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早已將妻女拋諸腦后的浪子,會放棄武漢這個春風得意的“家外之家”,回到災區搶救骨肉親人嗎?如果他良心未泯,他如何挺進重災區汶川縣映秀鎮呢?
兩地分居,出軌丈夫樂不思蜀
今年36歲的李遠,出生在四川省汶川縣映秀鎮一個農家。8年前,他與同鎮的女青年楊麗結婚,婚后有了女兒月月。女兒上幼兒園后,家里的開支大了,日子捉襟見肘。2005年春節過后,李遠通過朋友岳林介紹到武漢做起了藥品推銷,底薪加提成,每月能賺三千元。半年時間他就給妻子寄了一萬多元,有了這筆錢,妻子就在映秀鎮小學旁擺攤賣些文具之類的商品維持生活。
在岳林的關照下,李遠代理了一種新的維生素藥品,自己租辦公室自己去推銷。生意火起來后,他又招聘了一個名叫魏瓊的女人,專門做賬、發貨。魏瓊時年29歲,湖北省天門市人,一年前與丈夫離婚后,獨自來武漢打工。李遠見她可憐,不僅每月給她1500元工資,而且還將自己租住的兩室一廳讓一間給她住。魏瓊見李遠一個人生活,就幫他做飯、洗衣。不久,兩人順其自然地睡到了一起……
年輕又會來事的魏瓊令李遠神魂顛倒,時間長了,他就把妻子和女兒拋諸腦后。楊麗盡管懷疑丈夫,但一直不敢往深處想。
2006年春節,楊麗盼著丈夫回來過年,可丈夫居然連個電話都沒有打回來。大年三十晚上,她實在忍不住,便給丈夫打了個電話說:“過完春節,我就到武漢去找你,好嗎?”其實,當時李遠正和魏瓊在湖北天門過年。妻子這時提出到武漢,李遠沒好氣地說:“不行,今年生意虧了。等我生意穩定了,在武漢買了房,你們娘倆再過來吧!”楊麗馬上安慰他說:“慢慢來,會好轉的。我這里包括你寄回來的錢,共有兩萬多元,我帶過去,給你湊湊。”見妻子非要過來,李遠生氣地說:“當初我讓你過來,你不來,現在你非要來,你煩不煩呀!”說完,掛斷了電話。楊麗非常清楚發生了什么,一夜未眠。
情感“地震”后,
汶川地震更揪心
在魏瓊的花言巧語下,2007年7日19日,李遠在武昌南湖花園買了一套三室兩廳的商品房,總價近六十萬,加上裝修,共花了七十萬元。當然,房產證上寫的是魏瓊的名字!
搬進新房那天,他高興地對魏瓊說:“我們結婚吧!”哪知魏瓊的反應卻很冷漠:“現在這樣不是好好的嗎?我是離過婚的女人,對結婚再也提不起興趣!”李遠這才感到魏瓊說話不對勁,緊接著問:“那你替我生個兒子怎么樣?”魏瓊禁不住哈哈大笑,說:“你當真啦?你看你,現在連生意也不做了,整天打牌斗地主,你養得起兒子?”李遠聽了,心里不免有了個疙瘩。他反轉來一想,的確,自從買房后,由于沒有現金進貨,他的生意一落千丈。現在,只好在小區門口租了一個攤子賣水果。
更令李遠郁悶的是,魏瓊不僅把自己的父母接到新房來住,而且還經常跟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來往。李遠在“家”像是一個外人,既沒面子又沒地位。
李遠常一個人在家喝悶酒。喝著喝著,他想起了妻子和女兒,他想給妻子打個電話,可電話提起來,他居然記不清家里的電話了,想翻電話本又停了下來……
2008年5月12日下午3點多鐘,在家無所事事的李遠打開電視機,突然看到一則令人震驚的消息:下午2點28分,四川省汶川縣發生7.8級地震!
李遠連忙翻開電話本,找到家里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可他打了好幾遍,電話就是不通。他以為妻子換了電話,又給汶川縣的親戚朋友打,可依然無法打通!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晚上,中央電視臺仍然在播放地震的消息,可魏瓊和她的父母卻爭著要看娛樂頻道,魏瓊還不冷不熱地說:“你都三四年沒回家了,這時才想起老婆和孩子,你真有良心啊!”
