太古代、元古代、古生代和中生代這類名詞排列使用時,很容易造成一個錯覺,那就是它們的時間長短大致差不多。可實際上,地球生命的歷史更像一列從靜止到開動并不斷加速的列車。太古代歷時最長,約20億年;元古代也差不多;古生代近3億年。而現在要說的中生代滿打滿算也不到2億年,不如說,這個賭場的局數不是以時間,而是以賭金總量來劃分的,越到后來賭得越大,輪流坐莊的速度也就越快。
中生代之所以廣為人知,因為這場賭局的莊家是大明星恐龍。這是個地殼穩定,氣候溫暖的黃金時代。在早期的三疊紀,恐龍逐漸興盛,大貴之相昭然若揭。在這個階段末期,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出現,謹小慎微地用著它那微薄的賭本,這就是最原始的哺乳動物。
侏羅紀是恐龍的盛世,它們當之無愧地成為賭局的主宰。蜥臀類和鳥臀類兩大派爭強斗法,除這兩大正宗外,又出現了翼龍和魚龍。至此無論陸地、天空和海洋,龍族遍布四方。另外,一類小型恐龍生出了羽毛,連跑帶跳,居然真就飛上了天空——這就是鳥類。
榮耀終不過是過眼云煙。白堊紀,被子植物出現——這無疑表明環境與氣候發生了深刻的變化,在一個很短的時期內(到底多短,是幾萬年還是幾百萬年?現在人們還并無定論)恐龍——無論大大小小,哪一張賭桌,哪一種賭法——一下子輸光了所有賭本,被淘汰出局。一同出局的還有它們的龍族兄弟翼龍和魚龍。這成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千古之謎。
恐龍的滅絕宣告了中生代的末日,取而代之的是新生代——一直延續至今。恐龍的全部退場,使賭場一下子變得空空蕩蕩。那個躲在角落里的小賭客——哺乳類成了這場大災難的受益者。它們因接管恐龍留下的空位而在一夜之間抖了起來。這是一個亂哄哄的暴發戶的時代,賭場因缺乏規矩而混亂不堪,到處橫行著笨拙不堪、粗俗可怕的家伙——如牛鬣獸和后弓獸,它們的成功并非因為具有什么過人的素質,只不過是趕上了好時候,這些暴發戶很快就消逝無蹤,沒有留下任何后繼者,它們的作用就是為新規則的建立打下基礎,成為現代哺乳類動物——嚙齒類、食蟲類、有蹄類、食肉類、靈長類等等——的鋪路石。
回顧億萬年的興衰成敗,不由人不感慨之,誰才是真正的成功者呢?恐龍統治世界達1億多年,可謂盛極一時,可是最終卻輸掉了永遠。在繁盛時代,它們有理由睥睨那些沒出息的窮親戚(龜鱉蜥鱷),然而最后誰都比它活得長久,這是偶然還是必然呢?
與恐龍相反的是,好多物種在這個賭局邊上坐了幾千萬甚至幾十億年,還和當初沒什么兩樣,它們僅僅是一些幸運者、活化石(像矛尾魚和大熊貓那樣)還是另有道理,在“停滯不前”中,它們是否保持了無窮的發展潛力,一旦空出了臺子,就會從頭干起,培養出新的“成功者”——正如在恐龍陰影里韜光養晦了1億多年的哺乳動物那樣?
物極必反,否極泰來,風水輪流轉之類的玄妙法則在進化的賭局中也同樣適用,似乎一切都毫無道理,只憑機緣。然而,進化本身卻又昭示著某種方向性和規律性。賭局換了多次,玩法卻很相似,取勝之道也有跡可循——這也就是我們所知的“自然選擇”。
正如所有賭局一樣,人們往往對成功者關注備至而忘記了成千上萬的失意者,而最嚴重的錯誤是:我們很容易忘記這些“成功者”最終也只是個失敗者。的確,不管多么成功——如恐龍王朝之長久,如人類王朝之廣闊——不但遍布地球的每個角落,而且已經把足跡留在了月球上——都不過是一個階段,一個標志而已。其實最后的贏家是賭場本身:地球,由一個荒涼不毛的裸露的行星成為大氣環繞,萬物繁茂,生機勃勃的世界。
編輯/姚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