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般的層面而言,關于稅制改革的理由,清晰地認識并把握好如下的事實可能是必要的:
環顧一下身邊的世界并審視一下人類社會的發展史,可以發現,稅制改革是一個永恒的主題。在包圍我們的各種經濟制度中,稅收制度的變化頻率可能是最高的。此其一。
稅制改革之所以是一個永恒的主題,稅收制度的變化頻率之所以最高,其最基本的原因無非在于,稅收制度必須植根于當時當地的經濟社會環境,必須跟上經濟社會環境的變化進程。此其二。
誕生于1994年的中國現行稅制,至今已經有了15年的歷史。這15年來,雖然免不了修修補補,但基本的格局沒有發生大的變化。相比之下,中國經濟社會環境所發生的變化,絕對可以用“翻天覆地”來形容。可以說,現行稅制與現實的經濟社會環境已經發生了偏離。此其三。
在當前的中國,稅收制度同其賴以依存的經濟社會環境之間的不相匹配現象,已經越來越清晰地呈現在我們面前。若不對稅收制度進行與時俱進的調整,稅收制度肯定會傷害經濟社會發展,甚至產生越來越大的負面影響。此其四。
進入到具體層面,其表現是多方面的,甚至可以拉出一個長長的清單。僅從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和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角度,所能舉出的例子,就有如下幾條:
比如,就整個稅制體系的布局而言,現行稅制的格局是以間接稅為主體的。流轉稅收入占到了全部稅收收入的70%上下。這樣的稅制格局,對于有效地取得收入,當然相對有利。但是,對于有效地調節貧富差距,則就不那么有利。這是因為,由諸個稅種所構成的稅制體系就像是一個交響樂隊。每個稅種的共同任務雖然都是取得收入,但除此之外,每個稅種也都有其特殊的角色定位——擔負著不同的任務。相對而言,直接稅較之間接稅,具有更大的調節作用。間接稅較之直接稅,則具有更大的收入作用。所以,逐步增加直接稅并相應減少間接稅在整個稅收收入中的比重,從而,逐步提升中國稅收的調節貧富差距的功能并使其同取得收入的功能兼容,應當成為我國稅制改革的方向。
又如,就直接稅的布局來說,目前能夠納入現行直接稅體系的,主要是處于流量層面的個人所得稅。迄今為止,中國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財產稅。既有的房產稅和城市房地產稅,盡管在名義上可以歸為財產稅,但其設定的納稅人并非著眼于個人。以傳統意義上的“單位”作為基本納稅人的這兩個稅種,自然不是直接稅。鑒于人與人之間的貧富差距要通過流量和存量兩個層面表現出來的,并且,存量是基礎性的,在相當程度上決定著流量。盡快開征財產稅,結束財產保有層面的無稅狀態,從而建立起至少在收入和財產兩個層面全方位調節貧富差距的直接稅稅制體系,顯然要提上議事日程。
再如,就具體稅種的制度設計來說,現行的個人所得稅,實行的是分類所得稅制。表面上是一個稅種,但實際上,它是由11個類別的個人所得稅構成的。如此的稅制格局,其優點是,便于源泉扣繳,不易跑冒滴漏,故而收入功能色彩濃重。但缺點是,不適合調節收入分配差距需要,故而調節功能色彩淡薄。因為,人與人之間的收入差距,是在加總求和所有來源、所有項目收入的基礎上的綜合收入差距。將個人所得劃分為若干類別、分別就不同類別征稅,固然也能起到一些調節作用,但畢竟不全面的,甚至可能掛一漏萬。讓高收入者比低收入者多納稅并以此調節居民之間的收入分配差距,就要實行綜合所得稅制——以個人申報為基礎,將其所有的所得綜合在一起,一并計稅。這既是各國個人所得稅制歷史演變的基本軌跡,也應是中國個人所得稅制的改革取向。
還如,就稅負水平的設計而言,如果說,在15年前,我們必須以偏高的“法定稅負”水平來實現既定的“實征稅負”目標。那么,在15年后的今天,隨著稅務部門征管水平和納稅人誠信水平的逐步提升和“實征稅負”與“法定稅負”之間距離的迅速拉近,我們已經不再需要留有以往那么大的“征管空間”了。并且,鑒于中共“十七大”已經提出了“提高居民收入在國民收入分配中的比重”的目標,更鑒于當前的宏觀經濟形勢變局已經到了為企業和居民適當減負的時候,因而,把相對偏高的“法定稅負”降下來,從而讓中國稅收回歸與宏觀經濟環境相契合的正常增長軌道,不僅是十分必要的,也是完全可能的。
我們的任務是通過與時俱進的稅制改革行動,把“十一五”規劃已經繪就的新一輪稅制改革藍圖付諸實施,使我們收獲一個可與經濟社會發展環境相匹配的稅收制度。
(作者系中國社科院財貿所副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