看著一臉漠然的魏瓊,李遠驚覺這個女人的丑惡,她之所以沒有主動提出分手,主要是因為房子。于是,他對魏瓊說:“我倆相識一場,我也不為難你,這套房子歸你,你給我十萬八萬,我明天就回汶川!”魏瓊冷笑道:“獅子大開口呀!我給你兩萬,你立個字據,保證以后別再找我,我明天就給你錢!”李遠急著要回汶川救妻女,只好同意了。
良知未泯,懺悔丈夫拼死回鄉
5月13日,李遠乘飛機前往成都。由于地面狀況不好,飛機在空中盤旋了一個多小時才降落。然而,到達成都后,他才知道,汶川縣的通訊、水、電和交通因特大地震瞬間被摧毀,而到映秀鎮最近的線路是從都江堰出發,走213國道。
可是,那時成都幾乎沒有一輛的士敢上213國道,其中一個司機建議他先到成都至都江堰的成灌高速公路的入口處,那里有車到都江堰,而到了都江堰就可以想辦法到映秀鎮。沒辦法,李遠只好去碰碰運氣。
5月14日半夜12點,他打的到了成都至都江堰的成灌高速的入口處——羊犀立交橋。這時他看到,不斷有從都江堰方向出來的人在附近一個小商店購買食物和水,李遠也趕緊買了一些。可是,大家都是空車出來,滿車回去,根本不可能載人。正著急時,李遠看到某電視臺的記者要進汶川縣采訪報道,正在向路邊的武警官兵尋求幫助。于是,他靈機一動,假裝給電視臺記者扛攝像機,終于于凌晨1點半,搭上了武警車。
從車上看,整座都江堰一片漆黑。李遠的心頓時懸了起來,心想:都江堰都成了這個樣子,映秀鎮會怎么樣呢?于是,他又不停地給妻子打電話,可電話一直不通,急得他團團轉。
盡管他們乘坐的是武警車,但車子行駛至紫坪鋪(走213國道進入汶川的必經處)就不能走了,因為前面因塌方和泥石流已埋了好幾輛車。
凌晨2點,不斷有從成都或都江堰方向過來尋親的人,都聚集在紫坪鋪。大家打聽到,5月13日,從汶川陸續跑出一千多名受災者!李遠心想:既然有人從里面走出來,自己就一定能走進去!
凌晨6點,他跟著四川省邛崍市某民營企業的十多名尋親的人,一起徒步進汶川。那時天色微亮,他們經過紫坪鋪水庫后,左轉上山,翻過一座泥濘的山頭,終于上了213國道。
6點45分,過馬鞍石隧道時,時而有碎石滾落。不過,大家很快就到達望江村,碰到了也準備進山尋親的阿壩藏族自治州秘書長王福安。王福安對當地的一草一木都相當熟悉,于是大家就跟著他走。他一邊走,一邊說:“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看到從映秀鎮出來的受災者,只聽說映秀鎮被夷為平地,死了兩千多人!”李遠的心揪得更緊了。
8點45分,穿過近1000米深的友誼隧道時,李遠看到地震留下的“傷口”咄咄逼人:隧道的路面從中間斷開形成高低交錯的兩部分,碎石遍地;隧道正中間停著一輛黑色小轎車,駕駛室的部位被上方滾落的巨石深深砸進去,形成V字形。頓時,大家感到被死亡陰影籠罩的隧道格外幽深黑暗……
9點,一些從水磨和漩口逃出來的村民說,漩口往映秀方向已被山體滑坡阻斷,道路不通。然而,這并沒有打消尋親者的尋親念頭,大家繼續前進。
11點2分,從映秀鎮跑出來6個人,其中一個人說:“映秀鎮的受災者缺吃缺喝的,許多商店被一搶而空。”聽了這些,李遠下意識地握緊了手提袋,生怕有人搶了他的食物。
11點40分,到達白云頂隧道。由于隧道太深,里面又沒有燈光,幸好當地一位22歲藏族小伙子開著一輛破舊的面包車,免費送尋親者通過隧道。走出隧道后,李遠感動地遞給小伙子一些面包表示感謝。
隨后的路雖然越走越難,但是大家似乎越走越有信心,很快就從漩口鎮到華西電冶廠、圣音寺和白花大橋……終于在下午5點左右到了震中——汶川縣映秀鎮。李遠的心突然跳得更厲害了,當初,要不是自己鬼迷心竅,說不定妻子和女兒都在武漢呢!
剛進入映秀鎮,李遠就被眼前的一切嚇蒙了,只見到處都是東倒西歪的房子,滿地是帳篷和哭聲……他三步并兩步地跑到自己的“家”門前,可哪里是個家啊!這就是亂石瓦礫堆!他大喊:“楊麗!月月!”最后,他跪在地上,悔淚滂沱!這時,一位解放軍走過來告訴他:“今天早上我們在這里救了一對母女,她們現在在映秀廣場上接受治療呢!”
李遠來不及感謝那位解放軍,便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到廣場,大聲喊道:“楊麗!月月!你們在哪里?”然而,廣場上聚集了兩千多受災者,他到哪里去找呀!好在一個志愿者登記了一份名單,他很快就找到了正在一個帳篷里教女兒月月讀書的妻子!那一刻,他實在撐不住了,一下子暈倒在地!
等他醒來后,妻子和女兒已圍在他的身邊。看到四年不見的丈夫,楊麗一肚子委屈,都化作了淚水,滾滾而下。月月看著眼前這個 “陌生人”,想叫聲“爸爸”又喊不出來。李遠心里自責得要命,哽咽道:“月月,爸爸對不起你和媽媽!從今以后,我再也不和你們分開了!”月月終于開口說:“爸爸,我和媽媽想你都想哭了!”李遠抱住妻女,嗚嗚大哭……
這場特大地震奪去了無數人的生命,拆散了無數個幸福的家庭,令我們感到欣慰的是,地震也震醒了像李遠這樣的浪子!他接受記者采訪時說:“我今后一定要善待妻子,疼愛女兒,好好做人!”楊麗對丈夫的事也猜出一二,但她說:“算了,他能冒死趕回來救我們娘倆,就足以證明他還愛我們,我和女兒也愛他!”(為保護隱私,文中李遠、楊麗和魏瓊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