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手指間沒有膜

水怪一家住在池塘底下一座綠房子里。他們家里生了個小家伙，樣子長得很奇怪，全身綠綠的，手指間有薄薄的肉膜相連，像鴨子腳掌那樣。他們能像魚似的在水里游動，比人在水面游泳要快很多。

日子一天天過去。陽光在池塘上照耀的時間一天比一天長。小水怪一點點長大了。

一天早上，水怪爸爸對兒子說：“走，兒子，咱們到岸上去。該是你鉆出水面看看世界的時候了!”

說完，他們向岸邊游去。小水怪出生以來頭一回把頭伸出池塘去，可是他馬上就又把頭縮了回來。

“你害怕?”水怪爸爸問。

小水怪用小拳頭揉著眼睛說：“水面上太亮，我受不了。”

“太陽照著，就這么亮。”水怪爸爸說，“但是，你會習慣的。以后你伸出頭去，就瞇起眼睛，用手掌蒙住臉，然后從指縫間看……”

他們再一次鉆出水面。小水怪瞇著眼，怯生生地透過手指間血紅色的膜往外看。過了一會，他終于習慣了陽光的照射。“爸爸，那些魚兒游得多快活呀!”他環視著四周，大聲說。

“那不是魚，是蜻蜓!”

“但是它們在游動呀!”

“不，它們是在飛翔。這跟游動完全是兩碼事。”水怪爸爸說。

“池塘上面的水同咱們的水很不同!這水比咱們池塘里的要亮堂得多，暖和得多，透明得多……”

“這壓根兒就不是水!”水怪爸爸微笑著糾正。

“那又是什么呢?”小水怪疑惑不解地問。

“這是空氣。”

“空氣?空氣是什么東西呀?”

“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在里頭不能游動。”水怪爸爸解釋說。

水怪爸爸在蘆葦叢中踩出一條通往池岸的路，小水怪一步一腳地跟著走。當蘆葦叢都被拋到了身后，他本來很大的眼睛這會兒睜得更大了。他頭一次看見綠茵茵的草地，頭一次看見花和樹。也是頭一次感受風吹亂他頭發的滋味……

這里的一切都跟水底家里不同。什么都是新鮮的，什么都使他感到好奇。

忽然，小家伙伸出一只手。“看水怪!”他高興地叫起來，“可個兒比咱們要大得多!”

“孩子，那不是水怪。”

小水怪嚷嚷道：“那他們是什么呀?我喊他們過來……”

“別叫!這是人!他們不應該看見咱們，快，咱們躲起來……”

說著，父子兩人就鉆進了蘆葦叢中。小水怪和他的爸爸靜靜地看著走過的人群。小水怪越看越驚訝：他們頭發的顏色都不是綠的。

“他們的手指間都沒有膜相連。”父親小聲兒說，“他們當中有的會游泳，不過都游得很慢。要是他們扎入水中，他們得趕快往回鉆出水面才行。”

“太怪了，”小水怪若有所思地說，“為什么他們得趕緊鉆出水面去呢?”

“就因為這樣，所以他們才是人。”水怪父親說，“他們在水里沒法兒活。”

這時小水怪心里對人產生了同情，他想：“做一個水怪真好啊!”