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們喜歡或關注某種動物,并不是因為它多珍貴、多有用、多厲害或在自然界中扮演著多么重要的角色。打動我們的是我們在它們身上看到的那些“人性的因素”,那些讓我們想起自己和別人,想到生活和命運的東西。于是,越有“鮮明性格”的動物越引人注目,而那些千人一面或莫名其妙之輩就很少能激起誰的興趣。比如,有多少人知道“狨”是種什么動物?或者知道“犰狳”這兩個字怎么讀?
狐貍的名聲大得有些沒來由,和這種小動物不太相稱,甚至還有些神秘色彩。在我國,直到現在還有很多人相信狐貍是會迷人的,漂亮而又會迷惑男人的女人,我們會恨恨地來一句:狐貍精!對狐貍迷惑人心的這種恐懼(或迷信)也許是文化傳統造成的。在其他文明中,狐貍似乎就沒有這般神通。當然,其他文明中也有些稀奇古怪之物是我們所沒有的,如羽蛇,狼人之類的。
狐貍的另一個壞名聲是狡猾,這倒是“環球同此涼熱”的共識。我們有“狐假虎威”的寓言,外國有《列那狐》的傳記,這狡猾的小家伙,憑著一點機詐,總能化險為夷。不勞而獲,就連人類也常常拿它沒辦法。
獵人們常會講一些狐貍詭計多端的故事。有個獵人為了捕捉一條狐貍,一天內連下了五個陷阱,殊不知在他自以為聰明地做這事的時候,狐貍就跟在他屁股后面,看得明明白白。獵人一走,狐貍就在每個陷阱上撤了尿,這一方面是標記和警示,就像工兵們在埋有地雷的地方插上小旗一樣,另外也是對耍這把戲者的羞辱——不管它是不是有意這樣做的,但確實達到了這個效果。
有些故事里,狐貍的狡詐簡直匪夷所思。比如下面這只雄狐。一個受盡它作弄的獵人,使了一招毒計:在交配季節里,在捕獸夾上涂了雌狐尿來吸引它上鉤。這只狐貍來了,嗅了,以走了。獵人正在失望。發現這只狐貍又回來了,逗引著身后追趕而來的另一只雄狐。它把這位吃醋的丈夫引上了捕獸夾,然后大搖大擺去會那新寡的母狐去了。
下套子屢屢失敗,用狗追獵的效果也往往不佳。好多獵人認為,狐貍喜歡和獵狗捉迷藏,有時候還故意引獵狗去追它。一只無牽無掛的狐貍可以把這游戲玩上好幾天,它們身輕腿長,跑起來毫不費力,邊跑還可以邊吃些漿果、野鼠之類充饑。獵犬們落得太遠了,它就在樹叢里小睡片刻,等狗聲鼎沸時才爬起來,勁頭十足地接著跑。
一個獵人帶著一群獵狗追捕一只狐貍,狐貍逃到河邊沒了蹤跡。獵人明白,這是狐貍為了不留下氣味游水逃了,于是沿河追去,可是追了好遠也沒發現狐貍的登陸處。等他回到家,發現那只狐貍已經把雞窩掃蕩一空了。原來狐貍根本就沒下河,它藏到一堆牛糞中間,等追兵過去,殺了個回馬槍。
且不管這些故事有多大真實性或普遍性。有一點是確定的:狐貍在與人的較量中變得越發聰明了。這種小動物看來完全適應了人類環境,而且發現在這個環境里謀生非常得心應手。100年前,美國農村平均1000英畝土地有一只狐貍,現在,每300英畝就有一只。翻過的土地適于它們打洞,養育后代,農田里的老鼠(以及農莊里的雞鴨)又提供了豐富的食物資源。
幾千年來,狐貍與人之間也并非沒有一點溫情。經常有人嘗試著馴養狐貍,但往往很不成功——除了那位著名的小王子。狐貍習性比較孤獨,這種動物馴養起來比較困難。但問題不僅僅在于此,而是狐貍似乎總會利用這種關系。
一位鄉下醫生給他的孩子養了一只狐貍。這只小狐貍和孩子一起嬉戲。孩子走到哪兒,就把它帶到哪兒。
到了秋天,這只狐貍長大了,它開始一一光顧曾經去過的那些地方,鬧得雞犬不寧。最后醫生只好終日把它關在家里。好吃好喝地喂它。
其實,狐貍的狡猾是與它的嚴酷處境分不開的。狐貍可說是生活在夾縫中,它身單力薄,捕食自衛能力都有限,不機靈點兒就沒法在世上混下去。事情往往是這樣,你越是希望誰大富大貴,給他優越的環境,無數的機會,他越是不成氣候,而上擠下壓,處境尷尬者,偏偏就能游刃有余。
當然,即使再聰明的狐貍也難免有窮途末路的時候。記得有一篇文章寫到美國俄亥俄州的一只老狐貍。它被獵人和獵犬逼上了懸崖,前面是萬丈深淵,身后是荷槍實彈的獵人,身邊獵狗狂吠亂成一團。這只老狐貍發現的確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突然,它直立起來,兩眼直盯著獵人,渾身發抖,一副哀憐之相,令人大起惻隱之心——最終,這只老狐貍活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