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喱與壽司

同一個普通的清晨，兩個軟件研發工程師各自開始了一天的工作，一個是在日本公司，一個是在印度公司……

早上九點整，日本人Victor 身穿深色西裝，來到位于東京港區六本木的公司，彬彬有禮地向每位同事鞠躬問好，七十五度的俯身角度并沒有因為微胖的肚子而含糊，完成了這番“儀式”，他坐定到自己狹小的辦公桌前開始辦公，主管Mars 就坐在一米外同樣狹小的桌子前。

早上九點整，印度人Vinoth 穿著休閑T 恤，來到位于杭州軟件園區的公司，他劃了卡，徑直走進自己的隔間里，漫不經心地沏上一杯咖啡，主管Guna 坐在走廊盡頭的獨立辦公室里，或許也在享受著同樣的香濃味道。

同樣是一天中第一個“10 分鐘”，這就是中國的兩個鄰居——日本和印度。

印度受西方影響深重，如果不是電梯間里彌漫著的咖喱味，你或許以為自己站在一家歐美公司里。每個人的辦公區都用隔斷隔開，充分尊重個人隱私和避免干擾，每個員工卡只能開啟所屬辦公區大門，即便在同一個樓層，一張卡也不能打開另一扇門。主管級領導都有寬大氣派的獨立辦公室，公司有茶水間，每天下午有固定十五分鐘的Tea time。

而日本人節約空間的精神在辦公室隨處可見，每個人的辦公桌都剛好只夠放電腦和擺放兩摞兒文件、一個茶杯。沒有茶水間，也沒有Tea time。初高級員工都坐在同一個辦公室內，以開會的格局擺放辦公桌: 組員們面對面地坐成兩排辦公，而主管就坐在一側面對他們，組員一抬頭就可以望見同僚和上級，據說隨時擁有強烈的團隊協作感。

印度員工支配時間的彈性往往更大。在項目開始之初，責任人會組織成員培訓，一旦每個人對自己的任務范圍確認和規劃好了，大家就分頭工作，有時甚至可以SOHO。而日本員工則像嚴密系統中一部部精準的機器，有經驗的上級會在項目中從始至終指導著下屬，一點點偷懶都逃不過近在咫尺的上級的目光。

對于日本員工來說，只要主管不回家，職員是不會輕易離開辦公桌的。日本職員下班很“隆重”，要起身對還沒下班的同事說:“您辛苦了!”同事們齊聲說:“您也辛苦了!”從自己的座位走到門口，要盡量把每個同事都問候到，想要偷偷溜掉幾乎是妄想；而印度主管深居在獨立辦公室內，每當下班時間來臨，職員們不必報告，拾點起自己的物品就可以揚長而去。

不過，我們不能依照這些表面風格就斷定印度公司自由散漫、日本公司苛刻死板。公司文化是和國家、民族文化密不可分的。印度受西方影響深重，在印度的現代企業精神中，個人價值的發揮和個人責任的承擔更加凸顯，一如英語在印度的普及和通行，印度人的思維方式很容易和歐美進行交融，這個民族的苦難竟然給它遺留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寶藏，由此我們也對印度當今如日中天的“外包”有了些感悟。日本人民隱忍不屈的奮斗精神是聞名于世的，在感慨卓越的個體時，更被矚目的是他們的集體協作精神——那是在一個土地面積嚴重不足、自然災害頻繁發生的國度里衍生出的民族性格。

下班了，六點多一點，Vinoth 最想去吃一頓家鄉的綠咖喱，晚一些時候去和幾個同事找家酒吧放松一下，他喜歡中國的青島啤酒，還有中國的流行歌曲，盡管許多對我們中國人來說是過了時的曲目。

晚上十點多，Victor 終于離開了辦公室，他需要擠進像拉丁魚罐頭般的電車歷經一個小時的車程回到位于船橋的家，或許先不回家，去“白木屋”酒館喝上兩小杯清酒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